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间明亮的厢房里---
「还是玉堂有办法,居然能借到如此宽敞的房子!」蝶与半躺在床上虚弱的微笑着。刚刚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太过劳累,不慎又得了风寒,除了发烧,并没有什么大碍,吃几天的药就没事了。
坐在床边的展昭则是回答:「玉堂这个人啊,没什么优点,就是钱特别多,也幸好这户人家因为主人经商的关系,全搬到京城去了,不然就算玉堂再有钱,也没办法像绝影那样凭空变出房子来…」
云之鹤的那间茅屋太小了,让他们这群人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啊!
听到展昭天真的想法,蝶与哈哈大笑:「绝影不可能会凭空变出东西来的…那是一种幻术,让别人看见以为是另一种东西,而且还不是永久的…你不会希望睡觉睡到半夜,然后发现其实自己是睡在树上吧!?」
展昭红着脸扯呼着:「什么呀,这点小常识我当然知道啊,妳真以为我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吗?我那是比喻,比喻呀…」
「你是不食人间烟火没错啊,像你这么正经、古板的男人,早就人间少有啦!」
「说得我好像是稀有动物一样…」展昭摸摸鼻自嘲着。他不知道,原来和一个女孩子聊天,也能这么轻松有趣…
这时,思雨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小蝶,吃药了…」
展昭马上起身,让位给思雨道:「不打扰妳们了,我先出去啦…」
展昭走出了房间,并轻轻的将房门给关上。
「看妳看展昭聊得还挺投机的…他对妳有意思!?」思雨故意问着。
「妳想到哪去了…我们只是朋友…」
思雨暧昧的笑道:「这么想的恐怕只有妳一个吧!」
「难道不是吗!?」蝶与一脸疑惑的抬头看着她。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展昭不能只是朋友吗!?
思雨摇着头,边把那碗药递给蝶与边暗自想着:展昭心思这么明显,任谁都看得出来了…只是碍于玉堂,他不便启齿罢了…
「对了,云小子还跪在那里吗!?」蝶与接过汤药,边吹着气边问着。
思雨淡淡的点头:「不管我们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执意的跪谭前辈的坟前…唉…」
「他的心情我们大概永远也体会不了…谭前辈可说是他这辈子永远也报达不了的恩人,那种遗憾,无法替恩人做点什么的心情…一定很沉重吧…」
思雨点头道:「所以他无语…他整个人几乎是没有知觉的跪在那,我想…他的脑中肯定是一片空白吧!」
据寒铁鹰的描述,谭启诚是自然死亡的。他太老了,乍见到云霄忽然变得会动会说话,一时之间兴奋过了头,承受不住突如奇来的剧烈心跳,所以一命呜呼…云之鹤为此还相当自责,懊悔着为什么不事先跟谭启诚说明,让他心理上好有个准备…
蝶与点着头,把最后一口汤药给喝个精光,并将空碗递给思雨后道:「妳最近没什么精神,有心事吧!?要不要对我说呢!?」
思雨转身将空碗放到桌上,蝶与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双肩轻轻的颤抖了一下,许久,她才红着眼睛转过身来,坐在蝶与的床延问道:「小蝶…我…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啊…」
蝶与一愣,第一个的反应就是:妳如果长得叫难看的话,全天下的女子干脆都不要活算了…
没等到蝶与的回答,思雨心头一急,眼泪竟哗啦啦的狂泄而下:「一定是的,一定是因为我貌不惊人,所以绝影才会经过我身边的时后连瞧都不瞧我一眼…」
蝶与暗叹着她的脱轨的逻辑,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是毫无智商可言的…就连冰雪聪明的思雨,碰上了这种难题,免不了也会白痴一阵子…
蝶与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妳对自己的容貌没信心!?这根本就是天下一大笑话…噢…我知道了,一定是绝影这么对妳说的对不对,不要理那笨蛋,他绝影是什么人…错了…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哪懂得我们人类的审美观啊…」
思雨一愣,解释道:「绝影没有这么说啦…是我自己猜测的…不然为什么从那天之后,他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
蝶与道:「唉…正因为他不是人啊…噢…我又说错了…因为他是妖狐,是必须抛弃一切情、仇、爱、恨…因为这些感情对他们妖怪来说,是非常忌讳的。白娘子血淋淋的教训还摊在眼前呢,就算借他一百个胆,估计他也不敢破戒。」
「破戒…那很严重吗!?」思雨傻傻的问着。
「当然严重啊!」蝶与叫嚷了一声,瞪着眼大惊小怪着。「当妖怪修行有千年道行的时后,就必须『渡劫』,就是俗称的天劫!渡得过,境界又更上一层楼;渡不过,下场就是灰飞烟灭,消失在这个人世间…而绝影,他少说也有七百年的道行了,天劫转眼将至,他当然担心啦!」
