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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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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眼前的人都装束颇有几分道家风姿,内敛而华贵,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沉稳魄力,素续缘看着看着,发现人家也在打量自己,方察觉自己的目光过于放肆了,不由得面色一窘,对紫衣人行了个礼,略把眼睛移开些,看像远处那个蓝衣人,若说眼前的这位如苍柏的话,那么那一位就是暖日中最温柔不过的一湖春水了。他思索,这些人物个个气度不凡,也不像会埋没山林名不见经传的样子,为何自己禁不知道呢,他打定主意,回去要向爹亲询问一番。

那紫衣人和六丑先生一番寒暄,又笑道:“你此行收获不小啊。”六丑停了一下,悠悠回到:“只愿你这次去见故人,不要倒了家里的葡萄架子,到时候没法依约前来。”紫衣人轻咳了下,言道:“我决计不会失约的。”又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张花笺来,紫色纸张上隐隐的印着松枝花纹,上面用墨隶书着“近水楼台”四个字。他将花笺递与素续缘,笑道:“你若不嫌弃,便拿这个去找金陵丹枫馆的老板。”素续缘忙接过道谢。那紫衣人看着六丑道:“我替你做回东罢。”也不等人答话。足尖一点,翩然而去,两艘船也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素续缘默默看着他们的船离去,便听到六丑说道:“你收起来吧。”素续缘转过头来,看见六丑向他点了点头,知道他应允了,于是将花笺放进袖袋,言道:“多谢先生了。”他心下明白,这花笺上允诺的东西,应该是六丑先生的,刚才那位紫衣人是越俎代疱了。

这日之后,素续缘却再也未见到过六丑,直到两天后,到了金陵,他要下船时,六丑方才现身,与他道别。素续缘又是真挚的答谢一番,六丑也不推辞,言道:“你若是这月底无事,那月中就去丹枫馆吧。”素续缘应了,便下船离去。

六丑站在船上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见不到了,方才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山老爹喃喃说道:“这是个好孩子啊,他真是好福气,这么出色的儿子。”山老爹也不敢接话,只是说道:“起风了,先生,我们也下船去吧。”六丑点头道:“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素续缘在城里雇了马车,到达琉璃山庄,已经是午时了。听闻小少爷回来了,顿时山庄里充溢着一股喜气,仆役们都把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来给小主人接风洗尘,屈管家看着长得越发出色的素续缘,一时老泪纵横:“三年啦,三年没回来了,都长这么高了,成大人了……。”

素续缘亲亲热热地拉着他说话,宽慰他,又问道:“爹亲不是说今天回来么。”他回家之前,接到过父亲的信,说是这天回山庄,会在家里呆上一段时间。素还真这些年来呆在家中的日子屈指可数,因此素续缘才急匆匆的赶回来,不想错过一天。

屈世途叹气道:“日子又改了,最近不太平啊,他要下个月才能回来。”素续缘不由得有几分失望,屈世途好言好语安慰道:“你这次回来,要在家里住上一年,日子还长着呢。”又拉着他去吃饭。

素续缘想到,爹爹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我这个月自然没有多少事,可以放心去丹枫馆,也不用告诉别人了。

金陵城外,有一处宅院,无人居住几十年了,荒废已久,所幸房子结实,也没有塌。六丑废人和山老爹此刻便站在围墙大门前,这时墙根下走来一个老头,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山老爹忙叫住他,说道:“这位乡亲,我家主人路过这里,想看看这宅子,可否行个方便。”老头看了他们两眼,觉得也不像歹人,笑着说:“进来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院子里倒也还干净,野草长得并不是很高,房子也都还齐整,蜘蛛网灰尘是免不了的,但是并没有毁坏的痕迹。老头自己在那里割草,见他们逛了一圈回来,说到:“老房子啰,一直没人住,可惜啊,这么好的东西,糟蹋了。”

六丑先生亲自问道:“一直是您照看的么?”

“是,那年琉璃仙境的素大官人让我来照看,每月都有工钱,算算都已经管了十几年了。”

“挺辛苦的吧。”

老头看了六丑先生一眼,可惜他带着帷帽,也看不清脸。说到:“倒也不辛苦,我也就白天来干干活的。”他突然站起来,问道:“你们不会想买这房子吧?”

“嗯?我倒也有这个念头呢。”

“我说啊,你们最好还是小心点。”

“这话怎么说?”

老头一脸谨慎,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房子啊,不干净,这件宅子,其实也不是素大官人的,我在这边上住了几十年了,之前这房子可是别人的,那家主人,周围的人都没见过,只说应该是像素家那样的大户呢,不过,后来这里有了场血光之灾,从此宅子就废了,再后来,就听说这房子闹鬼,要不是素大官人的面子,我还真不敢来呢,冲着素大官人,那鬼也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有这种事?”六丑的语气淡淡的,似乎不以为意。

“哎呀,你可别不信,当年这宅子出事之后,我是看着官差把里面的死人一个个抬出来的,别提多惨了,闹鬼这事也不假,听说是穿白衣的鬼,飘来飘去,一闪就没了,把壮得跟牛似的个小伙子,硬是吓病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成干柴了。”老头说得眉飞色舞,连比带划,绘声绘色。

“多谢您了,老人家。”六丑让山老爹给了他点碎银子,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哪里的贵人啊。”老头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自言自语道。

若要问金陵城里最热闹、最有意思的地方是哪里,在路上随便拉个人,都会不屑一顾的说:“这都不知道,还不是笑蓬莱和丹枫馆,嘿,乡巴佬。”

笑蓬莱是金陵城里的头号妓院,老板金八珍也是秦淮河边所有行院人家的头头,每到晚上,张灯结彩,莺声燕语,脂粉味香飘十里,这世道并无宵禁,笑蓬莱自然是灯火如昼,歌舞不休。

丹枫馆就在笑蓬莱旁边,却是一家赌庄,豪客拥着隔壁的美人来这里下注寻乐那是司空见惯的事。丹凤馆的老板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她一般不露面,若是哪天肯下楼来看人玩上一盘,那简直是天大的面子了。

有些心思龌龊的宵小之辈不长脑子,背后在场子里讨了几句口头便宜,第二天便被人发现身首异处,从此再也没人敢打丹凤馆老板的主意,哪怕是最上说说。有人啐了一口,丧气道:“他奶奶的,笑蓬莱最漂亮那三个是只能看不能碰,这金陵城里最漂亮的一个是看都看不敢看。”

笑蓬莱的三个,是指笑蓬莱的三大台柱:倾君怜,色无极,五色妖姬。这三个美人相貌身段绝佳,都擅长歌舞,但卖艺不卖身,连出来表演都有定好的日子,每个月就那么几天,想看只能等着。

素续缘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老老实实的在路上问人家丹枫馆是什么地方,在哪里,当然看他的穿着相貌,没人敢笑他土包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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