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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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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阴云密布,无星无月,天上地下都浸在一片沉重的黑暗之中。漆黑一片的街道的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点豆子大小的昏黄的灯光也在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那是一盏风灯,挂在一辆马车前面,赶车的人似乎有什么急事,一鞭鞭的摧着马儿快走,使得那灯摇晃的更加厉害。

随着街巷拐了几个弯,马车终于在背街的一扇小门前面停了下来。那小门前面站着两个手执长矛官兵模样的人,也点着一盏不大不小的灯。

赶车的人跳下地来,掀起帘子对里面的说道:“先生,到了。”

车厢里一阵细细索索的声响,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赶车人急忙将他扶下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天牢重地,闲人不得逗留!”一个狱卒提着长矛走过来,厉声喝问。

“有劳军爷。”马车上下来的人拱了拱手,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符交到了那官兵的手里。

那狱卒接了过去,凑近灯一看,立马变了脸,陪着笑脸说道:“原来是太子府的先生,是来探望什么人的吗?”说着就引着那黑衣人向里面走去。

“有劳。”那人又供了拱手,轻轻吐出三个字,“靖王爷。”

狱卒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也不再多问,随手提了一盏灯笼,向那人摊着手做了了个“请”的姿势,便先行向幽深的走廊里走去了。

那黑衣人跟在官兵的后面,一张脸隐没在斗篷的兜帽里,也看不分明,只有路过走廊墙壁上的火把的时候才能隐约看到他留着寸长的胡子。

一路走来,那股潮湿的霉味越来越浓郁,阴冷的风嗖嗖的从身边擦过。除去火把能够照亮的有限的范围之外,其他的地方都隐匿在黑暗里,只隐约看到竖着的孩子手臂粗细的木栅栏。

“您留神。”前面的狱卒提醒了一声,灯笼转过来照在了脚下。黑衣人借着光,迈了一大步,跨过地上的一个大坑。

“多谢军爷。靖王爷这样的身份也住在这里?”黑衣人开口问。

前面的狱卒呵呵笑了一声,而后说道:“就算是天王老子,进了这种地方也就是一碗清水一个馊窝头。什么皇亲国戚,什么尚书侍郎,到了这里都他妈是狗屁!”

他的话是粗俗些,连那黑衣人听了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却也是在理的。这人世间这样虎落平阳、龙游浅滩的事情还少么?

走到一处栅栏前,狱卒提起灯笼向里面照了照,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牢门。黑衣人跟着他进去,里面一片漆黑。狱卒先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灯笼放在一张破桌子上,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一点微弱的光亮了起来,黑衣人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终于落在了最远的那个角落。

“您自便,有什么事在叫我。”狱卒显然做惯了这样的事,说了这些,便提着灯笼走了。

黑衣人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角落。一双闪着冷光的眼睛也在那个角落里紧紧地盯着他。

“王爷。”黑衣人开口。

“你是谁?”容靖明坐在铺满茅草的破木板上,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戴着兜帽的黑衣人。

“是我。”那人摘下了兜帽,露出庐山真面来。

“庞先生?”容靖明脱口惊呼,蓦得站了起来,“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王爷,您还不肯妥协吗?”庞煜开门见山,脸色阴郁着。

一听这话,容靖明脸上方才欣喜的神色一扫而光,叹了一口气。

“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您还在犹豫什么?”庞煜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言辞切切。

“不,我还是不能答应用这方法。”容靖明摇头坚持着,“我不能再辜负薇儿。”

“这实在是情非得已,凌姑娘她一定能够体谅。况且如果以后王爷荣登大宝,还有什么不能随心的,凌姑娘未必就在乎那正宫娘娘的位置。”

“可是……”容靖明有些烦扰的摇了摇头,又向一边走了几步,像想要逃避开什么。

“王爷!”庞煜又追了几步上去,“燕国公早就对你有意,况且周皇后使得周氏家族异军突起,燕国公也想找机会打压,倘若这时候去找他,必定是没有半点差池的。”

“您倒是想想看,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究竟为了什么,您的雄心壮志都到哪里去了?您一生追逐的理想到底哪里去了?”