「天劫真有那么可怕吗?!」思雨仍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天劫并不可怕,若有好的预防,天劫…根本不足为惧…但根据我的了解,绝影的个性十分小心,从他修行的方法就可窥知一二,他有足够的能力去对付天劫…但是…但是他若破戒的话就很难说了…白娘子动了情,还替许仙生了一个孩子,结果所有的道法硬生生的全没了…甚至有人说,许仙就是白娘子的天劫…绝影定有某种程度上的顾虑,所以才会对妳如此冷淡。」蝶与的话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而那张横在两人中间的薄膜…还是不要搓破比较好…
绝影是怕自己对思雨动情,所以才选择对她视而不见,如果绝影的心够坚定的话,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但现在的情况,恐怕已经不是绝影能够掌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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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明亮的厨房里---
「五哥,对你而言,我究竟是什么!?」如玉强忍着泪水,艰难的问着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我不懂妳在说什么!」白玉堂继续炖着他为蝶与准备的大补汤。
如玉铁了心道:「你真的打算娶蓝蝶与为妻吗!?难道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七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忘过你,但是你呢?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有一天要回来娶我吗?」
白玉堂故做轻松地笑道:「那时你我都还小,小孩子说的话又怎么能算数呢!?」
「你就这么狠的心!?」
「如玉,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回去找妳,但是妳爹对我一直有成见,从来只有别人对我低声下气,妳见过我对谁低头了吗?只要妳爹一日是这个样子,我白玉堂就一天不会再踏进龙门半步!对于妳,我只能说抱歉。这辈子,只有小蝶才是我的真命天女,我是非她不娶了!」
如玉心痛道:「难道在你心里,我一点地位都没有吗!?五哥,为了你,我和我爹反目成仇;为了你,我心甘情愿抛弃一切…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感动过?我对你的心意,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如玉,妳才几岁而已,妳又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了!?妳对我,只不过是一段儿的记忆,那根本什么都不是…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梦,自然也就醒了,等妳遇到妳的真命天子,妳就会知道我心中的那种感受的!」
如玉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五哥,人家蓝姑娘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自做多情?她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啊,你不知道,她同展昭共处一室,还有说有笑的,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珍惜。」
白玉堂怒道:「我的事不需要妳来管!被我白玉堂看上的女子,绝不是妳所想象的那样!哼…展昭明知道小蝶是我的未婚妻,他是不可能和我争的!我谅他也没那个胆!」
「展昭可是七侠之首,为人有情有义,蓝姑娘未必不会倾心于他,除了展昭,她对绝影的态度也很暧昧,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姑娘…五哥…听我劝…其实她并不适合你呀!」
负气的白玉堂一甩手就把整锅汤给摔到地下:「如玉,我可警告妳了,妳再这么毁谤他人的话,不要怪我不留情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莫再提起!」然后一甩手,「哼」的一声,快步地走出厨房。
如玉见他生气了,急急忙忙的跑到他的眼前,张开双手一副不让他过去的样子。
「让开!」
如玉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五哥,天下间不只有一个蓝蝶与,你还有我龙如玉啊!」
「我叫妳让开!」这句话吼的比之前的更加来得大声。
如玉浑身一震,眼睁睁的看着白玉堂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控制不住的眼泪…终于无声无息的落下了…
看着白玉堂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与自己已行同陌路了吗!?如玉轻声的问着自己…不…她不会让白玉堂从她身边逃开的,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蓝蝶与,我不会让妳好过的…如玉在心里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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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寒铁鹰与展昭两对面的坐在倚子上,这两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周围的空气也相当凝重…
