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这三年中,江湖风云变幻,一代新人换旧人。昔年的江湖第一美女虽然是红颜薄命,不幸亡故,但其女凝馨的声名,白衣仗剑的飒飒风姿,已经不在当年的兰姑娘之下;裂天剑传到了其子萧奇的手中,萧奇为人,既有其父的稳重正派,又有其师兄的不拘小节,经其母的教导,待人更是多了一些体贴,在江湖上大受欢迎。
沈翔翼却像是从江湖上蒸发了一般,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连凝馨和萧奇,想找他也找不到。茶余饭后,人们闲聊起来,也会猜测,他是因为若兰的死而意气消沉,退隐泉下了,还是自暴自弃,已经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街头?
翔翼每次听到别人对他的评价,猜测,总是冷冷一笑。他当然没有死。他的性命,可以说是若兰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所以他不肯死;可是,他也茫然不知所措,没有了生活的目标。所以,他就四处游荡。只是,他不再是那个面冷心热的剑客,而是一事无成的流浪汉。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没有人会想到,这个骑着匹瘦马,手里时刻不离酒壶的潦倒汉子,就是当年至情至性、敢做敢为的沈翔翼。
他不但没有了剑,甚至连名字也没有了。他只是终日游荡,无所事事,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可以做什么。
天晚了,他醉眼迷离,歪歪斜斜地骑在马上,任由这匹瘦马随意在旷野中行走。星星依旧闪耀着千年不变的光芒,可是那双比星星还美的眼睛,却是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若兰,他心中的痛楚就无法抑制。
马似乎也倦了,忽然停下脚步,不肯再走。他拍拍马道:“你也累了么?好,我们今天就睡在这儿吧。”说着身子一侧,从马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他却像是根本不在意,就地躺下,把酒壶对准自己的嘴巴,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了。失望地摇了摇酒壶,确实什么声音也没有,随手把酒壶抛得远远的,沉沉睡去。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硬的床上。这张床跟以前他睡的那些铺满绸被的雕花大床相比自是差得太远,可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睡过觉了。这张床让他觉得格外温暖。
被褥都很粗糙,还有股令人不太舒服的味道。可是,他看到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孩睡在地上时,就觉得一阵感动。必定是什么人发现了他,以为他病了,才救他回来的。
依旧是黑夜,还下着哗哗的大雨。是自己醉倒的那一夜,还是已经第二天了?他不知道。不过,又有什么区别呢?时光的流逝,已经让他无动于衷了。
男孩揉了揉眼睛,似乎是被他翻身的动作吵醒了。看到他醒来,男孩连忙推着母亲道:“娘,娘,这位叔叔醒了!”
那农妇醒来,笑道:“这位兄弟,你醒了?今早上我当家的在地里发现了你,想是你病了?我们叫大夫给你看过了,说没什么事,只是着凉,休息几天就好了。”
翔翼微微点头,暗自感激。他与这家人素不相识,他们却把自己的床让出来给他睡。
农妇向四周看了看,道:“小石头,你爹呢?”
小石头道:“爹去找妹妹,还没回来。”
农妇一阵忧虑,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儿玩了,下这么大雨,还不回来,她爹也不早点把她找来。”
轰隆一个炸雷,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披着竹笠,抱着个小孩,慌慌张张地叫道:“小石头,快去,找胡大夫来,小雪在林子里被蛇咬了!”
那男孩答应一声,连伞也没拿就往外跑。
翔翼连忙起身,让出床来。
那农妇也不客气了,连忙招呼丈夫把女儿放在床上。只见那小女孩才五六岁年纪,脸色蜡黄,细细的小腿上赫然有两个小洞,正是蛇咬过的痕迹。
农妇急得直掉眼泪,道:“怎么会这样?胡大夫怎么还不来?”
翔翼看那女孩气息越来越微弱,连忙伸手过去,按在那女孩胸口,运起真气护住她心脉,感觉她肌肤发烫。
那农夫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见女儿的气息微微平缓,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娘,娘,胡大夫来了!”小石头叫着。
一个瘦小的身影,解下蓑衣,匆忙地走进来,道:“小雪怎么了?”却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翔翼暗暗诧异,瞧这小姑娘,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就是大夫么?
