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落阳道:“不错,秦少谦!那时他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姓甚名谁。但在这中原武林兴衰荣辱的大关头,他小小年纪就有胆量挺身而出,众人心底皆是一振,也不由地暗暗为他捏一把冷汗。甚至有人怀疑他是犯了毛病,才会做出这番必死无疑的事来。群豪一阵短暂的骚动,而后变得更加安静。莫天绝持戟而出,嘲笑道:‘小子心智不足,但勇气可嘉。来来来,爷爷让你三招,你若能摸着爷爷一片衣角就算你赢。’说完狂笑不止。群豪正当愤愤,忽见场中金光一闪即灭,一股热浪欺身而来,便似狂风陡然大作,吹得人衣发抖动。莫天问脸色一变,倒退一步,躬身横戟,蓄势待发。却听得‘哐啷’一声,他手中一轻,低头看时,他那柄银灿灿的长戟戟头无端不见了一半,再看秦少谦,他左手两指间夹着一物,明晃晃耀人眼,正是他不见的那一半戟头。人群里这才暴起一阵惊雷般的喝彩声,局势一瞬扭转,群豪气势如洪,呼喝声一浪高过一浪。横南三奇虽是惊疑不定,却咽不下这口气,只是再也不敢轻敌了。莫□□掷出一片红叶,大声道:‘少侠神功了得,横南三奇三日后在此地候教。’哪知秦少谦弹回红叶,傲然道:‘不必再等三日了,今日就跟你们做个了断!’他豪云盖天,群豪不由地齐声高呼。莫□□怒了,挥锤扑出,秦少谦刀柄上挂红一抖,便见九条火龙从他身后冲天而起,张牙舞爪地向莫□□咆哮而去。莫□□未及闪避,已被赤色火焰吞噬全身。但此火非彼火,只如一阵轻烟一掠而过,散去时,莫□□仍呆呆立在原地,手中那一双铜锤却已化为飞灰。忽见莫天问金刀一振,连环砍出,群豪的同声欢呼出口时却化为一阵哗然。秦少谦却不惊慌,从容挑起脚石子,以刀背击之,石子飞如流星,一连七粒,粒粒击中金刀刀身,像极了方才上官义云的‘穿花七星’。莫天问惨叫一声,金刀脱手,‘咻’一声倒插入地,刀身上竟多了七个小孔,他那条右臂无力地垂着,料是废掉了。莫天问咬牙问道:‘尊驾究竟是何方神圣?’秦少谦淡然道:‘我既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什么圣,只是中原武林中一个普通的武人,实在不值一提。’莫天问道:‘尊驾过谦了,能一招击败我兄弟三人的,你还是第一个。’秦少谦道:‘我中原武学博大精深,能以一招败敌者大有人在,我那一点微末伎俩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今日我能侥幸取胜,还全赖三位以身授教,在下不胜感激。’见横南三奇面面相觑,满面疑惑,冷笑道,‘你们会轮番出战,伺机窥敌破绽,我便不会吗?实不相瞒,三位在中原的每一战我都有幸观摩。’莫天问望了望上官义云,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右臂,哈哈笑道:‘好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兄弟三人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从今以后,横南三奇将永不履中土。’话声甫歇,三人齐身纵起,几番电般起落,远远地去了。秦少谦三招轻败横南三奇,群豪一时欢声雷动,响彻琼阳草原。”
曹寅道:“原来秦少谦仅凭三招就在武林中树立了屹立不倒的威信。”眉宇间满是钦佩之色,沉吟半晌,又道,“便是如此,那也只是白道的事,何以我□□中人见了他也要敬让三分?”
殷落阳道:“因为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事。”
曹寅只觉满心的兴趣都被调动起来,忙不迭追问道:“什么事?”
殷落阳道:“横南三奇败走后,琼阳草原上正是一片雀跃欢腾,众人将秦少谦围在中央,小至平民百姓,大至名派高手,无不对他交口称赞。这时间,忽听一人冷笑道:‘捡了便宜还假神气,亏你们一个个还把这小子奉若神明,当真是有眼无珠!”群豪一听,尽皆愕然,环顾众人,却不见可疑之人。有不平之人大声道:‘这位少侠以非凡武艺力克横南三奇,是我们大家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之事,何来捡便宜一说?我看是有些人瞧见自己没本事,眼红了吧?’这时又听另一人阴阳怪气地道:‘横南三奇半年来不断挑战各派高手,早已身心俱疲,相反,这小子一战未斗,又年轻气盛,这体力上就已占了大大的便宜。比武至胜之道,一是在武学造诣,二是在声威气势。这第一嘛,胜败在天,皆凭自身造化,旁人若要帮手,众目睽睽之下,想也不易;但这第二点……哼,瞧瞧今日这场面,整个中原武林各门各派高手济济一堂,不下千人,而那横南三奇,从南离远道而来,仅兄弟三人,往这儿一站,不比斗,气势上也输了大半。天下间比武决斗讲的都是公平二字,但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均被这小子一人占光,不是占便宜又是什么?’他这一番话,分明句句都在偏袒横南三奇,但说来振振有词,群豪纵然义愤填膺也无从辩驳。秦少谦朗声道:‘兄台这话说得可不对。比武也有善意切搓和恶意挑衅之分,善意切搓招招点到即止,绝不伤人身体、害人性命,比了武,决了斗,也是一团和气。但是,自横南三奇挑战我中原武林以来,每战见血方休,各门各派死伤无数,分明就是恶意挑衅。他们不讲江湖道义在先,我们却不能失了中原武林的颜面!’群豪一听,均表赞同,齐声道好。就在这时,忽见有人晃晃悠悠倒了下去,接着扑通扑通响声不绝,琼阳草原上千余人陆续倒地,四大派掌门抚额变色,急忙自封大穴,双掌交叠胸前,闭目驱毒。秦少谦大惊之下,也是头晕目眩,足下虚浮,就要站立不住,他急忙盘腿而坐,运功逼毒,却听得两声奸笑,两个相貌平平的男子从人堆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大笑道:‘枉你们自恃名门正派,空有一身蛮力,骨子里却是草包,便没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吗?’秦少谦沉声道:‘你们是谁?’那两人相望一眼,哈哈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抹,揭下两块□□,露出两张意气风发的脸来。四派掌门定神一看,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叫出他们的名字。”
曹寅忍不住道:“是谁?”
殷落阳却突然住了口,笑眯眯地道:“你猜呢?”
曹寅气结,但故事正讲到关键时刻,若一个不小心惹毛了殷落阳,以他的个性,大有闭口不讲的可能,到时就算拿铁棒撬他的嘴也休想让他吐出一个字,想到这里,曹寅只好强忍下怒气,正正经经地想了想,说道:“莫不是□□中人趁火打劫?”
殷落阳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笑道:“算你还不笨。这两人正是天绝教教主尹风君和玄阴宫宫主韦羽白。原来他们早在暗中联起手来,企图借着横南三奇挑战中原武林这个时机,趁白道中人元气大伤时将白道一网打尽,适才那一番说辞则是为了下毒而制造时机。”
曹寅道:“那完蛋了。”
殷落阳淡淡道:“是完蛋了,如果不碰到秦少谦的话。”
曹寅瞠目道:“他自己也中了毒,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殷落阳叹道:“能让人料到就不是秦少谦了。”
曹寅知道他即将说到精彩的地方,便不再插嘴,摒住呼吸,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