寒铁鹰首先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我对不起云霄…」
展昭问道:「大家都以为你死了,结果你非但没死,反而还和云霄父子走在一起,实在让我百思难解…你原来不是三王爷的人吗…」
寒铁鹰叹了一口气:「原本是的…那天晚上,王爷拿着圣旨带着大批的刺客,以莫须有的罪名诛了云氏一族,云夫人是被王爷一刀砍死的…我虽然心里疑惑王爷为什么要如此赶尽杀绝,却又无法当面抗旨,我以为那是先帝的旨意,却万万没想到…」
「后来呢?」
「云霄抱着他的独生爱子,手拿玄冥宝刀,以千军万马之姿杀出了重围,我奉命去捉拿他,我们在京城里追逐了莫约一个时辰,好不容意才又多路围困住他。那晚,我劝他投降…唉…现在想起来,我怎么会笨到劝他投降呢,王爷是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云霄的轻功了得,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他无视千万兵马的包围,是从京城的墙头上翻墙而去。当时,有能力追上云霄的只有我而已,我当然是二话不说的追了上去。」
这时后,思雨和蝶与刚好走了出来,一起听着寒铁鹰回诉当时的情况。
「当我再次追上云霄的时后,原本在他怀里的儿子却已经不见了,我那时心里暗自着急,云霄一定是把他儿子藏起来了…我们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云霄像是豁出了生命般,疯狂的出着狠招,却一点也不自防,我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就在那个时后,一把飞箭凌空飞来,射近了云霄的心窝…回头看去…一名二十出头的少年正站在月光底下。」
「此人是谁?」展昭问道。
「我也问过他,但是他没有回答。他只说他是奉命助我行刺云霄。我心里奇怪,这少年很明显的不是官府中人,他是奉谁的命?我问他,他闭言不答。他一言不发的冷瞪着云霄,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那云霄却说他宁可跳崖,光明正大的下黄泉,也不愿被诬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当时离他太远,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他跳崖…」说到这,寒铁鹰激动了起来。
「后来呢?」
「那少年见云霄跳崖,冷冷一笑,我不知道他笑什么,我只想赶快回去向王爷复命。谁知道那少年竟趁我不注意时,从背后砍了我一刀。我背部吃痛,浑身无力的趴在地上。那少年大概以为我活不成了,冷冷的自言自语。他说:这是王爷的命令,若要怪,就怪你知道太多王爷的秘密…」
「唉…狡兔死走狗烹…王爷竟然连自己的人也不放过。」
寒铁鹰苦笑着,继续道:「那少年见我尚有气息,临走前想再补我一刀…却没想到我比他还要快上一步,我砍断他手上的剑之后,慌不择路的乱逃乱窜…他不知道我竟然还有力气反抗,注定吃大亏了…他是杀手…在我逃亡的剎那间,我清楚的知道他是个职业杀手。王爷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我除了诈死,没有其它办法…我当着少年的面演了一场戏。我睹他年轻自傲,假装重伤不治失足落水,他果然以为我死了,却没想到我是因此而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思雨恍然大悟。
「等我痊愈了以后,我想到了云霄的儿子,我暗自庆幸没有将云之鹤的存在告诉那名少年,只要我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件秘密,所以我清楚知道云之鹤目前是非常安全的。只要我的行踪不被发现,就可以安心的来寻找云氏最后一滴的血脉。但是,我太天真了,你们知道吗,昨天那几个黑衣人,就是当年的刺客啊。我知道的,我很清楚,他们找到我了…」
思雨惊道:「哎呀,那你跟云霄父子的处境不就非常危险了吗!?」
寒铁鹰苦笑道:「早在十四年前我就是个该死的人…他们找上我,我并不意外,只是放不下云霄父子…」
蝶与歪着头问道:「寒前辈,云之鹤知道你和云霄的关系吗?」
「他还不知道…」寒铁鹰的脸色忽然暗淡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啊…
「不!我现在知道了!」众人往大门处望去,看见了不知道在那里站多久的绝影,以及云之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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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鹤…你…你听我解释…」寒铁鹰颤抖着声音从椅子上站起,他内疚不已的想请求云之鹤的原谅…