这位胡姑娘的动作却是非常熟练,为小雪把脉,看舌苔,又仔细看看她的伤口形状,和周围的黑晕。
她眉头一皱,道:“黄大叔,大婶,小雪不是被一般的蛇咬的,是一种很少见的毒蛇;而且,她又淋了雨,伤口更加恶化的利害,又开始发烧,这,很危险的。”她似乎很是为难。
黄大婶着急道:“那,那怎么办呢?胡大夫,你也没办法么?”
胡姑娘为难的摇了摇头,道:“若是仅仅被蛇咬伤,送来及时的话,我还可以把这毒去掉;可是现在……”
黄大叔顿时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了。黄大婶一面抹泪,一面说道:“怎么会这样?我们又没有得罪过药神娘娘,我的小雪……”忽然抬头道:“胡大夫,你去求求药神娘娘,说不定还有救!”
胡姑娘眼睛一亮,随即又是暗淡,道:“可是,师傅从来不在这时候见我;而且,这样的天气,我怎么上药神岭呢?”
黄大婶一想也是,不由得又哭起来,道:“不错,药神娘娘从来都是每月十五月亮高照时才降临人世的,今天,今天怎么这么大雨啊。”
翔翼听得不明白,问道:“药神娘娘是什么人?能救得了小雪么?”
黄大婶点头道:“药神娘娘是我们这里的保护神,就住在药神岭,这几年可灵验了。她见胡大夫从小就心好,才收她做了弟子,造福我们这一方。可是,药神娘娘最不喜欢有人打扰她修炼,所以见到她的人,若是不远远避开,都会惹祸上身。连胡大夫,也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才可以进山跟她学医的。每月的十五,若是有月亮升起,药神娘娘就会亲临药神岭下,变成一棵大树,或是一棵小草什么的,听大伙儿说有什么病痛;若是真心求药,本人又没做什么坏事,第二天晚上,就会发现一包药放在门口了。”她说得极为虔诚。
翔翼问道;“既是如此,为什么不送小雪到药神岭?”
胡姑娘摇头道:“药神岭地势陡峭,根本没有人去的。我因为从小就跟爷爷到那里采药,对那里较为熟悉,每个月才在白天过去两次;这样的天气,我一个人去已经很困难,怎么带小雪呢?师傅又是决不肯下山的。”
翔翼道:“不如由我来送小雪上山吧。我从小住在山里,惯走山路,不会有事的。”
黄大叔却反对道:“那不行。药神娘娘最不喜欢外人打扰,若是她见你去发了怒,再也不肯保佑我们,那不是害了我们一村人么?”
黄大婶也是连连点头,道:“总不能因为小雪一个人,害得全村人以后没有娘娘保佑。”
胡姑娘却是面带喜色,道:“我想没什么关系,今天本来就应该是接见大伙儿的日子,这位叔叔送我们去,应该没事的。只要他不说话,不被发现就行了。”
胡姑娘走在前面,翔翼跟在后面。他全身披着蓑衣,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小雪。
胡姑娘对这里果然很熟悉,大雨中虽然跋涉艰难,但脚步丝毫不慢。
这条路确实很不好走,坡度极大,一路坎坷。翔翼抱着个孩子,更加小心。
到了一颗大松树下,胡姑娘叫道:“叔叔,你只能到这里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问问师傅。”
翔翼点头。看来这位药神娘娘,也就是个远离红尘的世外高人而已。只是药王菩萨听得多了,药神娘娘倒是第一次听说。
胡姑娘走进前面一条小径,绕了个弯过去。不一时又过来,拿了条被子道:“不好意思,师傅不见外人,现在下山又很危险,请叔叔就在此露宿吧,看来这雨也快停了。”
果然,雨点已经变小了,雨势也渐渐停住了。
胡姑娘抱过小雪,歉然一笑,转身走了。
翔翼跃上大树,找到一处较为结实的树枝坐下,拥着被子合眼入睡。
清早,翔翼醒来的时候,鼻中闻到一阵甜香。他抱着被子跳下树,只见胡姑娘正在树下,仔细地熬一锅粥。
见他下来,胡姑娘笑道:“叔叔,你睡得还好?”
