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和紫陌路过碧霞山的时候,特意去南宫昭华和星居住的小屋探访,但他们已经走了,屋里陈设都蒙了一层土,他们应该离开一段时间了。紫陌与萧寒对视着,他们本来说是要在这里陪伴星阁主的,这样莫名其妙地离去,紫陌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萧寒也是沉吟不语。
再往山上去看星阁主的时候,林里的阵已经撤了,余下的只是普通的树林。来到那日见到星阁主的平台,只在山壁边缘看到一座新冢,无碑无牌,也不知道是谁的坟。
剩下的路,两人走的很沉郁,都不说话,无意中眼光相碰,目光里也尽是忧色。
紫陌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你觉得那坟里是谁?”
“该是星阁主吧。”萧寒把身子撑着坐起来一些,紫陌拿了软垫放在他背后。
紫陌点头,“若是南宫昭华或是星姑娘,星阁主不会不在,她说过绝不会离开碧霞山。”
“那么,”紫陌继续问道,“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寒不答,只越过紫陌,从她身后的车窗望出去。此时太阳已落了山,只余漫天晚霞红得耀眼,只是那颜色似乎太红了些,甚至让人觉得——似血。
又过了片刻,萧寒才道,“天意不祥。”脸上的神色,让紫陌有些琢磨不透。
他们到了扬州秋园,早有人等在那里,便是曾经带紫陌来的那位坛主。紫陌问他什么,他只摇头说不知,安排他们在秋园住了一夜,便送他们去总坛——绕愁崖。
路上萧寒便不大好,一直咳嗽着,尤其一躺下,就更喘不过来气。紫陌自是知道他这是病情加重了,就提议停下来休息两天,待他好些了再走,萧寒却执意不肯,紫陌说得急了,他也不与她争执,只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的神色却很坚决。紫陌无法,只得沿途不断购进药物,想方设法帮他控制病情。这次她也才知道,眼前这人若真是较起劲来,真是天都拦不住,以往顺着自己,不过是一直忍让包容着。
绕愁崖虽然地处偏僻,但离扬州却只有三日路程,他们虽放慢了脚程,第五日上便也就到了崖下。上崖之路十分艰险,别说萧寒病势沉重,就算是身体康健的紫陌看着崎岖小路也是皱眉。好在早有两乘小轿等在山脚,那坛主上去说了几句,就有人来请紫陌和萧寒上轿,那坛主却不上山,告辞往回去了。
抬轿的几人轻功极好,虽然道路难走,他们却如履平地。不多时,轿子停下,紫陌下了轿,却不见萧寒出来,过去掀了轿帘,见萧寒低垂了眼,神色平静,却把身子倚着轿壁,见她来了,只轻轻说了句,“让他们把轿子一直抬进去。”
紫陌点头,心里却是一沉,若他还有一丝力气,也决不会如此失礼。
紫陌按萧寒说的吩咐了,那几个轿夫也不多问,抬起轿子直入大门。
紫陌跟在轿旁走进去,却见无香教的总坛占地极广,各处建筑依山势而建,自显出一段气度来,那气度却不是霸气,而是一种泱泱王者之气,难怪无香教会如此昌盛,但看这总坛的规模就可见那立教者的胸襟与抱负。
紫陌一路往四周打量着,便已走到一处小院落前。这里的亭台楼阁很多,相比之下,这小院子就显得很不起眼。她不明白堂堂教主如何就住了这么普通的一处地方。
轿夫落了轿,跟院前守卫低语几句,那些守卫往紫陌身上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轿夫径自去了,却走过来两名守卫,把轿子直抬进院子里去。紫陌见状心里也是一惊,无香教总坛占地极大,乘轿进来也还算说的过去,但这样人不下轿直进教主院落,天下怕也只有萧寒一位了吧。
紫陌小心翼翼跟在轿旁,却有一位守卫好心跟她解释,“教主已经吩咐了,萧公子身体有恙,无须拘礼。”
紫陌见他面带微笑,很和气的样子,便也回以一笑。
轿子在正房门前落地,有人进去通报。萧寒打开轿帘下轿,紫陌紧走几步过去扶他,却见他摇了摇头,紫陌犹豫着把手收回,萧寒又冲她笑了笑,才往房里走去。只几步路,萧寒却走得极慢,但却很稳,紫陌几乎看不出他刚才在轿中那疲惫的神态来,他虽脸色极白,眼神却很亮。