“如果王爷还犹豫不决,您自己不怕死,难道也不惦记凌姑娘吗?”庞煜连珠炮似的一串话不留余地的像容靖明逼过去。

“生死与共,你答应我的。”

他的眼前蓦然浮现出凌碧薇在乌玛城里说的那句话。倘若自己就这样任人宰割,她又会怎么样?

“王爷,我今晚之所以能够进着天牢来,令符是凌姑娘带回来的太子虎符。”庞煜慢慢的说着,稳健的将一把冷箭深深的刺入容靖明的死穴。

“什么?”容靖明霍然回头,眼眸之中,精光一爆,“你说太子虎符?”

庞煜展颜一笑:“是。”

眼睛垂下去,容靖明看着脚下的地面,神色从刚才的焦灼变为了沉静。他低着头想了想,终于开口对庞煜说了一句话。

“请先生带本王向燕国公提亲吧。”

“爷。”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桌上的烛火忽得一跳,险些灭了。太子景涵急忙伸手拢住微弱的火光,眉头轻轻皱起来:“你每次都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就不能沉稳些?”

白铮站在原地,脸上悻悻的,手指在腰间的短剑上摩挲着:“属下唐突。”

“行了,又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他放下手里的奏折,随手整了整面前高高摞起来的折子。

“若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还用的着老夫亲自跑一趟?”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白铮听见脸色顿时煞白。太子景涵心里也是一跳。这么晚了,谁这么大胆子擅闯太子府?

还没待他理出个头绪,门口进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他着一身深紫色洒金的华丽长袍,头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紫金冠。这人大约不惑之年,一张方脸上一对豹眼炯炯有神,两道粗黑的眉毛斜飞入鬓,留着络腮胡子,宽肩长腿,只是腹部微微发福,却也看的出来是将才出身。

这粗粗一扫,太子景涵心里大概就有谱了。如此装扮,夜闯东宫的也就是非开国五国公莫属了,像这样的急性子,那也就只剩一个了。

“老夫给太子爷请安。”来人说着微微拱了拱手,神态自若,倒也看不出半分的面见储君的惶然和恭谨。

“燕国公不必多礼。”太子景涵淡淡一笑,抬手示意。再看时,却发现周衡冷脸站在燕国公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意味深长。

“国公这么急着进京来,是东海出了什么事吗?”容景涵心里觉得奇怪。

燕国公爽朗的哈哈一笑:“托太子爷的洪福,东海风平浪静,百姓太平安康。”

太子景涵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如此,这封疆大吏这么急匆匆地进京来干什么?

“此番老夫冒昧进京,确是为了另一件事。”燕国公丝毫没有留意太子眉宇间拢起的思绪,继续说着,“靖王爷凯旋而归,却无缘无故被下了大狱,不知是什犯何罪啊?”

“哦,原来是这个啊。”容景涵听了燕国公是为了靖王的事情来得,心路顿时竟有些轻松起来,想不到那庞煜到真的不是等闲之辈,竟然搬得动燕国公,“不瞒国公,靖王西征确是功不可没,只是乌玛屠城却也是事实,这有功则赏,有过自然也要罚……”

“乌玛屠城是事实没错,可是这究竟是不是靖王爷的意思还没有坐实,这样草草的决断难免有失偏颇吧?”紫袍的贵族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国公教训的是,景涵也觉得这件事情应当从长计议。”太子景涵心中暗笑,终于把这句话逼了出来,如此这般,他于舅舅也好交待些。

“那么就请太子爷卖老夫个薄面,先放了靖王爷出来,天牢那地方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啊。”燕国公看着太子景涵,扬起眉毛来。

“嗯,这个。”太子景涵沉吟着,眼神看向站在一边的一支沉默不语的周衡。周衡与他的目光相接,低下眉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景涵心领神会,明白显然是丞相和燕国公已然谈崩,这才推到他面前的。