翔翼点头,去看她煮的是什么。
胡姑娘指着锅道:“这里有好多草药,很补人的;师傅说你昨晚一定受了凉,还有小雪也是。所以要我熬些粥,还放了好多花在里面,所以才这么香。”
翔翼问道:“小雪没事了么?”
胡姑娘自豪道:“当然了,天下没有我师傅治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
翔翼淡然一笑。他当年也曾这样以为,可是,他还是差一点失去她。他心里一痛,最终,他还是失去她了。
胡姑娘没注意他神色有异,继续道:“小雪昨天住在师傅房里,师傅亲自照顾她,一定没事的。”
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小草姐姐,娘娘叫你拿粥来吃了!”
他们回头一看,小雪已经微笑着跑过来,显然是没事了。
胡小草起来道:“就来了。小雪,帮我把碗筷拿来,我们就在这里吃。”
吃完了胡小草的药膳,他们一路下山。小雪还有些恋恋不舍,一直望着山上。
翔翼逗她道:“小雪,你见到药神娘娘了?”
小雪伏在他背上,神秘的道:“当然了,可是,她不让我告诉别人,她是什么样子的。”
翔翼故意道:“哦?莫非她很丑么?”
小雪气道:“才不是呢,只不过,”她撅着嘴,道:“因为药神娘娘一直带着面纱,我根本没看到她什么样子,不过她的声音可真好听。”
翔翼听得心头一震。这位药神娘娘,怎么也带着面纱?在这个隐秘的地方,还会有什么人认得她的相貌?
小雪叫道:“小草姐姐,我真羡慕你,可以拜娘娘做师傅。我将来拜姐姐做师傅,好不好?”
胡小草笑道:“我啊,还差得远呢,怎么能做你师傅?刚才师傅给了你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小雪咯咯笑道:“小草姐姐的眼睛真尖,你看。”伸手高高举起一个香囊,让胡小草看。
胡小草停下脚步,接过来道:“啊,师傅对你真好。这还是她以前做的,连我都没给,就给了你。”
小雪得意道:“娘娘说这里面装的有灵药,以后带着它,就再没有蛇敢咬我了。”仔细地挂在脖子里。
翔翼又是一震。那只香囊,上面绣着一丛兰花。那个图案,跟若兰随身带的荷包上的一模一样。
翔翼装作无意,问道:“这位药神娘娘,什么时候开始显灵的?”
小雪道:“大概有快三年了,我们这里的山,一向有很多药材;可是自从老胡爷爷去世,就没有好大夫了。小草姐姐是老胡爷爷的孙女,就拜了药神娘娘为师,继续做我们这里的大夫了。药神娘娘可灵了。”
她讲了好多事情,什么张大娘的腿疼,王家嫂子的腰疼,全都是药神娘娘治好的。翔翼却无心再听,心下暗想,这药神娘娘,难道跟夫人有什么关系?他心头一热,恨不得立即就回去看个究竟。
胡小草却觉得,这个陌生人未免太过好奇,问得太多了。
送小雪回到家,黄家夫妻连声道谢,翔翼却是一分钟也不想多留,告别了他们,立即返回药神岭,顺着记忆中的路,再次上山。
来到那颗大松树下,他顺着那条小路,绕到后面,越走越远,发现这条路几乎不能叫做路。它沿着山势,越来越高,约有一尺宽,长满了青藤和杂草。真不知道胡小草是怎么抱着小雪走过来的。他发现了一个山洞,走进去一看,却是只有一些简单的用具,似乎有人在这里住过。周围堆放大量的药草,倒证明了这位药神娘娘的身份。
胡小草忽然从洞的深处走出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翔翼觉得有些尴尬,道:“我只是想请药神娘娘帮我看病。”
胡小草摇头道:“师傅说,只要我有一次带外人来这里,她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徒弟了!你快走吧。”她一脸焦急之色,倒不像假装的。
翔翼只得转身告辞。忍不住回头看看,只见她瞄瞄洞里,又看看他的身影,似乎催着他走,又怕他会折回。
难道山洞里还有什么人?
