东隆“唔”了一声,道:“有何收获?”苏瑾竖起三根手指,道:“第一,东流遭了伏击,很可能有内鬼。第二,东流此事与江湖一个帮派有关。第三,东流一定还活着。”新桐惊喜道:“真的?”苏瑾“哼”了一声,望了新桐,却并不言语。新桐一恼,正待发火。东隆忙道:“苏兄,你就别卖关子了,东流是我弟弟,现在出了事,你却还有心斗气吗?”
苏瑾这才懒懒地道:“这条路直通东府,在此穿过树林,沿途都是树木。虽是寒冬,树叶落尽,但树林仍是茂密。东流回去又一定会经过此路。因此此处是个绝妙的伏击处。我方才在前查看时发现只有东流马车来时车印,却无伏击之人来去脚印,若无来时印迹说明伏击之人必是早潜伏此处,大雪掩盖了来时足迹。因此说明一定有人通风报信,否则绝不可能将东流行踪掌握如此准确。此其一。”
东隆皱眉自语道:“内鬼?这如何可能?”新桐不理会,道:“苏大人请接着讲。”苏瑾一扬眉,挑衅地看着新桐。东隆看两人又要起火,忙道:“你们二人少斗嘴了,正事要紧。”苏瑾也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一件小物件,道:“你二人可见过此物?”
新桐定睛望去,却是一个暗红色的奇形怪状的金属物。看形状倒似一个蝙蝠,前端尖尖,翅膀边缘也是锋利无比。新桐接倒手里,细细观察,半饷道:“这是血蝠镖,二十年前江湖有个血蝠门专用暗器就是血蝠镖。不过血蝠门早在十五年前就因参与北静王谋反而被朝廷剿灭,没想到还有余党。不过这与二哥哥有什么关系?”这一番话说出,众人都是一惊。苏瑾张大嘴,半饷道:“你居然知道这样详细?”新桐看可众人表情,也禁不住有些得意之色,口中却故作谦虚道:“不过是碰巧听师父讲过。”
苏瑾也不再追问,接着道:“这是我方才在前面找到的,被大雪覆盖了去,故此倒被遗留下来。东流与此有何关系倒还不明,但至少可知与此门有关。此其二。至于第三点嘛,”他看了看新桐,道:“很明显,敌人若是想杀死东流,不会费事将东流尸体搬走。(说到这里新桐狠狠瞪了他一眼。)故此我以为东流一定还活着,只是被人掳走而已。”说到此处,众人都纷纷点头。就连新桐也暗中赞同,只是嘴上却不肯服软。
苏瑾却又叹气道:“可还有几点我弄不清楚。第一,那贼人伏击之后,带东流去了哪里。第二,为何要掳走东流。第三,内鬼是谁。我很奇怪,若说这贼人来时全无痕迹,可说是大雪掩盖,可后来大雪渐停,他们走时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就象凭空消失一般。”新桐一直不言,此时忽然道:“如果是踩在树稍上越过树林撤走呢?”
苏瑾道:“这个我也考虑过,但不太可能。冬日树梢本就干枯易断,更别说还要带上东流一个不能动的人了。这要什么样的轻功才能做到?”
新桐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随手解下斗篷,放到东隆手中,东隆不解,道:“表妹?”却只见新桐轻轻一提气,身形直飞而起,升起数丈高才轻轻落下,伸足踏在树梢之上。那树梢只微微一沉,便不动了。
皓皓白雪,微风之中,新桐衣袂翩翩,红袖飞舞。苏瑾抬了头向上望去,阳光绚烂,映得新桐周身隐现一层金色光彩,宛如仙子一般。一时间心里迷茫起来,喃喃自语道:“就是她吧?”
新桐足尖一点,旋身飞下,轻巧地落在雪地上。心不跳,气不喘,面色如常道:“苏大人见我这轻功可否在在冬日林中来去自如?”苏瑾怔怔地望着新桐,一时间却说不出话。直到东隆皱了眉,捅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道:“可以了。但就算有人轻功可以如你一般登峰造极,难道这伏击的数人,个个如此嘛?”
新桐一笑,如春风拂过水面,道:“就是如此。我听师父讲过血蝠门轻功独树一帜,另辟蹊径。门中个个都是轻功高手。”苏瑾皱眉,道:“如此说来,事情倒最可能是他们做的了。这有些难办了,一个消失十几年的帮派重现,说明什么?”沉吟半饷,苏瑾终于又道:“此案疑点重重,我要先回衙门,让仵作验一下尸,再做决定。”
新桐颦眉道:“验尸?”眼睛向众人身后的白布苫盖的担架望去。随即声音低下来,“是东旺叔么?”东隆不答话,脸色也是黯然。东旺从小看着两人长大。虽是下人身份,感情上却无异与两人的长者。如此忠厚之人却得了如此下场,两人也不禁难过。
苏瑾却是淡然。常年办案,见多了死人与家属的悲痛,早以习惯。现下见两人心情沉重,也不多说。只吩咐众官差将尸体抬走,收队回府衙。却听新桐忽然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众人皆是一愣,东隆眉头一皱,道:“小桐,你去做什么。女孩子跑到府衙象什么话?”苏瑾却饶有兴趣地望着新桐,问道:“你要跟来做什么呢?”这一会的接触,使得苏瑾对新桐产生了兴趣,不知这本是官家大小姐的女子,还有多少惊人之举。
新桐嘴角倔强地向下抿着,双拳握的青筋暴起,道:“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多大忙,但涉及到暗器,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我不能让东旺叔死不瞑目。我…东旺叔…说过上元节一定要亲手做灯给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众人都不言语,纷纷把目光投向苏瑾。
苏瑾望了新桐,心里有些恼火。不知为何这小女子总是可以轻易牵动他的情绪。自从他从小父母双亡,被义父收养后,他已慢慢习惯控制自己的情绪,轻易不受外界影响。义父曾赞许苏瑾:沉稳有加,机智过人,喜怒哀乐不显于外。但今日却轻易被一女子的哀伤感染了。或许,是上天安排?她是他命里的克星吗?
千般思绪,心头闪过。瞬间,苏瑾表情变幻不定,最终恢复了冷冷的神色,面无表情道:“简小姐若是不怕辛苦,自管随来。东隆,你且回去。告知令尊,今日已晚,明日我会去拜访,希望令尊不要太过焦虑。”说着,也不理众人,自管自顾地抬步便走。
众人皆是吃惊,苏瑾向来冷心冷面,没想到居然答应了新桐。一愣之下,见苏瑾已走,忙抬担架的抬担架,牵马的牵马,忙做一团。
望苏瑾的背影,新桐嘴角露出一丝轻的几乎不见的笑意,却并不恼怒。方才苏瑾勘查细致、分析精辟,已经让新桐心中信服,知道此人名捕的头衔也不是虚名。虽然嘴上冷冷,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中早已没了对他的厌恶。正想着,一个官差牵马上前。新桐也不待他问出是否会骑马之类的话,接过缰绳,轻轻巧巧跨上马背,与东隆话别。东隆免不了一番叮嘱。新桐答应了,便策马跟随苏瑾而去。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直奔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