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紫陌和平时一样梳洗了,吃了早点,就要出门去仁济堂。在路过院子时,遇到了父亲。紫陌微笑着过去见礼。
“爹起的好早啊。”
“你也早啊。”老爷子边活动着筋骨,边打量女儿。
紫陌今天穿了件淡藕色长裙,配浅烟色小袄,神采奕奕,两眼更笑得弯了起来。
“恩,不错。挺精神的。”魏老爷子真心地赞了句。
紫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您这话说的。我才多大啊,你老还这么健硕着呢,我能不精神?”
“怎么说话呢?”魏明正假意沉下脸来。
“呵,不跟您说了,我要去仁济堂了。”紫陌不理父亲神态,挥了挥手,就走了过去。
“这孩子,越大越没规矩了!”魏明正看着紫陌的背影摇头叹息着。
直到紫陌出了门,魏明正才渐渐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自两年前,紫陌突然归家,就进了藏书阁苦读。之后,过了约莫一年,竟主动要求进仁济堂坐堂问诊。一方面,老爷子为浪子回头开心不已,另一方面,也有着莫名的担心。不是不知道紫陌回家前最后去的地方是岳州萧家,不是不知道紫陌发奋是因为听说了那人患有心疾,只是她不说,自己也不便挑明。但这样拖着,又能拖几时呢?现在,她怕已经听说了那个消息吧。
仿佛是为了证明老爷子的想法,那个刚离开没多就的身影就匆匆地跑了回来。
“这么急,赶什么呢?”魏明正若无其事地开口,却换来女儿的俏目一瞪,“你早知道了吧?还瞒我!”
“我知道什么啊?”老爷子继续伸腰踢腿,打——太极。
“萧家的事啊。”紫陌跟父亲说着话,却已心不在焉,“我要去岳州。”
说着,紫陌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回来!”魏明正终于沉下脸来,“你去有什么用!萧家上下几百人都挡不住,你去了就能管用?”
“我——”父亲说的,紫陌不是不清楚,只是一想到那人正面对着那样的艰险,心里就再不能安稳。本想着学精了医术便可为他治病解忧,可世事多变,眼看着那人就要丧命刀剑之中,再等不到她,她——又怎能如此坐视?
“你什么?”魏明正依旧沉着脸,“无香教是你能惹的起的么!”
听了父亲这话,紫陌反而定下心来,一下子跪在父亲眼前,“就当我对不起您。反正还有弟弟在,魏家医术也不怕没了继承。您就让我去吧,此去——生死由天!”
紫陌言罢,抬头直直地看着父亲,眼中的泪却径直落下来。
“你——”魏明正看着女儿,心下也是怅然,终于拂袖离去,“算我白养了你!”
紫陌回房收拾了几件衣物,又拿了常用的一些药和医书,只裹了个小包裹,最后从抽屉里拿出平时存下的钱,贴身收藏了,就出了门。掩上门的一刹那,借着曦光,紫陌又细细地看了一遍房中的摆设。或许,此一去,就再回不来了。
由于时辰尚早,魏府里几乎还没什么人走动,紫陌一路也没碰上什么人,终于安生地出了大门,却看见一架马车早等在门前。紫陌一愣神间,一抹红影从车上跳了下来。
“姐,听说你要出门。我给你备了车马。”红衣的男子长着和紫陌相似的容貌,只是更有棱角些,便就不似紫陌的秀气,自有了一段英气。
“紫璎?你怎么又穿成这样?小心爹瞧见又动家法。”紫陌看着弟弟一身红衣红得耀眼微微皱起眉来。
“你还有空管我啊?你再不去,萧家怕就连断瓦残桓都不剩下了啊。”魏紫璎一脸不以为然,突然想起什么,回身拿了个小包裹抛给紫陌,“爹给你的。”
“爹?是什么?”紫陌接过包裹却皱起眉,刚刚还气得要不认女儿,现在怎么又送东西?紫陌想着,却突然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紫璎,却见他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身后。蓦然回身,只见门口站立的正是自己的父亲。
泪,再止不住,反身跑过去,一把抱住父亲,一时竟泣不成声。好像已很多年没这样抱着父亲撒娇了。母亲早亡,父亲便一个人带大了两个孩子,小时侯常这样窝在父亲怀里撒娇。后来年岁渐渐大了,虽然对父亲的依赖从未减少,却再不会这样恋着父亲的怀抱。父亲只说,将来会自有人将你拥在怀里,放在心上。
哭得够了,才慢慢松开手,只见父亲的肩上已湿了一片。好在时辰尚早,路上还没什么人,不然被人看去,魏家便就又多了段传世的“佳话”。
“要走就快走吧。”魏明正拍了拍女儿的肩。
“要不是仁济堂离不了人,我还想跟了你去呢。”紫璎把紫陌的包袱接过去,放进车里。
“你跟着去?你跟着去,我怕就到不了岳州了。”紫陌翻了翻眼睛。
紫璎委屈地看着姐姐,“怎么这么说?”