紫陌跟了进去,萧寒进了屋先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紫陌却没坐,只在他身后站着。
紫陌先打量了一下房间,陈设很简单,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但留下的每样东西却都是最好的,不见得好看,却肯定是最好用的。她的眼光看到床上时,停了下来,她看到南宫躺在床上,合着眼,似是睡着了,脸色白得看不出一点血色,很憔悴,却很平静。而床前坐的正是顾余音,背对着他们坐着,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是背影看上去比一月前消瘦了些。
屋里很静,紫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却听萧寒突然笑起来,紫陌惊讶地朝他看去,他却越笑越厉害。
顾余音终于站起来转身寒着脸问他,“你笑什么?”
萧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南宫道,“才,才一月不见,你怎么,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南宫睁开眼,微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你又比我好多少?”
萧寒还要说什么,却咳了起来,且一咳起来就止不住,匆忙从怀里摸了手帕出来,掩在口上。紫陌就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抚在他背上帮他顺气,抱怨道,“平白地你又折腾什么!”只是那声音里,已隐隐带了哭音。萧寒终于止住了咳嗽,随手把手帕往袖里一掖,紫陌忙着给他拿药没有看见,顾余音却一眼瞥见那帕子上已是殷红一片。萧寒看着他微微摇头,顾余音却冷冷地别开眼去。
“你还笑我?”南宫依旧躺着,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倒要瞧瞧谁比谁先死!”
他这“死”字出口,屋内有两人都是一怔,一是紫陌,见萧寒这两日的情形,她又怎会不知他的大限已到,只是一直不愿也不敢仔细去想;另一人却是顾余音,只见他失了一下神,然后依旧冷漠着颜色。
“你叫我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萧寒拉了紫陌的手,让她往身边靠了靠,不动声色地把身子依上去。表面看来只是情侣间的一点亲密动作,实际上,紫陌知道,他是已无力端坐。
“谁要见你!”南宫一哂,“我是请魏姑娘来瞧病的。”
萧寒嘲讽一笑,“你的病还用瞧?”
南宫“嗤”地一笑,“你坐都坐不住了,还有力气跟我废话?还不快找地方歇着去!”
“好啊。”萧寒就真的站了起来,虽然紧紧抓着紫陌的手,却依旧站不稳。
紫陌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几乎是把他抱住了。顾余音终于走过来,只用袍袖在萧寒腰间一托,紫陌就顿感轻松。
“音,劳你送萧寒去客房。”南宫轻轻地道。
音?紫陌怀疑地看着顾余音,却见他连头都没回,只一点头,一把把萧寒打横抱起,直向外走去,紫陌见状先是一愣,待要阻止,却见萧寒一点反抗都没有,便没出声,只默默地跟上去,却听南宫在背后唤她,“魏姑娘且等一等。”
紫陌回头看着他,已有些不满。
南宫却不以为意,续道,“劳姑娘为我把一把脉。”眼里却是很郑重的神色。
紫陌觉得他大概是有事,又往萧寒处看去,顾余音已抱着他到了门口,那姿势很自然,竟是抱熟了人的模样。又看了看南宫的样子,她便明白了几分,果然是已出现了最坏的状况。
紫陌往床前走来,南宫报以感激的微笑,口里却对顾余音说,“别趁机占我表哥的便宜啊。”
顾余音身子一顿,“哼”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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