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庭院门口停下,我们相继下车。
院子里,一紫衣女子独立庭中,负手望月,听到声音,她迅速转过头来。
正是指烟。
“不过就两个人,也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指烟冷笑。
霁月赔笑:“这两位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非常人可比。”
指烟不屑,径自回房去了。
霁月对我们笑道:“我家二姐脾气一向很大,两位勿要见怪。大姐已经在屋子里恭候多时了。”
事已至此,我与谢朗清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缕香正在房间里作画,见到我们微微一笑,放下笔墨,拿起刚画好的画,悠悠走来。
“二位来得正好。缕香有要事请教。不知二位可有见过这个人?”
画上是一年轻女子,白衣似雪,容颜清秀,肤如凝露,乖巧温柔,柔柔的笑意自唇边散开,宛若一只带着晶莹露珠的水中白莲。
“她……她就是你要找的人?”我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仍然还是吃了一惊。这画中女子分明就是莲儿再现。
不,不可能,莲儿怎么会是她们要找的人。
缕香上前一步:“你见过她?她现在何处?”
我猛地退后一步,心乱如麻。不,不可能的……莲儿怎么会是魔教的人,沈师兄怎么会娶魔教的人做妻子……
缕香步步紧逼:“你快说,她现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我自然不敢贸然开口。
缕香连连冷笑:“真的不知道吗?”她的脸在烛光下闪烁,阴晴不定。
谢朗清将我护在身后:“姑娘,你莫要吓她。”
缕香扫了谢朗清一眼,忽地转过身去,将手中的画像凑到蜡烛前点燃。火红的火焰伸出长长的火舌迅速将画吞没。我眼睁睁看着画中人在火中柔柔地微笑,最后变成一团漆黑的烟灰。
“姑娘,我看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耳边传来缕香冰冷的声音,冷得好像寒冬的雪。
“如果……如果你们找到她,你们会把她怎么样?”我试探地问。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缕香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不做害人的事情。”我的脾气也很倔强。
缕香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也鼓起勇气瞪着她。我相信,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我一定死了不下百次。
良久,缕香的眼神终于渐渐放柔:“只要她愿意跟我们走。我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我不敢相信她的话。
缕香勃然大怒:“笑话,我身为天女阵阵主之首,会来骗你一个小丫头?”
“那么……那么她要是不跟你走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缕香明艳动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股黝黑的杀气,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谅她也不敢!”
“如果她真的不跟你们走,你们就要杀了她吗?”我战战兢兢地问。
缕香狠扫我一眼:“你问得太多了!”
“如果她不跟你们走,你们真的会杀了她吗?”我不怕死地追问。
缕香恨恨地望着我,过了一会,她忽然说道:“你好像很关心她?那你们关系还不错啰。”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让我来猜猜看。霁月说你用的是华山剑法,剑法还不错。华山派像你这般年纪,剑法还不错的人好像只有华山派十大弟子之一的陆柔?那么,你就是陆柔了,对吗?你刚从华山回来,在此之前的几个月里,你并没有离开过华山。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家七妹她现在就在华山。我猜得可对?”
我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缕香冷冷一笑:“指烟、霁月!”
指烟与霁月立刻冲了进来:“大姐。”
缕香吩咐道:“叫老王架车,我们立刻去华山。”
“是。” 霁月立刻奔向院子。
“这两个人呢?”指烟一指我与谢朗清。
缕香扫了我们一眼,冷冷说道:“你看着办吧。”
“是。”指烟开心地应道,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在忽暗忽明的烛光下显得分外狰狞。
“你要做什么?”我与谢朗清紧紧相依。
指烟笑道:“别怕,别怕,我只是送你们去一个地方,拜访一个人。”
一看她这样子,白痴都知道她现在是要送我们去阴间拜访阎王爷了。想不到我陆柔年纪轻轻,就要被这妖女害死,真是不甘心啊。爷爷,爷爷,柔柔以后再也不能陪伴你了……师父、师姐,你们要多保重啊……小商子,永别了……沈师兄,莲儿姐姐,我对不起你们啊,你们千万要小心这些妖女……呜……呜……柔柔先走一步了……
白光忽然一闪,指烟慌忙退后一步。便在此刻,我被人猛地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地扑到了窗前,身后传来谢朗清的声音:“快走!”
我回头一看,谢朗清已经与缕香、指烟斗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我长虹剑一挥,也加入了他们。
谢朗清双目通红,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他对我厉声喝道:“你怎么不走?”
“我就是不走!”我使出我毕生功力,火红的长虹剑挽出朵朵剑花直指缕香。
指烟冷笑:“你们谁都别想跑。”
我紧咬下唇,不发一言,长虹剑使出的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反正被抓住也是一死,那就与她们同归于尽吧!
缕香自然不想与我同归于尽,所以她处处防守;而我却拼命攻击,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缕香被我的剑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撞上谢朗清了。就在此刻,谢朗清忽地挥开指烟,长剑灵巧地一转,落在了缕香的肩上,剑锋正对着缕香纤细的脖子。
“大姐!”指烟吃惊地叫出声来。
谢朗清冷冷说道:“想要她的命就立刻放我们走。”
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跑出来的了,我也不记得我们跑了多久。
一路上我们都在狂奔,两旁树木呼啸而过,立刻被甩在了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朗清对我说道:“柔柔,停下来吧,我们安全了。”
我抬眼一看,我们已经跑到了京城最繁荣的一条街上,此刻太阳刚刚升起,周围已经有好些商贩开始摆摊了。我松了一口气,双腿忽地一软,立刻跪倒在地。
“累……累死我了……”
谢朗清温和地望着我,忽然他转过头去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你……你傻笑什么啊?”
谢朗清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使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我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还有命吗?”微微一顿,“不过,你的反应也真够快的,那一剑确实漂亮!”想起刚刚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我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实在是太险了,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心中忽然觉得万分委屈,眼泪便唰唰流了下来。
“别哭,别哭。”谢朗清慌忙伸出手来替我抹泪。
我的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越流越多。
“哭得像个大花猫似的。”谢朗清打趣道。
“谁……谁像个大花猫了?”我泣不成声。
谢朗清哄道:“好,好,你不像大花猫,像个小花猫行了吧!”
“谢朗清,你欺负我。”
谢朗清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你要是继续在这里哭,肯定人人都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我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哭,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昨天晚上想跟我说什么?”
谢朗清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没什么。”
“说嘛,说嘛……”我拉着他的袖子怂恿道。
“真……真的没什么。我们快回家吧,太师一定等急了。”谢朗清说罢,扭过头去越走越快。
“不要走那么快嘛……谢朗清,等等我……”
太阳终于完全升起,今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