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是每天都会升起来的。每天的阳光下,都会发生不同的故事。
睡得再沉的人,也终究会苏醒。不管他多么希望沉浸在美梦中,也不得不清醒地面对这个有些残酷的世界。
翔翼醒来的时候,只见淡淡的阳光洒落在窗纸上,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晨曦中。想起山巅的厮杀,恍如隔世。他只记得一个个的敌人倒下,可是他心中的悲苦却无法渲泄完似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莫非,夫人并没有死?他心头一热。
门开了,进来的是金回凤。这原本活泼的女孩子,也变得小心翼翼,安静了很多。
她托着碗药,道:“你醒了,快吃药吧。”
他一阵失望,转身面向里,心灰意冷道:“拿走,不吃。”
金回凤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长叹道:“你还是耍小孩子脾气么?”
翔翼霍然坐起,失声叫道:“梅姨?你怎么来了?夫人她……”
素梅怜惜地望了他一眼,道:“自你们出门后,我就一直跟在后面。夫人,似乎料到会出事,就说要我在后面接应。可是,我跟着夫人留下的记号上到升天崖的时候,只看到你昏倒在地,还有这位金姑娘,在照顾你;她说,夫人已经……”她不忍说下去,紧闭双眼,却依然抑制不住泪水涟涟。
翔翼颓然道:“这么说,都是真的?夫人真的不在了么?”他无助地望着素梅,道:“夫人,夫人她……”眼睛一亮,道:“也许夫人没有死,也许只是在下面的某个地方,一时上不来,就像我们那时被挂在山崖一样。我要去找找。”他说着就要去抓衣服。
素梅连忙按住他,道:“不必了。我……我已经找过了。”
翔翼不相信的望着她。
金回凤低头道:“是真的,你已经昏过去三天了,梅姨已经把山崖附近可以下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什么也没有。”
翔翼心中一阵冰凉,又叫道:“不对,若是什么也没有,也许夫人被什么人救了,正在什么地方养伤,我再去找!”
素梅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道:“不必了,我已经通知了小姐,马上就派人来这里寻找。我们多找些人来,不是比你一个人去找,要快得多?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夫人救了你,你可不能,还这么不爱惜自己啊。”她忍不住泪如雨下。
翔翼不再动弹,他想了想,忽然抢过金回凤手中的药碗,一口喝完,道:“我知道。我不会辜负夫人的。我一定会好起来,然后再去找夫人。”
他没有注意到,金回凤轻轻咬了咬嘴唇。
三个月过去了。依然什么消息也没有。凝馨亲自带人过来,几乎将这惘然山升天崖翻了一遍,却什么也没发现。翔翼的伤早已经好了,他在这升天崖周围找了又找,甚至用绳子系住自己往崖下找,寻路下到崖底找,也没见到若兰。他一直安慰自己说既然没见到尸体就不能绝望,其实他心里最清楚,若兰身受重伤,当时力气几乎耗尽,这升天崖深不见底,乱石林立,无论是谁掉下去,恐怕都不可能生还。何况若兰已经是油尽灯枯。只是他始终不愿承认,若兰已经不在人世这个事实。
金回凤也变了一个人似的,终日陪在他身边,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她似是忽然长大了,成熟了,知道怎样去照顾和理解一个伤心欲绝的男人。她一句话也不多说,只是顺着他的心意,做他想做的每一件事。翔翼对她的变化浑若未觉,因为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若兰占据了。
凝馨终于要走了。她是宫主,还有自己的责任。萧奇还被蒙在鼓里,她还要回去想办法安慰弟弟。她到翔翼住的小屋来道别,忽然发现,师兄近日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更可怕的是,他的意志在逐渐消沉。他像是一把经久不用正在慢慢生锈的剑,没有了主人,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她望望金回凤,这女孩子对师兄的情意,每个人都感觉得到。也许,她能够治愈师兄的伤心。她亲眼看到,她用师兄曾经许下的承诺相逼,哀求师兄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这样自暴自弃。
看到师兄行尸走肉般的样子,她忽然明白了师兄对娘亲的感情原来是那么深。她暗自悔恨,如果娘还活得好好的,她也许会为他们的感情祝福。娘这些年活得太苦了,可是,她第一次知道,大师兄活得更苦。因为,大师兄的苦,不但没有人能理解,甚至,根本不敢向人提起。她只希望,师兄能好好的活下去。
凝馨轻唤道:“师兄。”
翔翼靠在窗边,循声回过头来,淡淡道:“师妹要走了么?”
