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龙的神智此时完全被辛炎控制,在他的暗示下一五一十将此次自己来兴庆府的目的全部招了出来。
庞家即是重臣又是皇亲,在朝堂之上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富贵逼人,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庞吉有心谋反也确实冤枉了他。然而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庞太师自以为行事缜密,将朝廷内外牢牢控制在手心里,却那知自己早已被别人盯上了。这个人就是西夏的开国皇帝李元昊。此人文韬武略,野心勃勃,明里与大宋签下和议,暗里并不甘心偏居于西北一隅,日思夜想入主中原。为此早在多年前就派遣大量的细作潜入中原,自此各种情报源源不断返回西夏皇宫,其中一人的情况引起了李元昊的格外注意,这个人就是庞吉。无论是庞吉在朝堂的地位还是他的行事风格都使李元昊觉得此人奇货可居,遂命专人搜集关于他的情报,甚至想方设法安插亲信在庞吉的左右,成为他的心腹,终于取得了庞吉卖官鬻爵,贪赃枉法,陷害忠良的大量证据,分量足以使其抄家灭门。在这种情况下,庞吉明知是饮鸩止渴也不得不为元昊所用,受其差遣。此次庞龙在血刀堂杀手的陪同下亲自来兴庆府就是为了奉上大宋边境的军事布防图,同时依双方事先讲好的条件将元昊手中掌握的对庞氏不利的证据换回。而所有这些交易的中介就是元昊的胞弟,燕王李元洪。
庞龙一来到兴庆府就被李元洪秘密安排到了一家偏僻的妓寨内栖身以掩人耳目,同时派自己的心腹乌都庆与其单独联系,自己并不出面。那庞吉毕竟混迹官场多年,老奸巨滑,知道西夏人不可能这么简单放过自己,为了彻底摆脱元昊的控制,他孤注一掷,请能工巧匠在存放布防图的盒子里安放了机关,若无专门的钥匙而强行打开盒子,里面机关启动释放出毒液立时就将地图腐蚀。临行前再三叮嘱庞龙除非取回所有的证物否则绝对不能交出钥匙。庞龙抵达兴庆府的当日,装有地图的盒子就被李元洪的人搜去了,而后因为双方条件谈不拢,庞龙迟迟没有交出钥匙,一直拖到今日。
听到这里,展昭心里松了口气,自己总算来的及时,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只听辛炎接着问道:“那钥匙你放在何处?”“在我身上。”闻言展昭和辛炎俱都一愣,要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庞龙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也有可能,可二人早已搜遍庞龙全身并没有发现什么,那钥匙到底在哪里呢?辛炎扫了一眼桌上的物品,戒指、荷包、丝帕、一些碎银、玉佩……,他忽然眼前一亮,拿起玉佩细细察看,成色普通,只不过略微厚实一些,实在与庞大公子的身份不符,再仔细检查终于在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绿豆大的小洞,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缝隙可寻。
辛炎盯着这个小洞,仿佛悟出了什么却又转瞬即逝,眉间拧成个川字,忽然他双眉一展,猛地一拍桌子,叫道:“有了!”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水徐徐从那个小洞了灌了进去,足足倒了小半杯才开始有水溢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转头冲展昭微微一笑,“展大人,庞贼这厮却也不简单,他并没有带钥匙在身上,只不过带了那钥匙的模子。”说罢将玉佩掷给展昭,展昭一抬手接过,仔细看了看,俊眉一挑,冲辛炎笑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凭他机关算尽,到头来也是难逃法网。”
两人虽然在庞龙身上得到了重要消息,但那装有布防图的盒子究竟藏于燕王府何处却再也问不出来了。要知这施展幻心术最耗心神,辛炎问了这许久,也觉得渐渐气力不济,头疼欲裂,无奈只得停下。他的双眼一停止和庞龙对视,后者就晕了过去。辛炎命人将他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又和展昭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两人都觉得唯今之计只有深入燕王府一探究竟,虽然是一险招,但也别无选择。如今庞龙突然失踪,李元洪得知必然提高警觉,为防夜长梦多,两人决定明晚就采取行动,夜探燕王府。
不细表二人今晚如何准备,只说转天入夜,展昭和辛炎两人俱身着夜行衣,浑身上下收拾利索,带好兵刃暗器,辛炎还在自己的人中挑选了十几个轻功好手,一行人往燕王府方向疾奔而去。
