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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之中忽闻人声,虽然离得尚远,但二人都是惊弓之鸟,何况运功正在紧要关头,不由得均是心头一震,忙即按气调息。竹蝶微微侧头,萧剑平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点头,左手仍不离开她背心,右臂反过来抱住她,一齐跃上神龛中去。

堪堪在神幔之后藏定,已听步声杂乱,到了庙外,有人大声叫道:“爹,这里有座破庙!”

萧剑平心头又是一震:“这声音好不耳熟!”只觉掌心微微一震,一股热气反冲上来,不由一惊,急忙凝神运气,把这一股反激上来的力道慢慢按捺下去。耳中隐隐听到一个女子口音答了句话,说的是什么却没听见。他缓缓运气,心中澄静了几分,跟着又听门响步声,似有七八个人走了入来,火光闪动,来人手中当是提着灯笼。那适才说话之人又当先叫了出来:“咦,这里有过人的,这堆火还没熄尽!”那女子声音微嗔道:“思平,你今日怎么大惊小怪的?也不怕吵醒了你弟弟。”

这两句话一传入耳,萧剑平脑中“嗡”的一响,心神一乱,登时气血翻腾,原来说话的正是弟弟萧思平与继母钟素晴。

只听又有一人说起话来,这人声音低沉缓和,但听在萧剑平耳中,却比萧思平的尖声怪叫还更刺耳惊心,正是父亲萧鹤的声音。只听他道:“适才若是有人,当不会冒着大雨离去,怕是有些古怪。思平,你和瑜之察看一回去。”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不就是一堆火嘛,有什么古怪?”这当然是妹妹萧和香了。

萧剑平愈听愈惊,心里扑通乱跳:“爹爹他们明明在家里,怎么也上这儿来了?思平弟弟跟和香妹妹都在,难道……难道朱师妹也来了?”心乱如麻,正自急速运行的内息突然塞在胸间,只觉郁闷无比,脑中微微发晕。竹蝶感到他掌心内力斗凝,此际正在他运气相冲之时,他这么一停,自己身上所余毒质便尽随他掌心回力反涌过去,不禁大吃一惊,顾不得自己也在运功之时,撤掌在他胸口连点三指。萧剑平已惊觉危险,一凛之下,急急调摄心神,借她这三指之力理顺真气,再将毒质裹住运转化解。

那边萧鹤听了女儿的话,倒未呵斥,萧思平道:“笨蛋,你懂什么?封师弟,咱们到处察看一遍去!”只听他摩拳擦掌,似乎大是兴奋,还没走出几步,已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来虚挥。

萧剑平调息之下,已将适才那股毒质全部裹住,竹蝶也抵掌在他胸口“紫宫穴”上助他运气。正在凝神守一、屏息静气之时,斗然间头顶刷的一响,一柄长剑横挥过来,将神幔掠开,有人失声大叫出来:“大哥!”萧剑平一惊之下,刚刚调顺的气息重又逆转,挟着尚未化解尽的毒质倒冲上去,胸口犹如受了无形铁锤的一撞,身子晃了一晃,砰的一声,倒跌下来。竹蝶这时全力在助他运功,他内息一乱,竹蝶立受感应,眼前只是一黑,跟着摔落,正跌在他身上。

萧思平哪里料到自己一声大叫竟惹出祸事来,一时吓得向后倒跃,还未说话,萧鹤已抢了过来,惊问:“是剑儿?”萧思平惊魂未定,道:“是……是啊,干什么呢,躲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这里还有一个,好象是……”萧和香与封瑜之一齐冲将过来,萧和香扶起竹蝶来,封瑜之只伸了一半手,却又缩住,叫了出来:“竹姑娘!”