凝馨默默点头,道:“师兄,娘出了事,我也很难过。只是,人死不可复生,你也……还是节哀得好。”她勉强说了几句话,忽然觉得自己的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翔翼眼中的悲哀之色,越来越重。
翔翼点头,缓缓道:“我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伤心是另一回事。师妹不必顾虑我,我只是想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陪陪夫人。”
凝馨一怔,没想到他已经如此着魔。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师兄想在此静养,我也不便打扰。只是,”她望了金回凤一眼,道:“要请金姑娘多费心,照顾我师兄了。”
金回凤脸色微红,道:“宫主不必客气,这是我,情愿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细不可闻。
凝馨稍稍放心。至少,大师兄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这个女孩子,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哀伤,只有时间可以治愈;也许,大师兄会在这个女孩子的陪伴下,好得快一些。
翔翼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日子。每天,他都要到升天崖去看日出。下雨的日子,就到那里去看雨景。金回凤知道他不想人打扰,就由着他一个人去。
他每天都在幻想,也许若兰没有死;即使她真的死了,她的魂魄也一定会到这里来吧。他依然盼着,能够和她相见。他心里还有那么多的话想说,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每晚,他都会梦到那一天的情景——她把他抛上了悬崖,自己却宛如秋天的落花,零落在这深不见底的山中。他总是梦到她哀怨的眼神,是怪他没能救她么?他一阵阵心痛。
这天,雾气弥漫,看看山顶处,更是一片云海,连路也看不见了。他却依旧信步向上走。每天都要来这里一次,这条路,已经熟悉得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了。
朦胧的雾色中,忽然浮现出一道白色的人影,飘飘悠悠地忽隐忽现。
他心头一震,真的是夫人么?
他连忙几步赶上,口中叫道:“夫人,是你么?等等我,我好想你!”
那道人影却是对他的呼叫置若罔闻,依旧往前走。翔翼跟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不由得心中焦急。
终于,那人听了下来。翔翼定定神,才发现正是在升天崖顶。
翔翼颤声道:“夫人,真的是你?”
那人缓缓转身,面上罩着一层轻纱,看不清楚面容。
翔翼正欲上前,那人忽然叫道:“别过来。”
翔翼依言止步,道:“夫人,你……你还好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那人一声轻叹,茫然道:“我好不好?我怎么会好呢?”
翔翼急道:“夫人,你到底怎么样了?我找了你好久,你在哪里?”
那人缓缓走近,长叹道:“你还是忘不了她么?”
翔翼听着声音耳熟,只见那人摘下面纱,却是凝馨。
翔翼一阵失望,又是奇怪,道:“师妹,为什么?”
凝馨沉吟一下,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梅姨说最好不要打扰你现在的生活,不过,我却不甘心。”她的声音一变,竟然带着些恨意。
翔翼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变故,道:“莫非师妹有什么事瞒着我?”
凝馨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道:“大师兄,我想问你,你究竟是爱娘,还是爱金姑娘,或是水仙?”
翔翼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但他一向洒脱,自觉此情并无不可告人之处,坦言道:“除了夫人,我根本没爱过别的女人。”
凝馨问得更加奇怪:“那么,是不是不管是谁杀了她,你都会为她报仇?”
翔翼大吃一惊,道:“杀了她?难道夫人不是被那些人的暗器打中,才坠崖的?”
凝馨固执道:“我只问你,会不会为娘报仇?”
