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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梁求婚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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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强梁求婚者

(二)

“咚,咚咚!”门突然叫唤三声,接着就有个人的声音也叫唤了:“开开门新芳!开开让我进去。”

“我没法儿开。我病得起不了床,手脚都不能动弹。”新芳偏过头望着门扇,用手捂住嘴,含糊地说。

“这么重?你开开门叫我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骚狐儿又“咚咚”敲门,“说不定我就能给你治好。你不是知道我原先学过几天医吗?相信就我这‘半瓶子醋’你都用不完的。”

“滚你的!回家给你姐、给你妹子看去!”

“你怎么说这话?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才是狗哩!快点儿爬走!”

“我不走,我要进去。我不看你的病,只看看你本人就走,好不?”

“不、不,就是不!”

“你真的不吗?”骚狐儿停停,见她一声不吭,就又举起老拳:“咚咚咚……”

“哎别擂了,别擂了!”新芳慌忙坐起身子,“我问你,你想进来干什么?”

“就想看看你。另外,还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吧!隔着门我也听得见。”

“那不行!你听得见,外人也听得见。”

“我也是外人,别让我听了吧!”

“不,你是‘内人’,该让你听的。”

“什么内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听你‘呱嗒呱嗒’嚼蛆……”

“你敢骂我?”骚狐儿似乎恼了,“你到底开不开?”随即“咚咚”擂门、“嗵嗵”踹门,两种声音混合着,山响山响的。

“哎别、别你别……”新芳急忙穿鞋下了地,跑过去给他开门,等他进了屋就问,“你不是上‘那儿’挣大钱去了吗?突然跑到我这儿,到底有什么事儿?”

“那几个龟孙都不见影儿了。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跑了半响,他妈的一个也没找到!”骚狐儿喷了几口烟,“噗嗵”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大大咧咧地说,“至于后一个问题,你问得简直有点幼稚。俗话不是说,‘没事儿不登三宝殿’嘛!不过,你这儿算不得什么‘三宝殿’的。只能说是‘宝钏窑’,王宝钏的寒窑。”

“你又嚼蛆……”新芳坐在床沿上,勾着头白了他一眼,两只手握在一起,无声地捏着指关节。

“好、好,你只管嘴狠,只管骂。我老老实实坐着不动,权当你给我耳朵挠痒哩!”骚狐儿厚着脸皮撒起娇来。

“什么事儿你说吧。我还得休息哩。”

“还是那事儿。我只想把你救出‘寒窑’,跟我在一起,享一辈子福哩。”骚狐儿皮笑肉也笑地说,“我这人没什么别的长处,就是心肠太善,不忍心看着你往泥坑里跳。你想想,嫁给一个‘修地球’的泥腿子,会有什么好?咱俩都当过泥腿子,都知道那滋味不好受。所以我跑出来了,你也跑出来了。”

“我和你不一样。”

“嘿嘿……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你跟了我,你尽管放一百个心,今后的工作、户口还有幸福家庭、美好日子等等,就什么都有了。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立个字据,还可以叫我表舅当证人,让他签个字、摁个手印,要不再盖上公章都行。我给你说的几条,将来如果有一条没兑现,你就拿着字据上法院告我好啦!怎么样?你快答应我吧,新芳,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呀!说老实话,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有朝一日,你成了我的老婆,肯定你会感到很幸福、很得劲儿的。我肯定也会再接再厉,更加加倍地疼你、爱你、照顾你的!”

“我不愿意。”新芳掉过脸说。他说得确实比他唱得好听。可是她听不进去,声音刚到耳朵眼外,就被撵走了。即使他说得再好、再甜蜜,就是比他唱的、比他嚎的都好都甜蜜,也别想钻进她耳朵,贯彻她肺腑打动她的心。她吃过这种亏,绝不会吃第二遍的。尤其是他这个人,她压根就看不上眼。

骚狐儿又温言软语,苦口婆心地开导了半响。新芳则一直把脸别着,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她要么闷声不吭,要么就还是那句话:“我不愿意。”