萧鹤只见儿子双目紧闭,满脸紫胀,一时也拿不准是中了剧毒还是受了内伤,但眼看情势危殆,此刻绝非追根究底之时,喝一声:“别吵!”伸手按在萧剑平胸口膻中穴上。他内功和萧剑平非是一路,又不知儿子功力进境如何,不敢贸然运功,只是以少许内力缓缓送入,隔了一会又送少许,反激萧剑平自身功力。

萧剑平悠悠醒转,一时间一颗心兀自晃晃荡荡,不知身子是否还复己有。但略一凝神,便记了起来:“我适才一个失惊,晕了过去,那蝶儿呢?她中的毒只怕还没化解干净,这可怎么是好?”一睁开眼,却见竹蝶神色焦急,便在自己眼前。萧剑平向她伸出手去,苦笑道:“蝶儿,对不住了,我……我真是没用得紧。”竹蝶伸手反握住他手掌,安慰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别多说话。”

萧剑平一时也无话可说,目光在左右掠了过去。只见萧思平满脸惊疑不定,站在身边不远;萧和香一手拉着母亲的衣袖,一手拈着辫梢,张大了口怔怔的瞧着自己;钟素晴背后站着钟景钟文,哥儿俩眼睛里全是讶异;封瑜之离众人远远站着,只瞧得到他半个侧面,众人之中,似乎只有他目光不曾聚在自己身上。萧剑平想道:“原来大家都来齐了。”目光又向远处寻去,果见离门不远站着两人,右首少女白衫素裙,穿着孝衣,但一双眼睛凝视自己,神情间甚是关切,却不是他每日价念念不忘的师妹朱兰言是谁?萧剑平乍然和这双眼睛一触,脑中不自禁又是一晕,只觉竹蝶握着自己的手悄悄松了开去,他反手欲抓,突然间手上便没了力气。竹蝶已然缩手,他的手掌兀自悬空停着,呆了一呆,垂了下来。

竹蝶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去,却回脸向萧和香一笑,道:“萧姑娘,多谢相救。”萧和香忙道:“竹姊姊,是你自己醒过来的,我只不过扶了你一把,可没救你啊。我也没那样的本事。”竹蝶笑道:“救人性命也是救,扶人一把也是救,却不在本事高低,因此我还是要道谢的。”萧和香大喜,登时红晕上脸,眼角偷偷向朱兰言身边的那人瞄去,说道:“不用啦。竹姊姊,你和大哥方才是怎么回事?一下子都晕了过去,可吓坏我们了!”

竹蝶不答她的话,顺着她目光也向那人望了一眼,却见个是浓眉大眼的少年,一身粗麻布衫,腰束草绳,足登麻鞋,一副风尘仆仆之色,却不识得,心道:“这人落拓不羁,桀骜不驯,昆仑派中想必无此人物。”问道:“萧姑娘,这里贵派诸位师兄,我是早认识了的,却不知这位大哥是谁,想必是我眼拙了,请问谁能为我引见一下?”萧和香道:“那位是朱大哥啊,他是朱师妹族里的堂兄,咱们这回到云南才认得的。”竹蝶微微一笑,向萧剑平看了一眼,那人已走了上来,抱拳道:“在下朱奇,问姑娘好。”竹蝶还了一礼。

萧和香道:“朱大哥,这位竹姊姊是我大哥是表妹,她是天山派的。啊,对了,竹姊姊,你们怎么不在天山,来这儿了?”竹蝶笑道:“你们能出来游山玩水,偏我和小表哥不能出来散心?”萧和香急道:“我没说你们不能出来啊,我们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是赵先生过世了,朱师姊送他灵柩回云南安葬,大家陪她来的。嗯,你不知道赵先生是谁?赵先生是朱师姊的舅父啊。”竹蝶向朱兰言道:“原来令舅亡故了,不曾吊问,失礼莫罪。”朱兰言眼圈一红,低下头去还礼,含泪道:“竹姑娘,不敢!”

