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大雪,纷纷扬扬,泰山上下一片茫茫。宝树琼瑶,草结白冰,甚是壮美。鹅毛一般的大雪夹着凛冽的寒风裹卷来,寒冷刺骨。
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栈中挤满了客人,多是鲁地及漠北口音,随身带着家伙,坐在店中豪饮。店主姓方名铭,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一字胡,颇为精明,膝下只有一子,名方胜德,今年二十有三,生得虎背熊腰,阔脸方耳,乃此地中打猎的好手。方铭眼见店中坐的全是些江湖人物,心知开罪不起,更怕惹事生非,早吩咐伙计小心伺候。方胜德见客人甚多,便带了几个随从早早上山去猎野味。
到了午后,雪仍是未停,四处茫茫,地上积雪已到人膝盖处。方胜德猎了不少野物,下夹子的地方竟逮住了两只豪猪和几头野羊,众人皆是欢喜。看看天色,怕再迟些,辨不出方向来,一行人等循着标记急急下山去。
行到山脚,刚出了一片林子,便见雪地里有许多纷杂的脚印,显是有一群人刚从此过,在走几步,那脚印似乎又返回来朝另一方向赶去,不久又行至此处,脚印便散开去。方胜德自小在山中长大,仔细看罢便道:“我们循着足迹去寻人,只怕有人迷了路,天黑得早,再晚些还走不出去,便免不了冻死了。”
众随从应了,一路循着足迹,走了一里路,果见一群人靠在几棵树下生了火,见有人来纷纷站起来亮出家伙,端的是些江湖人物。方胜德在三十步外收住脚步,见对方满是敌意,忙抱拳道:“诸位,在下乃山中猎户,在此打猎,正要下山,若诸位失了方向,在下可尽绵薄之力。”
那堆人中走出一个老者,黄面皮,金鱼眼精锐犀利,眼角下耷,一身短打扮,甚是精悍。他抱拳打着哈哈道:“这位小哥,我等正是失了方向,小哥可带我等到附近村子里么?”方胜德朗声道:“在下正有此意,如今天寒,黑得早,再晚些,便要在外面受冻了。”言罢招呼众随从急急赶路。
老者吆喝了几声,一干人等跟在后面,中有一着白披风的女子,年约二十一二,面庞白皙,颇为秀丽,她快步走至老者身旁,瞥了一眼方胜德,轻声道:“薛当家的,这人可信吗?老者嘴角微微一撇,冷笑道:”这小子便是说谎又怎样,老子会让他活命么!”
身旁一黑脸大汉嘿嘿笑道:“杨大妹子,你瞧那小子猎了不少野味,到了村前,便抢了他,也好犒劳弟兄们。”那女子斜了他一眼道:“二当家的,你也忑狠了些吧,人家给你带路,你却打主意抢,真是没人性!”
“呸!”大汉啐了她一口,眼中凶光一暴,冷笑道:“杨大妹子,你做的好事当我黑脸不知?我若没人性,你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是不是看上那小白脸,见他生得清秀,便想勾搭?”
“你!?”那女子沉下脸皮,刷地抽出腰间银链,老者阴声喝道:“干什么?窝里斗么?”黑脸大汉忙收了刀鞘,涎笑道:“大妹子,怎地来真的?说笑么,何必动怒?”那女子哼了一声,一甩斗篷大步走到前面去了。
走了一个时辰,远远瞧见了村子,众人皆喜,黑脸汉字望了望猎户身上的野味,转转眼珠子,顿住脚步朝众人一使眼色,一帮人立时抽刀出鞘,正要动手,忽听大路上隐约传来女子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又有人放声高唱。众人一愣,都道这等天气还有女子么?莫不是碰上了山妖?
朝关道上望去,但见漫天大雪中,远远一个披着大红斗篷的少女咯咯笑着飞奔过来,在雪中娇俏可爱之极。她身旁一着白锦缎的俊朗男子施展轻功,不急不徐地如影相随,瞧身法轻盈飘逸,如行云流水。
一辆紫红色的马车架着三匹红枣骏马“哒哒”地跟在后面,驾车的两人高唱“
风萧萧…..易水寒,男儿壮志不见还……
云飞扬,骏马啸,英雄仗剑满天下……
千杯醉,与君唱,仰天一笑破长空……”豪气冲天。这一干人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踏雪而来,竟似逍遥神仙。众人都看得呆了,鸦雀无声地伸长了脖子。
待那两人近了,才见那少女年约十五、六岁,甚是美丽,她瞧见这么多人立在漫天大雪中大是惊奇,收住脚步呆望着众人。
这一群人不是在山中长大便是行走江湖的,瞧见那少女都张大了嘴巴。这女郎清纯无邪,披着大红斗篷立在雪地里,手中拿着一枝腊梅花,便似画中仙子一般。方胜德一见那少女甚是喜欢,待见她身旁的男子登时黯然。这男子俊眉朗目,挺直的鼻梁溢满华贵之气,在雪地里更是俊逸。
马车上的人“嘘”了一声停在他们身旁,架车的竟有三人,中间还有一个中年汉子,似是本地人,另外两个青年人眉清目秀。长随装扮,右边一人道:“公子,上车罢。天气甚冷,会着凉的。”
那公子早瞧见众人,却毫不在意,只挽着那少女柔声道:“云儿,上车罢。”那唤作云儿的少女眨眨眼睛,展颜一笑,拍拍衣服上了马车。方胜德失落地瞧着长随扬鞭吆喝一声,马车飞快地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