如今也是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啊。容景涵微微耸了耸肩,向舅舅表示了自己也无能为力,便开口道:“就按燕国公说的办吧。”他转头,从书案上的木匣里拿出一块白玉令符,递给白铮:“你这就带着玉符去天牢开释靖王爷吧。”

“是。”白铮应了,从他手里接过令符,转身去了。

“老夫代小女书晴谢过太子爷。”燕国公满意的微笑着,俯身一揖。

“不必……”容景涵忽而觉得奇怪,为何代燕小姐谢我,难道……

“燕国公为何要代小姐谢我?”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紧紧握起来拳头,脸上的笑容僵硬着。

“哦。”燕国公笑了笑,“太子爷还不知道吗?靖王爷已经向小女提亲了,大约一个月之后便会成婚,届时还请您赏光啊。”

“什么……”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容景涵张口结舌,呆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他居然会向国公家的小姐提亲?那么,薇儿呢?她怎么办?难道,前几天还会为了薇儿不惜身陷囹圄的他,才过了这点时间便又被帝都的污浊浸染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容靖明,你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辜负薇儿,去娶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为妻,来交换权利和地位?你……

你真是个混蛋!混蛋!

你不配薇儿为你舍生忘死!你配不上她!

“啪”,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把那些蜂拥进他脑袋的东西全部打出去,将他彻底打醒。太子景涵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右手抚着红肿的半边脸颊。

燕国公显然已经离开,面前周衡怒目瞪着他,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舅舅,你……”

“你这个混帐东西!”显然是气的狠了,周衡指着容景涵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你的太子虎符呢?”周衡眼神灼灼的看着他的脸。

容景涵一愣,手指不由自主地向空荡荡的腰间探去。

“嘿!”周衡目不可遏的一跺脚,“真是愚蠢至极!这么多人的大事全败在你手里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景涵凝滞的脸,忽而冷笑:“你倒是当凌碧薇会感激吗?呵呵,只怕,她会恨你一辈子!”

心中针刺一般的痛了一下,太子景涵闭了一闭眼,淡淡苦笑。

是啊,她会恨他一辈子!

晨曦从半掩的窗户里照进来,照在他凝滞的脸上。桌上的蜡烛燃了一夜,烛台上挂着厚厚的蜡泪,一丝微弱的光在萎顿的蜡里面挣扎着。坐在一旁的年轻的太子,呆呆的望着那一点火苗,眼神凝定着,似是失了魂魄一般。

白铮走进来,站在一边,犹豫了一阵,方才走上来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爷。”

“嗯。”他没有动,只收口中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凌姑娘来了。”

他蓦然转身过来,视线望见门口立着的一袭白衣,慢慢站了起来。

“薇儿。”他轻声地唤她的名字,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凌碧薇平静的走进来,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

白铮看着,心中忽而不忍起来,低头叹了一声,匆匆出去了。

“多谢殿下的令符。”凌碧薇从腰间解下那面太子虎符,双手托着,递到他的面前。

太子景涵看着她如同冰封的脸,慢慢抬手接了过来,手指却颤抖的几乎捏不住薄薄一片令符。

“靖王他……”

“王爷已经回府了。”凌碧薇的眼神里忽然掠起一片波澜,却转瞬即逝,“正在和燕国公商量……商量……”

她喉头哽了一会,终于说道:“商量大婚的事情。”

那一瞬间,凌碧薇的眼神忽的暗了下来,变得死灰一样,像一颗明亮的星辰蓦然被阻断了轨迹,扼住了光亮。

“殿下再没有什么吩咐,我告辞了。”她喃喃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

太子景涵一把拉住她,几步抢到她面前,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她紧紧地咬住嘴唇,眼底的泪水几次几乎夺眶而出,却被生生的又吞了回去。

“对……不起。”容景涵伸手向要揽住她颤抖的身体,却终于只是抓住了她雪白的衣袖。

凌碧薇惨然一笑,凄艳绝伦。

“殿下的大恩,凌碧薇永铭于心。”

说完,她挣脱他的手,步履匆匆,一阵风般的去了。

容景涵呆呆站在庭院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疼痛的感觉像钝刀割裂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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