萧剑平于她们每一句对话都听在耳中,自是明白竹蝶适才那一眼之意,也知道她这些话其实都是为自己而问,不知怎地,心头竟自惶惑不安,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心想:“原来赵先生到底去世了,听说他是云南人,朱师妹当然要送他回乡安葬。爹爹和钟阿姨想必是放心不下,也就陪她来了。”他得父亲之助,体内气息勉强已然调匀,又呼吸了几回,察觉无碍,这才站起身来。回头但见父亲双目炯炯,凝视自己,不由心中又是一阵忐忑,自去天山之后还是首次重与父亲相见,不知他要怎样对待自己,一个“爹”字阻在喉间,叫不出来。

却听萧鹤道:“剑儿,别的事情先不忙说,你先见见你弟弟。”萧剑平道:“我弟弟?”不由自主向萧思平溜了一眼,萧鹤却回身自钟素晴手中抱过一个襁褓来,微笑道:“这是你胜平弟弟,去年十月间的生日,你离家若是迟得一个月,便见到他了。”

萧剑平才知是继母又给自己添了个小弟弟,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不是该当高兴,忍不住斜目向那婴儿瞥了一眼,却见他一张白胖小脸露在外面,倒是憨态可掬,一双乌溜溜的小眼也正向自己瞧着。萧剑平素来与弟弟萧思平不和,但此刻同这婴儿目光一触,倒不觉心底一暖,嫌憎之情尽消,不禁向他笑了一笑。钟素晴也向他笑了笑,从丈夫手里接过幼子,轻轻拍哄,那婴儿合眼又睡着了。

萧鹤这时心情甚好,拍了拍萧剑平肩头,只见儿子瘦了好些,身材倒长高了,只是脸有病容,精神不振,道:“剑儿,你才好了些,不要多耗劲力,坐下来歇息罢。大家都过来烤火。”这一声“剑儿”叫得语气温和,颇是关怀,那是决定全然不计较他随竹瑶去天山的事了。

萧剑平应了一声,心中恍恍惚惚,也不知自己究竟想些什么,慢慢坐了下来。昆仑弟子得萧鹤这一言许可,才敢围近,就地坐倒。钟氏兄弟拨动残炭,又投了几块木柴,火光重新燃起,庙中登时亮了起来。

竹蝶不便跟他一派之人共坐,退了两步,将身子倚在神座旁。萧剑平蓦地惊觉,抬头叫了一声:“蝶儿!”竹蝶应道:“什么事?”萧剑平突然语塞,好半晌才道:“我……我没什么。”

一时间无人说话,庙中除了火堆噼啪,便只听到雨声淅沥。忽然天边隆隆响起几声闷雷,渐响渐远,终至隐没不闻。

竹蝶忽然记起那一册《百毒真经》,眼见众人此刻都不理会,于是反手自神幔之后摸了出来,放入怀中,微微眼光一掠,却见封瑜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竹蝶向他点头招呼道:“封师兄,你好。”封瑜之料不到她会和自己说话,一惊之下,连退了两三步这才站定,满脸都红了起来,答道:“我……我……我好!”

萧和香又插进来问话:“竹姊姊,你和大哥在这里,也是躲雨的么?”竹蝶道:“那你们一大干人深更半夜的过来,又为怎地?”萧和香道:“我们当然也是为了避雨啊。本来是在南边一片林子里躲雨的,后来雨小啦,爹爹说赶到大理城去投宿,没想到半路上又下得大起来。这里真是荒凉,走了好半夜才寻到这个古庙。”竹蝶道:“原来你们是从苍山南麓过来的。要去大理,怎么不去下关,反而绕远路走?”萧和香道:“你不知道的,今儿下关有什么教派在打架,当地人都说走不得,朱大哥教我们绕路去上关。竹姊姊……”一句话还未问出,萧思平喝道:“阿和,这里就你多嘴罗嗦,谁是你亲姊姊?”萧和香诧道:“二哥,你生什么气啦?”