「你这个骗子,还想骗我什么!?」云之鹤大声吼着,负气的转身离开。
寒铁鹰见状冲冲的追了上去:「等等…阿鹤…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你这个伪君子…亏我是这么地相信你…你却从头到尾狠狠的玩了我一遍…如果不是刚好偷听到,你还想利用我一辈子吗?够了,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没想要骗你,我也…」
「不用你来假好心,我爹的伤明明就是你害的,你竟然骗我说是他自己失足落崖…你好沉的心机啊…我终于看清你的假仁假义了…」
「我也很后悔,也想做点什么补偿啊!」寒铁鹰吼了出来。
云之鹤心乱如麻,口不择言道:「补偿!?不要笑死人了…你故意接近我,故意告诉我爹还在世,却不说出你自己就是凶手,这就你所谓的补偿吗!?」
他们在屋外吵,蝶与这群人则在屋内愣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怎么办啊,要去劝劝他们吗?」思雨焦急说道。
「人说慈悲,却不知慈悲用在何处;人说天理,却不知天理循环报应何处。这是命运既定的事,你我插手都没用啊…」展昭叹气着。
寒铁鹰叹了一口气,视死如归道:「看样子,你已经认定我就是你们云氏一族的大仇人了…你动手吧…用你们云氏的玄冥刀法,替你们云氏一族报仇吧。」
「我杀了你…」云之鹤高举着玄冥宝刀。
「你动手吧,我不怪你的…」
看着寒铁鹰紧闭双眼的安详面容,他失声吼着:「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我真的会杀了你…」
寒铁鹰张开眼睛看着他,竟微微笑了起来,眼泪,就这么从眼里夺眶而出…一瞬间,云之鹤无言…时间…似乎就这么停止了…
蝶与忽喃喃念着:「刀无言,风无声,意气满怀,衣袖飘渺;不为情,不为仇,人伫立,云无语,意气襟袖;手扬刀落,是为情,亦为仇。」
思雨闻言竟哭了出来…苍天啊…为什么你这么狠心,偏要让他们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呢!?
往事一幕幕从云之鹤的脑里流过…被好心的王大娘收养;被村里的孩童们嘲笑;夜半十分躲在被窝里哭着想娘;河畔边与寒铁鹰相逢;得知父亲尚在人世的激动;乍见到老父的内疚;听到谭前辈死讯的茫然;以及得知仇人是谁的打击…
「锵啷」一声,玄冥宝刀自他的手中滑落,云之鹤跪了下来,掩面大哭…
好汉不是不醉,只是未到失望处,英雄不是无泪,只是未到伤心处。云之鹤哭得断肠,众人闻之鼻酸。
思雨率先走了过去,扶起云之鹤安慰道:「别哭了,眼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让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该怎样才能让云霄恢复正常吧!」
展昭则是拍了拍寒铁鹰的背:「你也别内疚了,一切等云前辈醒过来再说吧!」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个不知道名的暗器夹杂着狂风袭卷而来,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后,暗器已命中寒铁鹰的胸口上…
「寒前辈!?」众人大惊。
「有刺客!」展昭大声嚷道!
话才说完,那群躲在暗处,数以十计的黑衣人则慢慢地走了出来,这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已被重重包围住了。
为首的黑衣人取下了面罩,他冷笑道:「寒铁鹰,你还记得我吧,我是洛非!」
展昭大惊:「洛非,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就是十四年前的那名杀手…」
洛非挑了挑眉毛,赞赏道:「你很聪明嘛…但是…越聪明的人,就越惹人讨厌!这是我们龙门的私事,你最好闪远一点,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了你!」
原本在厨房里发呆的如玉听到外面的争吵声,连忙跑了出来,却看见洛非那冷冷的无情的眼神…如玉扶着门柱脸色惨白着:龙门开始行动了吗…无法挽回了吗…
冷傲竹这时也掀开了面罩,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如玉,乔装卧底的这些日子真是委屈妳了,过来吧…」
思雨等人大讶:什么…如玉是龙门的卧底!?
大家的眼神全望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如玉。那些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信,满满的心痛…
如玉想辩解,却无法改变些什么…身为龙门的一员的确是件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是冷傲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陷害她呢…
展昭是知道其中原委的,他道:「冷傲竹,你少在这里谣言惑众了。她是我的义妹,是龙前辈要她随我到开封府协助办案的,怎么可能会是你门派来的卧底…」
冷傲竹哈哈大笑:「但她龙门中的一员错不了吧。如玉,过来,难道妳还想跟龙门的仇人走在一起吗!?」他冷瞪着蝶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