紫陌危险地看着紫璎,“还要我多说么?”
“行了行了。要走的赶紧走,不走的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刚才还老泪纵横的老爷子这时又一脸泰然起来。
紫陌和紫璎看了看父亲,又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紫陌上了车,紫璎也转身直奔仁济堂。只留下老爷子在自家大门口叹气,“如今的孩子越来越难管教了。”
**********
紫陌只乘车赶了一天的路,就在一个镇子上换了马车。从苏州到岳州一千五百里,再加上路途曲折,至少也得十天。所以她必须昼夜赶路,她可以在车里休息,但马要一直跑,绝不能停,所以只有每天换一架车。
便就是这样一路不歇地赶,到岳州城的时候,也已是六天之后。来到城下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按规矩,城门要等雄鸡啼晓时才能开启,而城墙高耸,也不是凭着她的轻功就能越过去的,所以她在郊外就开始发愁。但到了城下时,她才发现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此一举——城门大开,她可以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进城。
在城外,付了车钱,打发了马车回去,她一个人步入岳州城。城里寂静得不同寻常,她已不是第一次来,上次来的时候,虽说是为了进萧府盗珠,行事不敢太过张扬,却也在岳州真正地游玩了几天的。岳州已算是府州级的城镇,再加上临近洞庭湖,商业繁荣,也是文人墨客流连之地。无论是商人还是文人,都对烟花之地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所以即便是这样的深夜,有些地方也是不会安静的,甚至要比白日里更加热闹。但现在,即便是那些著名的青楼楚馆也都是一片漆黑。大开的城门,安静的青楼,这绝不寻常。
紫陌一个人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不同于离开的那日,今夜,有月有星,月光静静地撒在紫陌的身上。想到月光,想到“明月”,想到那比月更出尘脱俗的人,紫陌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既然这城还未开始恢复正常的作息,那么萧家的事当是还没有了结,自己该是没有来迟吧。
沿着记忆中的路向萧府走去,却越来越觉得不安。天一点点地亮起来,眼前出现的竟不是那曾夜闯过的恢弘肃穆的大宅,不,那宅依旧是那宅,只是被一笼粉红色的薄雾环绕着。紫陌皱起眉来,那粉红色,红得清纯红得可爱,但她却知道那是苗疆有名的桃花瘴。随便吸上一点瘴气就能让人七窍流血,死得难看至极。
皱起眉,步履却不停,甚至连速度都未曾改变,一步步,走得不快却极稳,坚定得一如她的决心。然而在离萧宅二十丈处,她却停下来。眼前一条条盘踞的蛇让她再难迈出一步,自小就最怕这冷冰冰滑腻腻的东西,看着那些蛇,她几乎有拔脚便跑的冲动。但是她没有走,只是站在那里,与那些蛇对视着,她不动,蛇也不动,看得出那些蛇是经过训练的,没有命令不会随便袭击人。但她要进萧府就必须从这些蛇中间走过去,紫陌从来没这么为难过。又站了一会,终于一跺脚向蛇群走去。
她刚一抬脚,就突然觉得有人正在看着她,并不是听到了人的呼吸或者感觉到那种武功高强的人才有的所谓气场,只是一种被人凝视时才会有的芒刺在背的感觉。紫陌转头向左望去,就见一个白衣的女子飘飘然地向她走来。
那女子的衣裙不知是什么料子,极轻极柔,便如一笼薄烟般绕着她,腰间系一条紫色丝绦,丝绦极长,环腰一周,在腰侧打了个结后,依然余下一大段,就任其自然垂着。一阵晨风拂过,那轻柔的白衣,淡紫的腰带,便在女子的身后随风而舞。女子一步步走来,宛若下凡的仙子一般。
紫带,当是无香教阁主。紫陌临走时,魏明正给她那个包袱中不仅有药,有银票,还有一封信,仔细介绍了无香教情况。无香教缘起南方,总坛所在地不详。教中尚白,自教主而下,正式场合,人人裳白,以腰带颜色区分级别,金紫蓝黄,分别为教主、阁主、坛主、一般教众。教中教主一人,阁主三人,坛主若干。这女子系紫带,又营无香教外事,当为日阁阁主。
紫陌还在望着那女子出神间,她已来到面前,先是嫣然一笑,随即轻启朱唇问道,“姑娘有何贵干?”