他们几人说话,萧剑平却全似不闻,双眼只是怔怔瞧着朱兰言。只见她垂头坐在萧氏兄妹二人身侧,始终不发一言。别经半年,仿佛又清减了些,加之全身缟素,作服孝打扮,更增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致,嘴唇微抿,眉尖双蹙,颇带愁容。

她抬起眼来,和萧剑平目光一触,苍白的脸颊上忽然泛起一层红晕,迅速低下眼去,手指绞在衣角里,卷得更加紧了。

萧剑平胸口一震,如中重击,心头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全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听父亲的声音微带担忧,问道:“剑儿,你不舒服么?”萧剑平呆了一呆,这才会过意来,摇了摇头,嗫嚅道:“我……我早好了!”

萧鹤道:“你们不是在天山么,却怎么到了这里?你爹上哪儿去了?”这句话却是向竹蝶问的。竹蝶道:“天山上闷得很,左右不过是些冰峰雪岭,看久了发腻,我们当然要出来换换口味,莫非天底下只许萧掌门率一家同门来此领略大理风光,我和小表哥便来不得么?说起我爹,倒是可怜,既丢不下家中俗务,也没有贤妻爱子千里随行,享不得这等山水清福,也只好让我们自个儿随意走走了。幸好如今世道太平,风波不兴,行走江湖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象方才那样大呼小叫吓唬人的冒失鬼,毕竟还是少有的,何况总也会有萧大掌门这等人物及时出手援救,我们两个的运气,可算是好得很了。”

她这一大篇话明摆着全是讽刺,萧鹤脸色微现不豫,一时却未发作。萧剑平听她将天山不容自己以及被何红萸胁迫东来之事全然隐过不提,心下松了口气,向她瞥了一眼。竹蝶报以一笑,萧剑平斗然又觉一阵没来由的惶惑,急忙低下头去避开她目光。

萧思平插口道:“喔哟,谁说竹世叔可怜来着?我看他才当真是个有福分的,小钟,你说是不是?”钟文早巴不得说话,忙问:“二师哥,怎么说?”萧思平道:“虽说他没修得什么贤妻爱子,却着实养了个好女儿,小小年纪便能照看表哥,千里随行,说起话来又恁地伶俐便当,有女如此,他当爹的可不是有福得紧?”钟文立时领会了他言外之意,忙不迭的点头,说道:“是啊!”

萧剑平已久日不和同门斗口,这时又当神思恍惚之际,一时倒忘了回话。只听父亲又向自己问道:“剑儿,你们两个适才走火,是运功疗伤,还是在练什么奇门功夫?”萧剑平哪里肯实说,只道:“大概都是罢。”萧鹤道:“这门功夫,你是学天山派的?”萧剑平闭口不答。

竹蝶道:“小表哥又不是你昆仑派的,贵派何必管他学什么功夫?这是我教给他的,萧掌门倘若见怪,问我便是,用不着找他的晦气!”

萧鹤向她看了一眼,仍是问萧剑平道:“这一路上,你是跟你表妹一道走的?”萧剑平道:“我又没那么多亲戚朋友陪我做伴。”萧鹤道:“就你们两个人同行?”萧剑平道:“那又怎么了?”

竹蝶见萧鹤这般问将下来,脸上却甚是和颜悦色,并不带责怪之意,心下猛然不安起来,只觉极其不妥,张口正要替萧剑平答话,却听得萧思平怪叫了一声:“好亲热啊!”

萧鹤向钟素晴微微颔首,目光在萧剑平和竹蝶二人身上掠过去,神色间大是嘉许,说道:“剑儿,你如今是长大成人了,有些事我也管不得你,不过这一回事,你爹却大可作得了主。你今年再过几个月便满十九岁,也不算小了,难得你表妹同你这般投缘,我替你成就了这桩事如何?”

萧剑平难得听父亲说话这般温和亲切,一愕之下,正要问他意下何指,竹蝶已霍然挺直了身子,大声道:“且慢!”

