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暗暗盘算:一到家就得赶紧写封信,然后立刻派人抄近道送往华山,好让沈师兄他们有个准备。
远远的,太师府已在望,门口停着几辆精致的软轿,周围还站满了身着盔甲,手握兵器威风凛凛的侍卫,气势很是吓人。
怎么回事?我心中有些疑惑,不由自主地看向谢朗清。
谢朗清看到也觉得有些意外,他有些疑惑地开口:“那辆轿子是我父亲的轿子,莫非父亲也来了?”
宰相大人亲自光临,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便是我与谢朗清一夜未归,宰相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吧。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我加快脚步跑入府中,刚一进门就被管家一把抓住。管家脸色苍白、语不成句:“孙小姐……你……你回来就好了,赶……赶紧去看看老爷。”
爷爷?我心中一惊,脱口问道:“我爷爷怎么啦?”
管家一边拉着我健步如飞地跑,一边说道:“老爷昨晚晕倒,至今未醒……”
一听到爷爷晕倒了,我心急如焚,立马飞奔到爷爷房间去。
爷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蜡黄,满是皱纹的脸深深地陷了下去,万分憔悴。花白的胡子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过程中都发出微微的颤抖,看得人触目惊心。不过一日没见,爷爷竟苍老如斯。
握住爷爷冰冷无力满是皱纹的手,我心如刀绞。在我印象中,爷爷永远是红光满面,爽朗健康的人啊。爷爷的这双手应该是沉稳有力,握着毛笔挥洒自如的手啊;爷爷的这双手应该是充满了温暖与慈爱,一遍一遍抚摸着我的头发给我安慰我的手啊……什么时候爷爷变得这么老,这么憔悴了……
“爷爷,柔柔回来了……爷爷,你醒醒啊……”
“爷爷,我是柔柔……我是柔柔,你不要不理我啊。”
“爷爷,你怎么啦,你张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
我伏在爷爷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爷爷却没有一点反应。终于忍不住,我开始低声哭泣。爷爷,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你不可以有事的,你不是最疼我的人吗?你怎么舍得吓唬我,怎么忍心让我难过?
管家在一旁颤巍巍地说道:“孙小姐昨日深夜未归,老爷有些担心,不停地派人出去打听。谁知道回来的人禀报说看到孙小姐与未来孙姑爷被人劫持了。想想孙小姐与孙姑爷都是很厉害的人了,你们俩人联手还失手被擒,那对方一定非常厉害了。老爷一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倒下了。老奴赶紧派人去把梁太医请来,梁太医说怕是怒急攻心,略散散就好了。谁知道……谁知道我们用了好多办法,老爷仍然昏迷不醒……”
我连忙站起身来:“梁太医人呢。”
“正在偏厅与几位太医一起斟酌方子。”
我抹干眼泪,走向偏厅。
偏厅就在爷爷的房间旁边,几位资深的老太医,正在那里仔细讨论着,其中一位正是梁太医。我自幼多病,都是他来给我看病,便是父母去世我大病一场,也是他将我一手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梁爷爷,我爷爷他怎么了?”我眼巴巴地看着他。
梁太医面有难色:“柔柔,我跟你说,你不要着急。你爷爷怕是中风了。”
“可……可有法子治?”
“我们几个开了个药方,已经叫人熬去了,但有没有起色还很难说。”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无力地坐下,满是不解,“爷爷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梁太医感叹道:“原来是不错,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还有这几年因为朝廷上的事情,他也太过劳心劳力了。自从他去年大病以后,他的身子就一直没有恢复。”
“去年大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管家抹泪解释:“老爷不想让孙小姐担心,不让奴才们多嘴。老爷也知道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所以病稍好一点就急着给孙小姐找婆家,老爷说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孙小姐无依无靠,没有人照顾……”
我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爷爷啊,爷爷,您永远都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可是我却总是那么不懂事,害您不停地为我担心。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这最最不孝的人哪……
一张雪白的手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见来人更忍不住泪如雨下。
谢朗清轻轻将我揽入怀里:“柔柔,你要坚强,爷爷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啊。”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多事爷爷也不会这样……”一想起这件事情,我就忍不住自责。
谢朗清低声哄道:“不能这样说,当时的情形,任何一个中原人都应该跟上去啊。魔教对中原的危害太大了!”
话虽如此,我却仍然难以释怀,爷爷之所以会生病都是因为关心我。
忽然有人清咳一声,我这才发现谢朗清后面站着一个身着一品大员服饰的中年人。这人面色沉着,自有一种威严,眉目与谢朗清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个人就是我未来的公公——当朝的宰相谢敬之。
我慌忙离开谢朗清的怀抱,给谢敬之行了个礼:“宰相大人。”
“唔。”谢敬之微微点头,“事情经过朗清都跟我说了,这事不能怪你们,你也不必太过自责。眼下还是给太师治病要紧。”
“是。”
“我派了侍卫来保护太师府,谅那些小辈不敢猖狂至此,你大可放心。”
我心里有些感动:“多谢宰相。”
“这几日朗清就留在太师府帮忙吧,我们都是一家人,柔柔,你不用太见外。”谢敬之安慰道。
“多谢伯伯。”
我天天守在爷爷床前不敢移动一步,谢朗清默默地在我身后为我料理一切,梁太医与几位老太医日日为爷爷悉心诊治。
窗外日升日落,也不知过了多少天。
一天早上,我自爷爷床边醒来,忽然发现爷爷的手在动。我不敢相信地握住那只瘦小的手,真的,我真的感觉到了爷爷的手在颤动。
“朗清,梁太医……我爷爷的手在动了。”我高兴地大叫起来,眼泪却又不自觉地流下。
梁太医慌忙跑来查看爷爷的面色,并伸出手来替爷爷诊脉。他面色凝重,我与朗清也都大气不敢出地盯着他,想从他的面色中探查爷爷的病情进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已经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梁太医终于露出了笑脸:“柔柔,你爷爷有救了。”
“真的?太好了!”我欣喜若狂,下意识地去握爷爷的手,“爷爷,爷爷,你赶快张开眼睛,柔柔好想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似乎看到爷爷的睫毛抖了一下。
我紧紧地盯着爷爷的眼皮,一下……两下……
我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终于,爷爷慢慢张开了眼睛。我忍不住扑了上去。“爷爷,你醒啦,你终于醒啦,太好了!太好了!”眼泪又花花地流了下来,这几天我天天提心吊胆,生怕爷爷有什么意外,紧张得要命,今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爷爷,你吓死我了……”我轻轻晃动爷爷的手,委屈地撒娇。
爷爷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些什么。
我赶紧将耳朵伏过去:“爷爷,你说什么?”
爷爷虚弱地微笑,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暖的怜爱,他用他那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哪里……哪里来的……一只……小花猫……”
什么?小花猫?爷爷,你说的不是我吧!
梁太医与朗清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这还真是陆太师的一贯作风。”梁太医哈哈笑道。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什么嘛……爷爷,你一醒来就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