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是大公子给您的信笺。”江宁最大的客栈天鹏楼名下的杏园上房内,宁顺毕恭毕敬地递过宁月央给月闲的信。
月闲接在手中,也不急于阅读,“大公子在苏州办事还顺利吗?”
“苏州织造赵德是个贪婪好色之徒,只是惧内。他夫人是朝中吏部尚书元平元大人的掌上明珠,他这个肥缺也是仰仗老丈人才得来的,所以家中事无巨细,一应由其夫人作主。他馋涎丽人院的美娇娘已久,无奈没贼胆。大公子送上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心湖,和一座别院,他便将大公子视为知己挚交。”宁顺将这两日在苏州所了解的对月闲娓娓道来。
“这人是个浅角色,大哥手到擒来是必然。不过这种人的缺点太过明显,今后也容易被别人收买。”月闲一指弯曲,轻轻敲打着桌面,“你且坐下细细说。”
“大公子也考虑到了这点。这心湖姑娘是元大人的政敌习见庭的女儿。”
“习见庭?”月闲显得颇有兴趣。
“是。上任的户部尚书。与元平斗了十几年,终究被斗下台。他被冠了个谋反的罪名。”宁顺很是不以为然,“他是皇帝的姑夫,又执掌财政。他的权力来自皇帝,皇帝不倒,他便安享荣华,犯得上谋反吗?”
“这点你看得很清楚,许多人斗看得清楚,但都没用。关键是皇帝有没有想到这点。”
“这皇帝当年做太子时可睿智了,现在耳不聋,眼不瞎,怎么会轻信元平的谗言?”
“一旦坐上龙椅,都会对高高在上,执掌生死大权的感觉上瘾。同时,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防别人争夺他的龙椅。习见庭在当年‘二龙戏珠’中力扶太子登上皇位,立下头等大功。他整顿国库积弊,为新帝笼络不少人才,这一件件功劳,将他推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然而高位亦是高危。加之满朝大半官员都是他的门生,功高盖主。皇帝除了皇位,赏无可赏,只能处死。元平不过是皇帝的一个棋子罢了。后来皇帝又扶植了他的皇叔福王,不让元平坐大。”
“权力之争令人咋舌。”宁顺忽想起话题被自己岔开了,“习见庭获罪后,合府男丁都被斩首,女眷中年老的充为官奴,年轻的卖为官妓。心湖楼的老鸨见习见庭的么女心湖相貌脱俗,便请人教她琴棋书画。今年满了十六,还没来得及挂出牌去,便让大公子重金买下了。”
“可惜了这个女孩儿。”月闲脸上不见怜惜之情。
宁顺不敢吱声。
挥退宁顺,月闲展开信笺。
但见他将信捏做一团,握在手中,片刻化成粉末。“初下江南不用刀,大朝江山没人保,中原危难无心座,思念君王把心操。”他喃喃自语。
且说谢心妍到了江宁,如“久旱逢甘露”,喜悦之情不言而喻。加上七寒也是个好玩之人,两人一拍即合。
“谢姑娘,我们这是去哪玩?”七寒一脸疑惑地望着心妍的打扮,这分明是公子那件青衫罩纱。
谢心妍学月闲整整衣衫,“啪”打开折扇,一位翩翩佳公子惹来路人的目光,“七寒,得改口称‘谢公子’。跟我来。”说着不容置疑地带着七寒在江宁城穿梭。
七寒由得谢心妍带他满城瞎逛,谁让他威武而屈,被扮成书童模样,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有一点他还是挺感激谢心妍的,她总算没让他头上扎俩小鬏鬏,不然他七寒这辈子的英名都得毁了。
但见谢心妍不看胭脂首饰铺,不进绫罗绸缎庄,也不瞧各式兵器暗器,直往胡同巷子里钻,这让七寒很是纳闷,这姑奶奶到底要去哪啊?