萧鹤倒是一怔,问道:“你有话说?”竹蝶俏脸通红,胸口起伏,好半晌才强自宁定,道:“不错,我有话说!请教萧掌门,这是什么意思?”萧鹤道:“我没有什么意思。”竹蝶冷笑道:“你是一派宗主,一家之长,说话行动都要人唯你马首是瞻,哪能没什么意思?正是如此,我才要劝你一句,以阁下的身份,似乎不宜说些信口开河、空穴来风的言语。”

萧鹤身为一派掌门,数十年来在天墉城里威严惯了,家人弟子无不俯首帖耳,几曾受过一个小辈当面指摘?此刻听竹蝶言辞不恭,禁不住便是脸色一沉,却不发作,淡淡的道:“我只是见剑儿同你投契般配,想要替你们主持此事罢了。我的言语,也不至于是信口开河、空穴来风。”侧头向儿子道:“剑儿,今日替你和你表妹做主定亲,你觉得怎样?”

萧剑平做梦也料不到父亲竟会想要撮合自己同蝶儿的亲事,这一句话来得太过突兀,一惊站起,霎时间心底一片空白,只道:“我……我……”

竹蝶哪里还等他说得出话来,抢着道:“萧掌门!你既非问不可,怎么却只是问他,便不问我?莫非这等事只有你父子俩做得了主,我只有听从的份儿不成?”萧鹤更是皱眉,但他终究是家长身份,只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待我日后问你父亲一声,也是该的。”

竹蝶不怒反笑,道:“萧大掌门何必舍近求远?难道我就不算人了?”萧鹤沉着脸道:“那好,你若有什么意思,明明白白说出来便是,这里也没有人勉强得你。”他这般对一个口出冲撞之言的小辈说话,已是容让之极了。

竹蝶昂然道:“要我明白说么?我的意思就是用不着你自作聪明!今日我与他……”她伸手一指萧剑平,眼角却向他瞥也不瞥,说道:“别说我与他本无相干,便是当真有了什么意思,那也犯不上旁人说合!我爱谁嫁谁,原是我自己的事,只有我自己做得了主,别说你们这一干人,便是父母至亲也勉强我不得。我自有我的主张,小表哥也尽可管得了他自己,你却凭什么说给我们做主?”

她这一番说话语音清脆,辞意决绝,众人听在耳中却都不禁相顾失色,怎料她一个年轻少女竟公然说出这等言语来?霎时间庙中静默无声,连外面的雨声也自寂然。

忽然间“嘿”的一声,有人冷笑,萧思平怪声道:“竹姑娘,家父是为着你好,也是为着我昆仑萧氏名誉着想,你们两位又何苦不领情识趣?”竹蝶霍地转头,喝道:“这是什么话?”萧思平拖长了声音道:“什么话你当然懂得,免得丢丑,不说也罢。小钟,咱们是冒失鬼,糊涂虫,也是有的,不过比起这样做过了好事还赖的人物,却是差得远了,对不对?”钟文便即恍然,笑道:“对啊,大师哥,竹姑娘,好事做都做了,还假撇清干什么呢?何况师父全是为你们好,这当儿也别赖帐啦。”

萧剑平自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一时茫然失措,再听得竹蝶这一番说话,更是满脸通红,窘迫异常,目光哪里还敢向朱兰言望去?他心中已是混乱不堪,猛然听到萧思平和钟文两个一搭一档的冷嘲热讽,满腹怨忿登时全涌了上来,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嘴里都给我放干净点!”萧思平撇嘴道:“要人家说话干净,倒不如自己做事清白点!”

萧剑平气得便想当面扇他两掌,只是到底有父亲在场,心存忌惮。回头向竹蝶看去,只见她脸色惨白,手按剑柄,显然也大有动手之意,自相识以来还未曾见过她如此盛怒,知道她中毒方愈,怎禁得这般气恼?又怕她动起手来吃亏,急忙纵身过去,唤一声:“蝶儿……”岂知竹蝶全不理会,冷笑道:“不关你的事,站开!萧掌门,久仰贵派好门风,就是教弟子这般血口喷人的不成?”