翔翼并没有走。他绕到那棵大松树后,纵身跃上,藏身在树梢上。
不一会儿,胡小草出来,慢慢下山。一边走还一边看,似乎怕什么人跟在后面。
翔翼并没有跟着她。他并不是不择手段的人。他决心要查这件事,但是不会用逼问一个小女孩这种手段。
直到胡小草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才从树上跃下,向山洞狂奔而去。
可是,里面依然什么人也没有。那些草药还好好的放在那里,一块大石头上,还放着几床被褥,有一床正是他昨晚用过的,单独放在一旁。旁边还有个可以进去的小洞,进去看看,却是只有一些被褥,堆在地上。
他在这里细细的看,忽然发觉少了些东西。
药神娘娘送给小雪的是个精致的锦囊,翠绿的锦缎上,绣着雪白的兰花。可是,这里连一片锦缎都没有,只有一些粗糙的布被,跟黄大叔家的差不多;甚至,连针线,剪刀,这些女红的必备物品都没有。
难道那会是药神娘娘变出来的?翔翼不相信。就算是,那个图案,怎么会跟夫人喜欢的一样?
小师妹刚出生不久,夫人常常动手做一些小衣服给她。师傅曾经取笑,说夫人就只会绣这一种图案。夫人却是毫不介意,笑着说因为从小以习武为主,这些一般女孩子都会的她倒是不在行了;但若是一点女红不会,说起来也不大好,所以就只学会了做最简单的针线活儿。至于刺绣,只学会了绣兰花和莲花。只是她的姐姐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绣过莲花了。
所以,夫人用的东西,大多是绣着这样的兰花的。他从小看得多了,绝不会认错。
此人跟夫人有什么关系?还是,夫人没死,只是躲在某个地方?这又怎么可能?
每月十五的月圆之时,药神娘娘会降临人世,就在药神岭下。
每月的初一十五,胡小草会上山跟药神娘娘学习医术。
他还有机会,查看药神娘娘的秘密。
他留在药神岭,半个月来,一直在这里到处走,熟悉这里的地形。
初一,胡小草来了。大清早,她背着一大筐药上山,直到日落时分才下山。
他没有惊动她,直到她走了,才飞身掠向那个山洞。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他很有把握。如果那人还留在山洞,他一定可以堵住她。
可是,他又失望了,那里根本没有人。只是杯中的茶水尚有余温,暗示着曾经有两个人在这里喝茶谈话。
被褥铺得整整齐齐,显然没有用过。
一些药草堆在上面,但跟以前的那些明显不同。
胡小草每半个月都来送药么?这人为什么不自己去采?
翔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他不甘心地沿着石壁,拍遍了每一寸地方,听到的都是闷闷的声音,显然并没有什么秘道之类的。
那人到底在哪里?
又一个十五。已经入秋了,秋高气爽,今晚的夜色很好,月光洁白,洒满了这片山林。
村民们聚在药神岭下,烧香献祭,感谢药神娘娘的保佑,他们这一阵子并无病痛发生。胡小草站在那里负责添香。
等众人祭拜完了,胡小草朗声道:“各位乡邻,我师傅说道,她在人间的日子已有三年,时间已满,不能再滞留于此,以免引来天谴。所以,她今晚就要回到天上了。”
众人一片叹息,却是并无怨恨不满之色。
一人问道:“胡大夫,那以后谁来保佑我们呢?”
胡小草微笑道:“我跟师傅学了三年,已经略有小成;以后大家若是有什么病痛,只管找我就是。”
众人一片欢呼,再次对着香案跪拜,喃喃祷告。
只见人影一闪,一道黑影掠空而去。
胡小草追出几步,失声叫道:“师傅,你走了么?”