翔翼咬牙切齿道:“当然,无论是谁伤害了夫人,我都会要他付出代价的。”
凝馨点点头,道:“好,如果你还是把娘放在第一位的,我就告诉你,我们前些日子的发现。”
她面对着茫茫雾气,缓缓道:“我们在这座山里到处寻找,都没有找到娘,或者是……”她不愿说出那两个字,“后来,我们又想,也许这里的山民会有些消息,就又找遍了这里所有的山民,终于有了些线索。”
翔翼知道她将会说出一件惊人的事实,沉住气静听。
“有一户人家,只有祖孙两个,爷爷是这山里唯一的草头医生,平日就以上山采药和卖柴为生。有一天,这位姓胡的爷爷带着孙女去山崖下采药时,发现了一个遍体鳞伤的白衣女子。他们把她救回了家,可是她实在是伤得太重,几乎全身的骨头和内脏都摔碎了。”她说着就留下了眼泪。
翔翼知道这女子必定是若兰,不仅一阵心酸,又是伤神,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个白衣女子只清醒了一会儿,冲着他们微笑了一下,要他们把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说若是有人来找她,就留着做个纪念,然后就……死去了。那个胡爷爷虽然是个老中医了,可是对这么重的外伤内伤,却是束手无策。于是,他们把她埋在山里,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
翔翼听得浑身冰凉,道:“那么,夫人的确是……”
凝馨点头,拭泪道:“师兄应该知道,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是谁也逃脱不了的。我们在山里查访的时候,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对这个结果,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她哽咽了一下,道:“我们让他们带我们去看娘的坟墓,可是,由于前些日子这里发生了轻微的地震,那座坟,居然完全找不到了,可怜我,居然连娘的坟墓都没见到!”她不禁失声哀哭起来。
翔翼只觉得一阵晕眩,这就是结局,这就是事实,可是他实在是无法接受,夫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凝馨擦去眼泪,抽泣一下,道:“我们收拾娘的遗物,却发现有件东西根本不是娘的。那个姓胡的小姑娘说,是她在发现娘的时候,在娘的身边发现的。”
她从怀里摸出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递给翔翼。
翔翼却是脸色大变,那是金凤镖!
凝馨恨声道:“小姑娘说,娘的身边,不远处,掉落着两支这样的金镖;还有一支,就钉在娘的右手腕上!”
翔翼颤声道:“怎么会这样?”
凝馨道:“我又到娘掉下去的地方查看那块断裂的石头,发现那出断裂面有两处非常光滑平整,根本不像是自然断裂的;用这两支金镖一比,果然一模一样,正吻合。”
翔翼没想到事情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不禁浑身冰凉,手足无措。难道是金回凤,偷偷暗算了夫人,才令她掉下去的?又是为什么?
凝馨又拿出另外两支镖交给他,道:“大师兄,本来梅姨是不同意我这样做的。她说娘生前说过,她欠你的已经太多了;所以,如果你能从此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也是一件好事,并且这也是娘的心愿,所以,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事。我听梅姨的,跟着她走了。可是,我见到那女人跟你在一起,实在是越想越气不过;而且,如果你爱的还是娘,不是那个女人,这件事情,你就有权知道。所以,我忍不住偷偷回来告诉你。剩下的事,你看着办吧。”她把那两支镖塞在他手里,转身离去。
翔翼看着手中的三支金凤镖,其中一支还带着殷殷血迹。这是夫人的血么?就是这只镖,害得夫人坠崖身亡的么?他一阵心痛。
翔翼回到小屋。这里原本是莫不明的手下住的地方,较为小巧,幽静。自翔翼受伤后,他们一直住在这里。每天,金回凤都会忙忙碌碌地在这里煎药,烧饭,打扫。翔翼每次从升天崖回来,总会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她总是很高兴地看着他,一口口地把饭菜吃光,然后心满意足地去洗碗筷。
这样一个体贴的女子,是任何男子都梦寐以求的。只是,一个生性活泼爽快的女孩子,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那么温柔贤惠了?翔翼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心思,没有半分放在她身上。她照顾他的生活,为他做一切日常琐事,他却毫无感觉。
像往常一样,金回凤听到他的脚步声,迎出来道:“你回来了!”
望着她精神焕发的样子,翔翼阴沉着脸,走进房中。
金回凤心下诧异,这些天来,翔翼虽然没怎么笑过,可是也没怎么伤心。
她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翔翼背对着她,举起一支金凤镖,道:“你认识这个么?”
金回凤看了看,道:“这是我的暗器啊。”
翔翼旋风般的转过身来,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它怎么会插在夫人的右手腕上?”
金回凤心里一惊,望着他恶狼般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翔翼逼问道:“不要说你不知道,是不是你,暗中下手的?”
她的确有机会。夫人当时身在悬崖下方,有岩石为屏蔽;若是那些人远远的发射暗器,根本伤不到夫人;只有她,当时跟他一起站在崖边,才可能射中夫人的手腕。
他的眼睛红了,不是伤心,而是愤怒。这个女人,居然做出这种事,还能若无其事地生活在他身边。而他,居然没有发现她的反常,还安之若素。
金回凤望着那支金凤镖,咬咬牙,道:“不错,是我,是我用这镖打伤了夫人,才令她坠崖的。”
翔翼觉得犹如五雷轰顶,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她?她跟你又有什么仇恨?”