萧思平大声道:“谁血口喷人了?大家都有眼睛看得清楚,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躲在这里……”一语未了,钟素晴喝道:“思平,别胡说!”萧思平放低了声音,却仍自说了下去:“自己不要脸的事都做得,还怕人家来说?”

刷的一声,竹蝶春波短剑出鞘,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银光,向他疾扑过去。

萧思平当说话之时,便已防着她怒极动手,头一低,伸手便去拔剑。岂料竹蝶来剑之快还是出乎自己意料,他手指尚未沾着剑柄,已觉剑光寒气扑面而来,只“啊”得一声,身子猛然被一股大力推得向侧跌出,耳中只听铮的一响,半截断剑落在地下,却是钟素晴出手相救,一掌推开了儿子,长剑却被竹蝶削断。

这一动上手,庙中立时大乱,呛啷啷两声响,钟氏兄弟两柄长剑一齐出鞘,封瑜之脸色发白,随着众人踏上一步,手中也按上了剑。

竹蝶一剑虽然削断了钟素晴的长剑,但钟素晴何等功力,这一震也教她胸口剧痛,短剑几欲脱手,但觉气血逆涌,便要夺口狂喷而出,一时间强自镇摄心神,横剑喝道:“既动了手,何必顾忌?你昆仑一派并肩齐上便是!”

萧鹤脸色一沉,一挥手,钟氏兄弟收剑退开。他缓缓的道:“我说过这里无人勉强于你,你不愿意,那便罢了,又怎么到了动手的地步?”眼见萧剑平抢过来护在竹蝶面前,正色道:“剑儿,这是你自己终身大事,不要为了一时意气,自误误人,你懂不懂?”

萧剑平心头一震,竹蝶怒道:“萧掌门,你爱理论家事那也由你,却犯不着牵三扯四,诬赖别人清白!亏你还是做父亲的,连自家儿子的心事都不曾明白,就在这里心血来潮硬做主张,说什么‘自误误人’,你自己误了我四姑姑还不够?”

她最后这一句话清脆响亮的说出口来,萧鹤再端严自持,这时也禁不住面色大变。钟素晴抢上一步,说道:“竹家侄女!你是小辈,说话可要检点。”

萧思平被母亲一掌推跌,背后撞上神座,好不疼痛,张口便叫:“想杀人灭口么?怕没这般容易!”听得竹蝶说话,当即冷笑道:“谁诬赖你们清白啦?你们要是当真清白得很,干嘛急着分说?一被人说破了就急着动手,可不是心里有鬼!”

竹蝶怒气横臆,欲待叱骂,已觉眼前一黑,喉头微甜。她先前与萧剑平疗伤陡然而止,体内毒质其实尚未去净,只是不便在昆仑派众人之前运功,强自支撑,适才被钟素晴剑上内力一震已觉气血翻腾,再受他言语一激,情知不妙,急退几步,转头便是一口鲜血喷在地下。萧剑平失声惊叫:“蝶儿!”抢去相扶。

竹蝶平素虽然洒脱放诞,终究还是未嫁之身,这女儿家瞧得比性命还重的清誉忽遭人肆意诋毁,任是她冰雪聪明也不由乱了方寸,待得吐了这一口血出来,心神却宁定了几分,眼见萧剑平过来,她喝一声:“住了!”萧剑平急道:“蝶儿,你……”竹蝶微微冷笑,道:“小表哥,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你答应我的也可以一笔勾销。我们本来两不相干,如今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你自己珍重!”衣袖一拂,转身便行。

萧剑平大叫:“蝶儿!”随后跟去,前脚刚踏出门槛,便听父亲喝道:“剑儿站住!”他回过头来,急怒交迸,大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你……你已经害死了我妈妈,还想害死蝶儿不成?”一句话冲口而出,才发觉言语过重,呆了一呆,又叫一声:“蝶儿!”自门口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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