这厢谢心妍心里寻思着,中原地大物博,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但他们苗疆汉化多年,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不过,有一处地方是苗疆没有的,哪就是传说中的“妓院”。苗疆民风开放,男女结合,较之中原,自由得多,也就少了“妓院”滋生的“土壤”。人生短短数十年,而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能保证明天还能不能看到日头上杆,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见识一下“妓院”,也不枉此生。
转念见,两人已来到江宁最大的花楼“群芳阁”。此时已是夕食之时,阁内姑娘花枝招展地站在楼上。两旁高挂的彩灯已经亮起,微弱的灯火化为胭脂,熏染在她们似莹莹白玉雕琢而成的脸上,朦胧而娇媚,羞涩而惑人。
“就、就这儿?”七寒吃惊地望向莺莺燕燕,又望向谢心妍,他的“公子”。
“向来你家公子从前没带你来过,今儿公子我教你开开眼界,不枉来这世上一遭。”谢心妍笑盈盈地举步进门,早有会眼色的龟公将她迎了进去。七寒无奈,只得跟进。
“呦,瞧瞧,这位公子飘逸脱俗,竟是仙人下凡啊!”老鸨是位三十来岁半老徐娘,却是风韵不减。她一见谢心妍的装扮,便断定这位公子家资丰盈,招呼起来分外卖力,不过这几句话倒出自几分真心。如此年轻俊郎,谁人不爱?尤其是见惯了大腹便便的富人、官人的姑娘们。谢心妍一进门,便遭几十双眼睛“灼烧”,好在她非“他”,意乱情迷是不可能的。
“人靠衣装,他价值不菲的衣服今天可帮衬了不少。”谢心妍含笑环视大厅,心中不免洋洋得意。
七寒虽与谢心妍相比差了不少,但在常人中也是翘楚的俊哥儿,自然惹到不少桃花。
“公子贵姓?”老鸨领着谢心妍往二楼包厢去,后面七寒身边也有三三两两姑娘簇拥着,不过他脸上可不像谢心妍那般自若,头遭遇到这种事,以往的机灵劲竟荡然无存,此时“狼狈”二字形容最为合适。
“免贵姓谢。”谢心妍将月闲的言辞间笑露三分的功夫学得炉火纯青,老妈妈也不免春心荡漾。
只见其粉红的丝帕轻压嘴角,“谢公子气度不凡,妈妈我定给你找几个脱俗的姑娘。”话音未落,楼上几个妖娆美丽的女子一起哄聚在楼梯口,“妈妈,我来陪这位公子”“妈妈,我定会让公子”……
谢心妍被一堆“胭脂水粉”包围着,寸步难行,连呼吸也成困难,又不能动武,心下烦躁,七寒却心中偷着乐,“现世报啊!”
在老鸨的护航下,谢心妍终于安然走到二楼观演包厢。
“过会会有我们群芳阁的头牌洛琳姑娘为大家舞一曲,公子看着高兴就赏个脂粉钱,嫌简陋也捧个人场。”老鸨一旁絮絮叨叨,谢心妍会意,一锭银子抛至她手中。老鸨掂掂分量,满意地笑开了,“我这就给公子叫几位才貌双全的姑娘。茗惠、云砚……”不待她喊完,谢心妍皱眉,一串“罢罢罢,不用那些人。”硬生生打住了各位进门姑娘的脚步。
“我们公子欣赏歌舞时不喜欢有人打扰,”七寒见谢心妍似乎招架不住,忙为她辩解,“过后自会邀几位姑娘同饮。”
老鸨本来脸都要绿了,她挑的那几位可都是她最得意的“女儿”,竟都被打回票了。七寒的话又讲笑容拉扯回她脸上。“那行,公子且先看着,待会招呼就是。”说完扶着几位依依不舍的姑娘离去。
“谢姑、公子,今儿个你让不少芳心失落啊。”七寒打趣着。
“那你去安慰她们吧。”谢心妍皮笑肉不笑地睨视他。
“别,算七寒多嘴了。”他忽而猴似的靠近谢心妍,“没看出来您出手还挺阔绰的。”
谢心妍目不斜视,一把推开七寒,“反正花的是你家公子的钱。你若要什么,只管跟他要去,不公在我这绕弯子。”
七寒沮丧地坐回去,咧咧嘴,似想说些什么,又不作声了。
“不过,”谢心妍故意一顿,见七寒果然来了精神,“我想到一种兵器挺适合你的。”
“是什么?”七寒也不追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想什么,急切地等待下文。
“七星镖。”谢心妍端起仆役送上的茶,掀开盖盅,嗅了下,手微微一动,这才品用。
“七星镖?没听说过。”七寒只是端着茶盅,也不往嘴边送,脸上堆积着笑容,馋涎地望着谢心妍。
“当然没听说过,还在我脑子里构思着呢。”七寒脸上的笑容立马垮掉。
正欲说什么,楼下一声清笛响起,见谢心妍注意力被楼下舞女吸引,他乖乖地闭嘴,也看向楼下。
底楼大厅中间的地板徐徐移开,露出潺潺流水,水面下缓缓升起三座白石雕就而成的莲花。花蕊处是块托盘大小光洁如镜的白瓷面。
谢心妍放下茶盅,“可是‘飞燕掌上舞了’。”只见三名不同服饰的女子由吊绳自二楼缓缓降落在三朵莲花中。
七寒亦同其他看客一般,双目紧盯莲花座,只是嘴巴不得闲,“汉朝赵飞燕?”