金回凤突然大叫道:“你还要问我为什么!我对你低声下气,嘘寒问暖,那么委屈自己,连对我爹,都没有这么好过!你却对我不理不睬的!而那个老女人,你的夫人,又有什么好?你却对她那么体贴照顾。她死了,你……还那么伤心!”
翔翼没料到她如此激动,倒是一愣,随即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理由?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就要杀了她?”
金回凤恨声道:“是,我是个爽快的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自从那天在白雪鹰坟前发现你们之间神态有异,我就起了疑心;后来那天晚上,你那么晚了还跑到她房里,两个人灯也不点唧唧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说了半天。我就知道,其中必有名堂。你对她那么关心,难道只是对一个师母的态度?你根本……根本就是爱上了她!”她说到最后,声音都颤抖了。
翔翼承认道:“不错,我是爱她。除了她,我根本没有爱过别的人。难道就因为我爱她,你就杀了她?”
金回凤的眼眶已经湿润,她强忍着,叫道:“怎么可以?你,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怎么可以爱上她?她……她嫁过人,年纪又比你大了好多,连孩子都那么大了,你怎么可以爱她?她是你的师母啊。”
翔翼锐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庞,她感觉好像是飓风压境一般,透不过气来。
翔翼缓缓道:“你说的的确是事实。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就是爱她,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爱她。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眼中的哀伤又一次弥漫开来。
金回凤咬着嘴唇,道:“那天晚上,我看见你进到她房里,又气冲冲地跑出来,就悄悄盯住了她。我听见她低声说,对不起,但是,如果我死了,也许你就能解脱了。她……她本来就是想死的,我只不过是帮了她一把而已。”
翔翼大怒,道:“你住口!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饶过你么?你杀了她,以为我就能忘了她?我曾经浪迹江湖十年,没有任何她的消息;可是,我对她的思念和爱恋,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
金回凤身子一震,觉得似乎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喃喃道:“十年?你居然爱了她十年?”
翔翼闭目道:“还不止。从我认识她,理解她,怜惜她的那一天起,我就爱上了她!所以,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他的语气,渐渐转为温柔。
金回凤任由泪水滑下,自言自语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没有了她,我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你,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可是,这些天来,你居然还是对我一眼也不瞧。我本想,慢慢的感动你。可是,我错了……”
翔翼厌恶地望着她僵直的身子,道:“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夫人,已经回不来了。”他的情绪开始激动,声音也提高了,颤声道:“我本该为夫人报仇,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就算杀了你,就算杀了全天下的人,夫人也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叫我一声,翔翼。”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潸然泪下。
金回凤不觉吃惊,语无伦次道:“我,我……”
她早已预想过翔翼知道这件事情的种种反应,他会大声责骂她,会动手打她,甚至会杀了她,或是用什么别的方法折磨她。可是,她没想到翔翼会流泪。她并不是预谋要害若兰的,只是一时冲动,以为此事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即能够永远不被翔翼知道,又可以让若兰永远消失,而她就能够永远陪在翔翼身边。哪怕他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的,她也心满意足了。
少女的嫉妒心,促使她犯下了这一桩罪行,可是她的理由,却是爱。她也曾害怕,若是翔翼发现了,她该怎么办?她拒绝去想,她一直在逃避这个发生过的事实。她曾经天真地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么她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奉献自己所有的爱和关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翔翼的感情,一向埋藏得太深。所以他的伤心伤情,也伤到了极点。他曾经痛苦地咀嚼着这份不敢公开的爱恋,可是现在,他忽然什么都没有了。爱的人没有了,因爱而生的痛苦也没有了。他的整个人,整颗心,都已经空荡荡的,无所适从了。
金回凤忍不住靠近他,他却退开三尺,沉声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你。不过,你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出现在我师妹师弟面前。否则,你就是自己找死了。”
金回凤一把抓住他,叫道:“我不!”
翔翼用力一挣,冷哼一声,纵身从门口跃出,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回凤追到门口,他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点儿了。
她靠着门框,无力地倒下,轻轻地抽泣着。她知道自己除了一笔终生难忘的罪孽,什么也没得到。她伤害了一个人的生命,伤透了一个人的心灵。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已经永远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