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兹夜，恁长，难欢（上）抢机
就在无情、楚风景于鸭桥口，小枣林遇袭时分，孙青霞和温柔也堪堪遇了险。
这话也不是全对。
遇险的，只有温柔一个。
她遇险是因为她要去送药：
给孙青霞。
温柔将楚风景给她的小罐子藏在怀中襟里，挽了发，披了件大红毡蓬，问清了孙青霞住处的走法，这才出来。
一出来才发现：
好冷。
走了几步，打了个寒颤，又不禁后悔起来了：
嘿。
我这是干嘛！
给他送药？
我这么关心他，人家未必就领我的情：说不定领个白眼回来！嫌没气饱不是？
谁让他自己去挨苏眉的针？
逞英雄？扮伟大？这就是代价。
却苦了我。
我这算什么？
她一路想，一路怨，期期艾艾，蹭蹭腾腾地还是往这边来。
孙青霞本来没在房中。
他出去的时候灭了灯。
他回来的时候灯却亮着。
房里有人。
房里是谁？
温柔。
温柔趴在桌前，睡得很香。
她熟睡的样子像婴儿一样恬美、宁静。
她像是等得太久了，也确实累了，才会睡着的。
她睡着的时候就不吵了。
很安静。
她的睡姿让人看了心里也会宁静起来。
孙青霞解下了长衫，披到她肩上。他这一俯身，恰好能清楚看到她的睫毛，长而密地附着在眼睑上。
他看了，竟也有些微的恍惚。
神游物外。
他在想什么？
想谁？
在这宁静的时刻，他的眼神又忽然变了。
他忽然于神思中沉吟、拔刀！
他的沉吟多于像是叹息。
一刀破空。
劈向面前的：
桌子！
无情首先惊起。
他只来得及喊了句“小心”，就忽然看不到那道寒光。
他的人忽然就已不在战局中。
那是因为：
就在这个时候，楚风景已用力将他的座车推了出去。
她头脑清明，精思巧想，此时毫不迟疑，先将无情送出战局：
无情不良于行，不宜做近身搏斗！
让他身在局外，他的暗器就可以是转机和主宰。
且还可以容他辨清形势，挽回先机！
她清叱一声，百忙中大仰身，避过那一剑。
仰身时一折腰。
她宽袍下的腰，细得像就要折断。
她折腰似是一首风流而旖旎的诗。
像舞蹈。
但恰避过那一剑。
寒光一顿，一闪，轻巧地在半空中转了一转。
持剑的人乱发披满了脸旁，衣服很脏，手却干净，剑是雪玉也似的白。
因此在月光下有那样的寒光。
剑只顿了顿，第二剑就来了。
更快！
也更恨！
这一剑却偏了。
剑尖先撞上了一枚柳叶刀。
剑身一挫，打落两支银针。
剑柄迎向一支袖箭。
这刺客连破三拨暗器，然而这一剑也化为无形！
他甫松了口气，就看到一样物事到了眼前。
他原先以为那是一只迷途的白鹤，还是一朵浮世不定的云。
白色。
苍凉。
俊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