辛炎潜入兴庆城内日久,对燕王府内的情形早摸得一清二楚。此时正是戊时刚过,按通常的习惯,李元洪应该正在书房内处理公文。要想在偌大的王府内寻找一个小小的盒子不亚于海底捞针,而这样重要的东西李元洪必定不会假手他人保管,因此最便捷的办法莫过直接挟持燕王本人逼问地图的下落,此招虽是险中之险,但若出其不意或可奏功,两人赌的就是李元洪没有想到人来的这么快,而且敢用这样的险招。
展昭等人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直奔王府内庭,同时小心翼翼地躲过府内来往不断地守卫。辛炎见今日王府内守卫人数明显增多,且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心下稍安。按道理李元洪应该已经知道庞龙被人掳去,增加守卫正在情理之中,此时若表现的若无其事倒令人生疑,不知他暗中施展什么阴狠手段。如今看来这李元洪也不过如此。
他们穿堂过院,按照事先探听的路线来到内庭书房。伏在屋檐上往下一看,只见屋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门口十几个护卫,俱都是彪形大汉,腰挎佩刀,为首一人身影熟悉,脸恰好望向展昭的方向,借着屋内的灯光正瞧出是乌都庆无疑。他是李元洪的贴身护卫,寸步不离,此时李元洪必在屋内。展昭冲辛炎使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悄取出一把子午钉,上面均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一甩手全部发了出去。院内的侍卫突然遭袭,连忙抽刀拨打,一时有些混乱,辛炎趁这个机会从房顶一跃而下,一抖长鞭直奔乌都庆的咽喉,后者只得拔刀相迎,两人站在一处。辛炎带来的人则缠住其他的侍卫,院内立时一场混战。展昭抓紧时机一脚踢开房门,身子先往旁边一闪,以防敌人发出暗器,接着纵身跃入屋内,快如闪电。只见屋内一人身穿西夏贵族服饰,躲在桌后瑟瑟发抖,展昭感到有些不对劲,踏步上前,揪住那人衣领一提,却那里是李元洪,不知是什么人假扮在此。展昭的心猛地一沉,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中计了!
当下他也顾不得那人,冲屋外大喊一声“有诈,快撤!”正要纵身跃出房门,刹那间一个铁链织就的巨网从书房的屋顶降下,将门窗俱都罩住,同时数不清的箭矢从外面射进来,展昭一边抽箭拨打,一边分心倾听外面的动静,只听涌进来的西夏官兵越来越多,惨叫喊杀声不绝于耳,也分不清哪个是自己人的,哪个是敌人的。箭射了有一柱香的功夫终于渐渐停下来,外面一人喊话道:“展昭,本王已经恭候你多时了,怎么样,这样隆重的礼遇你还满意吧?”说罢哈哈大笑。
展昭久历生死,面对严峻形势反而愈加冷静。他也懒得搭话,飞身跃起,手中巨阙一挥,宝剑在内力的催动下发出一声铮鸣,神兵到处火星飞溅,拇指粗的铁链应声而断,外面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展昭人已落在院中。
外面的打斗此时已暂时停止,院子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当前站了一人,身穿黑色软甲,正是李元洪。日月教的人十几个人包括辛炎在内虽然还是站着的,身上也都挂了彩,如今只是勉力支撑。展昭见此心里一痛,但也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心里迅速转了四五个脱身的方案,却没有一个可行的,眼下也只好尽力拖延时间,希望日月教其他的人能得到消息及时来支援。他主意已定,冲李元洪说道:“王爷降尊纡贵,亲自相迎,展某实在是不敢当。不知王爷摆下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所为何来呢?”李元洪阴恻恻地一笑,道:“姓展的,你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给本王拖延时间,当初咱们在东京汴梁交过手,老实说,本王对你的武功胆识还是很欣赏的,只要你乖乖把庞龙交出来,从此效忠本王,今日还可以留你一条活命,否则,你看看我身后的这些勇士,即便你功力非凡,又能坚持多久?”
“王爷这话展某就听不明白了,庞龙乃我大宋当朝太师之子,不知和王爷有什么纠葛?而展昭虽不才,却也是大宋朝廷命官,如何可以效忠异族?王爷不是在讲笑话吧。”
听了展昭之言,李元洪满脸阴霾,冷笑一声,“好你个展昭,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今日杀了你就好比捻死一只臭虫。”说罢一挥手,身后的兵丁顿时如潮水般向展昭等人涌来。
展昭和辛炎相视一笑,都知道今日是九死一生了,也只有拼得一刻是一刻,大丈夫杀敌而死总胜过病老床榻。两人此时豪气盈胸,振奋精神,各摆兵刃,准备痛痛快快和敌人大杀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