众人连忙抬头,却是什么也没有了。只是那阵风声,是人人都听到的。再看胡小草失望的神色,众人更是深信不疑。于是再次纷纷叩拜不已。
翔翼却是在暗中看得清楚,那分明就是一个武功极高之人,以绝顶轻功踏叶而行。
他连忙从藏身处追出,紧跟那道人影,往药神岭去了。
追至药神岭上,忽然失去了那人的行迹。
翔翼一片茫然。怎么可能呢?
周围一片黑暗。他就在原地坐着,直到天明。
阳光下的药神岭,一片郁郁葱葱。不时地有鸟儿飞过,啾啾的叫着。
只是,这里绝对看不到人的踪迹。药神岭地势险峻,除了胡小草这样的采药人,的确不会再有别人来了。
翔翼不甘心地继续守在这里,每天都算着日子,一住就是三十天。可是,陪伴他的,只有山洞里那些日益枯黄的药草,和偶尔飞过的小鸟。连胡小草也没有来过了。
那个药神娘娘,真的回到了天上,绝迹人间?
他心中一阵悲恸。三年来,他心如死灰,不知何时才能了结这没有意义的生命。忽然有了希望,却又这么快的泯灭掉了。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残忍?
他忍不住仰天长啸,悲愤之声响彻云霄,连路过的鸟儿,也被这股气势压得飞不起来了。
站在洞口,极目远眺,映入眼帘的,除了山林,还是山林。他忽然听到一声呼唤,那么悦耳,那么轻柔。会是夫人吗?他喜得疾步奔出。
不是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胡小草。
翔翼一阵失望。
胡小草打量他一下,道:“叔叔,又是你。刚才就是你在叫么?”
翔翼默默点头。
胡小草眼珠子转了一下,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莫非,你跟我师傅有什么关系?”
翔翼猛抬头,道:“你师傅?你知道你师傅长什么样子?可以告诉我你师傅的事么?”
胡小草长叹一声,道:“师傅说过,不许我告诉别人她的事情。可是,你似乎又很关心她的样子。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她很是为难的样子。毕竟,她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翔翼颤声道:“你师傅,只是一个人,不是什么药神娘娘,对不对?”
胡小草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她,我再想想,能不能告诉你。”
翔翼毫不犹豫,将自己对若兰的爱恋、思念全部告诉了她,凄然道:“我本以为她已经死了,可是,看到那个锦囊,忽然觉得,这个药神娘娘,一定跟她有什么关系,才一直守在这里。没想到,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胡小草被他的故事打动了,沉吟道:“这么说,师傅应该是知道你的。否则,也不用这么躲着你。”
翔翼动容道:“什么?”
胡小草叹道:“以前师傅说过,她准备在此终老的。可是,那天你突然闯进洞来,让她觉得很不安,才决定从此不再露面的。”
翔翼不觉悔恨,道:“是么?”
胡小草同情的点头,道:“我知道你想找她,可是我已经对师傅发下重誓,决不泄露有关她的任何事情。所以我帮不上什么忙的。”
翔翼一阵失望,木然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胡小草却甚是不忍心,犹豫道:“我只能告诉你,每次我来见师傅,都是在这个山洞。可是,她平时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翔翼警觉道:“哦?”
胡小草肯定地点头道:“是的,这里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师傅每次来的时候,却都是穿得整整齐齐,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不过,她不许我问其他的事情,我也就不问了。”
她歉然道:“对不起,帮不上你什么忙。再见了。”
翔翼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谢谢。”
胡小草走后,他思前想后,猜测药神娘娘会住在什么地方。上次胡小草一走,他就赶到这里,却什么人也没有,可见药神娘娘住的地方一定有条很近的路。可是,这里既没有秘道,她又没有下山,山顶又没有住人的地方,她会在哪里呢?
他低头一看,想到了山下。药神岭地势险峻复杂,这山洞之下,不知是什么地方。山壁上长满了古藤,只怕有千百年之久,他俯身用力拽了一下,居然拉扯不动。可见这古藤在山壁上缠绕地多么紧。不错,那人很可能是从这里攀援下去的。常人自然是难以做到,不过,他见过那人的功夫,想必攀这崖壁,还是不难的。
他沉吟一下,决定赌一赌,纵身跃下,双手紧紧抓住藤条,慢慢向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