紫陌闻言,抬头向那女子面上看去,眉目如画,巧笑嫣然,自是美人一个。但还来不及赞叹她的美貌,紫陌的注意力就被她耳下的一对坠子吸引了去。两边的坠子并不对称,左耳下的极长,几垂至肩,右耳下的则是一个小号酒杯口大小的圆球,让紫陌真正吃惊的是那长坠子是一条百足蜈蚣,而那短的则是一只五彩的蜘蛛,当然,这两样毒物都是死的,被细致地封在透明的琥珀中。但就是这样,也让紫陌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对于紫陌的吃惊并不介意,轻咳一声,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紫陌这才回过神来,也是先微笑再开口,“我既已走到这里,自然是要进萧府。”
那女子笑意不减,“现在的萧府,已无异于一座死宅。里面的人都是要死的,你要是进去了,也是有进无出!”
紫陌脸上笑意更盛,“多谢步阁主提醒。我既然决定要进去,就是做好了准备。”
那女子听她一口道出她的身份,也不惊讶,依旧淡淡笑着,“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灭萧家是无香教志在必得。你魏家世代行医,何必淌这道混水!”
紫陌微垂了垂眸,“此事无关魏家,只是我自己与这萧府中的一个人有些恩怨。”
“哦?”步情看着紫陌,脸上露出一副探究的神情来。
紫陌扬头傲然一笑,“这就不关步阁主的事了。”
“未必哦。”步情摇了摇头,“现在这宅子是我围着,你能不能进去,全凭我一句话。魏小姐聪敏,不至于看不出,硬闯的话,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的。”
紫陌想了一下,步情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不说她手下还带了多少人来,但就日阁阁主步情一人,她就是绝打不过的。她那点武功,对付个二三流的江湖人还可以,跟步情过招的话,三招都走不过去!所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先顺着她的意,再想办法。想到这里,紫陌抬眼,看着步情,“我进去,是要找一个人要一样东西,那是他答应我的。”
“什么东西?”步情真的被紫陌勾起了好奇心,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不要性命也要得到的呢?
“一颗珠子。”紫陌想到那“明月”,唇边不由得又露出一丝笑意,这笑意不同于刚才的虚与委蛇,是真正地发自心底。
“一颗珠子而已。”步情抬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抿到耳后,“是什么样的珠子?破宅之时,我帮你拿出来便是,你犯不着进去跟着一起送死。”
“不,阁主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也答应过,若是我想要自会自己来拿。”紫陌不是推委,两年前,他要送她明珠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想了一下,步情运起轻功向后退去,直似随风飘去一般,“若是如此,我也不拦你,过的了这蛇阵和桃花瘴,你就进去吧。”
紫陌不急不缓地打开随身包裹,拿出一副透明的手套来,仔细地戴上,才又拿出一个朱色瓷瓶来,把瓶子握在手里,一步步向蛇群走去。直到最外围的蛇有所察觉蠢蠢欲动了,她才止住步子,把瓶子里的药粉倒了一些在手里,测了风向,顺风向蛇群撒去。
紫陌站着,仔细看着蛇群的动作。蛇群似乎并未受影响,近处的蛇警惕地窥视着她,远处的蛇还懒懒地卧着。紫陌额上渐渐渗出汗水,若不是手套是水毒不侵的,此时也能湿透了。就在紫陌要绝望的时候,蛇群终于有了动作,不知是从哪条蛇开始,外围沾了那粉末的蛇群纷纷寻找异性开始交合,然后远处的蛇群也被感染,渐渐骚动起来。
紫陌呼出口气,举步向纷乱的蛇群走去。一路走着,脚边的蛇根本无暇顾及入侵的敌人,只互相纠缠着,交合着。看着那些靠着腹肌的收缩在底上爬行的冷血动物竟也这样热情地与配偶缠绵着,紫陌觉得有些想吐。
虽然尽量躲避着蛇,脚边依然不时有滑溜溜的东西迅速地游过,每到这个时候,紫陌都会惊出一身冷汗。可她依旧不敢走得太快。现在并不是蛇类□□的季节,她只是用药物激发了蛇的求偶欲,然后,发情的蛇本身又会产生一些只有同类才能接收和理解的气味,引来更多的蛇交合。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惊了这些蛇,她也不知道这种非自然的发情能维持多久,只好一步步挨着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过了蛇阵,其实,那些蛇只分布了三丈宽的地方。可紫陌却觉得比走了十里还长。回头看了眼还在骚动的蛇,紫陌擦了把汗。转回头,眼前便是那粉红的桃花瘴。
紫陌摘下右手的手套,从包裹里拿出一段蜡烛,那蜡烛跟平常的蜡烛也没什么区别,红蜡白捻,点燃了,一样的橙色火光,只是淡淡的白烟不往上飘,却往横里散,往下头沉,没过多少时间,紫陌周围便环绕了一层白烟。
吸了口气,紫陌擎着蜡烛向桃花瘴走去。缓缓地走进那美得如梦幻般粉红的薄雾,眼前便只剩下一片粉红,左手一翻,一个精致的小盒出现在掌心,那小盒分明地是一个简易的指南针。看着小针定定地指着一个方向,紫陌呼出口气,确定了方向直向前走去。
她依然不敢走的太快,太快的话,就会脱离白烟笼罩的范围,只能等着白烟将眼前的粉红遮去,她才能小小地迈上一步。一步步走着,时间似乎停滞了。脑海中,渐渐浮出小时侯的事情,在药阁里捣药,在藏书阁看书,跟父亲弟弟一起笑闹,一切都好像是昨天的事情。然后,魏府的景色慢慢淡了,眼前一座精巧的小楼悄然而立,楼门乍开,走出的竟是她想念了两年的人,依旧是那清秀的眉眼,依旧是那淡然的笑意,他手里幽幽发着光的,不正是那明珠“明月”?