骚狐儿愣怔着,黑丧起脸不再说什么。

新芳发着呆,脑子里乱七八糟没头绪。她很想下点功夫理一理,好让自己清醒些、镇静些,显得有力量一些。但她首先就腾不开功夫去理。她感到了骚狐儿扫射过来的目光,定定的直直的,还带着钩子,在她胸脯上勾过来勾过去、再勾过来再勾过去,像是要“勾”出他急需的什么来。

“喂,你那地方怎么平展展、瘪塌塌的?你是不是男扮女装,根本就没长□□啊?”骚狐儿涎着脸皮,忽然这样问道。

“咦你……这个鳖孙!”新芳羞怒交集,颤动着双唇挤出这句话,身子往里侧一拧,不让他看见胸前。

“咳,好可惜呀!”骚狐儿点根烟吸几口,喷出几股白气,仰起脸做出悲悯状,拖着长腔说,“没长那玩意儿,你还像个……你吗?苦喔我以后……”

“滚你的蛋吧!”新芳朝外面挥挥胳膊,仍没正眼瞅他。

“我不滚。起码得等我吸完这根烟再……走。”骚狐儿死皮赖脸地说,脸皮上灰灰的青青的,不见一丝红。

新芳趔着身子垂着头,无声地掐巴着手指头。

“哎,你上过学没有?”骚狐儿喷了几口烟气,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没有吧,那以后我教你识字好吗?”

新芳咽了口唾沫,无语。

“好。不吭气就算默许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你就是我的学生。”骚狐儿把烟噙在嘴里,伸伸手、弯弯腰,连屁股带椅子一齐往她跟前搬运,眯着眼口齿不清地说,“按道理,应该举行个拜师收徒仪式,以示郑重吧。不过,咱们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青年,这些陈规陋习俗套子就都免了罢!所以,就连‘师父’也不让你叫我了,免得说我占你便宜,惹得你不高兴。”

他把烟从嘴上拔下,用手背揉揉眼擦擦鼻子,呛咳了几声,又说:“嘿,没想到,高中毕业十七八年了,现在会捞着个当老师的机会!”

“不要脸!”新芳别着头对墙壁咕哝道。

“不要脸,叫狗舔舔也好。嘿嘿……咱们说干就干!省得误了这大好秋光。”骚狐儿灵机一动,把烟叼在嘴角上,摊开左手将右手食指戳上去,一笔一画地划着,眯细眼笑说道,“我教你认俩字,先教英语,后翻汉语。这俩字笔画都不多,又好认又好记,意思也特别……够味儿。今儿我教你认一回,保险叫你记一辈子,终生受用不尽。”

新芳抗不住好奇心的驱遣,慢慢扭过头来,斜着眼看他到底写的什么。

“这俩字或,念起来朗朗上口,十分悦耳!可在乡下却很少有人念,而是用一个极难听的词代替了它。”骚狐儿一面划拉着,一面故弄玄虚地说,“本来,这俩字表示的意思特别够味儿,也非常美妙,非常叫人得劲儿。可乡下人用的那个代用词,却把这些味道啊感觉呀,全他妈糟践了!来,你仔细瞅瞅——我先不教你怎么个念法,你光是瞅瞅这俩字的模样,你百分之百就会觉得很美妙,很有味儿,也很得劲儿,甚至忍不住想跟我一块儿品尝品尝哩!”

新芳嘬起嘴唇木楚着脸,一连看他写了两三遍,也没看清是什么。

骚狐儿不知是否做过教师,单看他那份耐性,也像差不多的样子。他见新芳偷眼瞅了几次,没什么反应,知道是没瞅出来,赶紧从兜里掏出圆珠笔和一张皱巴巴的纸,龙飞凤舞地写了。

新芳辨认半晌,瞅见上面写的是:made、love;性、交。她“腾”地站起来,把手朝他脸上一指,面对墙壁骂道:“你真不要脸!”

“哈,原来你识字啊!唉……”骚狐儿两手“啪啪”一拍,做出遗憾的样子,叹了几声,“你这么一‘识’,我这个‘老师’可就成了短命鬼啦。”

“你走,你走!哎哟……”新芳朝他挥挥手,捂住额头,跌坐在床沿上,□□起来。

骚狐儿慌了,蹿到她跟前,抓起一只胳膊,急口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

新芳使劲甩开他,跺了跺脚,带着哭腔说:“你快走,你快走!呜呜……”

骚狐儿愣怔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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