唇边刚勾起一丝笑意,右手忽地一痛,紫陌蓦然清醒——刚才是出现了幻觉!她已经好久没迈过一步。若不是蜡油恰巧滴在手上,让她一痛之间清醒过来,她就会一直站在这里,等到蜡烛燃尽了,也就是她命绝之时!想到这里,紫陌惊出一身冷汗,看了看蜡烛还有一段,应该够她走出这瘴气,才稍微放了心。自此,她再不敢大意,一路收敛心神,步步小心,终于走出了桃花瘴。
离开那如梦似幻的粉红,抬头看去,便是萧府的大门。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直让人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死气。
刚要步上台阶,却被步情唤住,“魏姑娘,你当真要进去?”
紫陌回头,看着步情微笑道,“步阁主不是要反悔吧?”
“自然不是。”步情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只是再好心劝你一次,进去,就是死!”
紫陌释然一笑,“那我也再谢一次阁主的好意。”
步情突然敛了笑容,正色道,“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我问你一句,值得么?”步情自然知道紫陌拼死要进萧家绝不是为了什么珠子,应该是为了——人!
“呵。”紫陌一边笑着一边把左手的手套摘下来——刚才她为防万一只摘了右手的手套,以方便秉烛,“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要看那人的表现了。”
紫陌朝那门上匾额上的萧字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把刚摘的手套放进包袱中。
步情轻咦了一声,“你那手套莫非是用天蚕丝制成?”
紫陌从匾额上收回目光,看向步情,“确是雪山天蚕丝所制。看来步阁主也是识货的人。”其实她早在看到步情那特别的耳坠时就想到,那看似白衣飘飘直似仙人的女子该是个对毒情有独钟的人,再见识了蛇阵和桃花瘴,就更肯定了她是个用毒的高手。用毒,自然是毒别人,不能伤了自己,所以也自然对这些防毒之物特别留心。
“古语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步阁主也确实对我网开一面,本来若是步阁主喜欢,我该相赠的,只是这是家母遗物,实在——”紫陌尴尬一笑。
步情却一挥手,“还有句古话,君子不夺人所好。虽然这手套是好东西,我也不能强抢啊!”
“既然如此,我就进去了。”紫陌歉然一笑,转身步上台阶。
“你觉得他们敢为你开门么?”步情在紫陌身后幽幽说道。
紫陌也不转身,淡淡道,“我相信阻着步阁主进门的,绝不是这一扇木门!”
紫陌抬素手,执门环,扣响,一下又一下,扣门的声音回荡在萧府上空,也传进那萧府深处去。
“若萧家无人敢来应门,便算是紫陌白来了一趟!”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门前站立的竟是她日思夜想了两年的人!
紫陌一愣,道“怎么会是你来开门?”
那人粲然一笑,“这时能扣门而入的,不论是敌是友,都值得萧某亲自开门。”
此时的天已大亮了,阳光透过那粉红的瘴气照进来,似也染上了薄薄的粉色,竟映得萧寒那常年苍白着的脸也有了淡淡的血色,那眉眼间的俊秀不减当年,唇边笑意盈然,正应了那句——公子如玉。
紫陌微笑起来,她果然没识错了人。这一趟算是来对了,这一回便就死在这深宅大院里,也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