“可不就是‘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琅,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
“以莲花台代替水晶盘,确实有那么几分味道,不知道着舞步如何。”七寒跟着公子已多年,尤其跟着大公子月央,走南闯北,经营生意,结交权贵,见识颇广。
舞池周围数位乐师琴箫合奏,一曲《归风送远之曲》荡漾而起。三位女子中,一袭白洒裙的居右,鹅黄软纱的居左,火红薄纱的居中,一人一座莲花座,翩然起舞。只见那白衣女神情清冷明媚,舞步飘飘然,有如谪仙,随时欲乘风归去;黄衣女子端庄可人,平展双臂,翻飞长袖,右腿微屈而立,左腿屈膝轻提,头部微倾,脸上巧笑倩兮;最撩人的便是那红衣女子,时而迈起踽步,翩然而走,好似手执花枝,轻微的颤动,有如一个飘浮不定,神情恍惚的幽灵在游荡;时而扭动瘦细圆润的腰肢,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有如一尊奔向所爱急急离去的女神在挣脱凡尘束缚。细看她表情,忽而迷茫,忽而惊喜,忽而嗔视,忽而垂睫。她用她的长眉、妙手、手指、腰肢,用它那柔媚的舞姿,轻云般的慢移,舞蹈得尽态极妍。身上的红纱飘带随着她的身形飘然舞动,点燃了台下一簇簇火苗。
台下的客人,无不凝神注视着三位美人。她们薄薄的霓裳羽衣包裹着玲珑身段,藕臂轻抬,水袖顺势滑下,露出春光一片。那些露骨的目光紧盯着这寸寸白玉肌肤,那模样,似乎可以看透她们的衣衫。
“我敢打赌,他们的目光定蚕食了着三人的衣衫。”谢心妍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手指着楼下围着舞池馋涎欲滴的男人,“看他们的眼睛,冒着绿光,像是饿狼盯着猎物,随时扑食。”
明明是水色箫前流玉霜,却来了这个……七寒无奈,收回目光,对上他那个煞风情的“公子”,“公子,你不觉得应该表现得像他们那般有兴趣,才像逛窑子的?”
谢心妍杏目一瞪,“你让我对着女人大流口水?”
不待七寒再开口,旁边包厢响起一个像杂着砂砾般粗哑的声音,“这三个妞不错,献上去教主一定喜欢。”
“老兄又要步步高升了,小弟这里先敬你一杯,祝你在天衣教平步青云。”另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阿谀奉承。
谢心妍刚听到那粗哑声音,满脸嫌恶,待听到“天衣教”三个字,脸色一变。一旁的七寒将谢心妍的神色视为正常,天衣教谁不是闻之色变,他自己也满心讶异。两人屏息细听。
“哈哈,多谢。”听他那语气,似乎已经升迁。“上次送的那个妮子,听说上头很喜欢,这不,一下子把我提升到水使者手下当圣战士,估计这次不是副使者,便是圣战队队长。”“嗞溜”一声,饮尽杯中美酒。
“冯大哥,冯哥哥,你给小弟指条道,嘿嘿,小弟也想进天衣教吃香喝辣的。”
“那简单,上头发下话来,要教众收罗俊男美女,只要献上几个美人坯子,重重有赏。”粗汉字显然喝得有点上头了。
“要这么多美人作甚?”另一个急切想套消息。
“作甚?还能作甚。”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皇帝有三宫六院,令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天衣教主养些个妞有什么。不过上头明着说是用美人的脸皮作□□,这个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啊,原来如此。那要白面皮的俊俏后生干嘛?”
“教主正当年轻,精力旺盛,养些个娈童,实属正常嘛。再说,京城的达官贵人中男风盛行得很。”
听到这里,谢心妍的心稍稍放下,她心下琢磨,教主不惜女色,连织鸢这样的美人都正眼不瞧,何况这等庸脂俗粉。况且,水使者已经是师姐澄湖了,她为人心胸狭窄,最不喜看到比她漂亮的女子,而对丑陋的、粗俗的男人深恶痛绝,怎么可能收拢这等人当圣战士。想来其中有猫腻。
发现虚惊一场后,她有继续窃听。对方似乎说什么机密的话,原来的低声说话已变成耳语。但以谢心妍的功力,他们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她耳中。七寒虽然武功底子不弱,放在平时也是位高手,只是现在不仅隔着厚厚的墙,周围的喧华大大妨碍了他的听力,他们的话他只听个一知半解。
只见谢心妍媚然一笑,看得他心惊肉跳,预感事情不妙。只是不见谢心妍有什么反常,还兴致勃勃地叫来两位姑娘吹箫助兴。中途出去了会,马上回来,又继续饮酒作乐。这回像足了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左拥右抱,乐不思蜀。
客栈这边,宁顺见天已黑透,仍不见谢心妍与七寒归来,不免有些不满,“夜鸟归巢,他们怎么连鸟儿都不如。”
月闲不由哂笑,“心妍果然厉害,竟让你这个平日不多说一字的人变得神神叨叨的。”
宁顺脸一红,瓮声瓮气道:“我去备饭。”说罢低着头匆匆出去。
月闲含笑走到窗口,街上华灯初上,热闹不减白日。她这一天都去干嘛了?是不是遇上新奇的事,耽搁了?
“公子,”宁顺手执一朵粉红绢花站在门口,欲入不如的,她头一次见到主子脸上这种柔和中带着暖暖笑意的神情,一时有些无措。
“什么事?”月闲招呼他进来,自己回到桌边坐下。
“这是一个小乞丐送来的,说交给您。”他递上绢花,心中诧异,公子什么时候在江宁有……要好的姑娘了。
月闲灵巧地解开绢花,一方丝帕平摊于掌中,上面用黛笔写着几个隽秀的欧体字:吾等有事查访,尔且径自上路,以绢花为号,不日便追赶而至。
“他们竟然去了青楼。”月闲细细折叠起丝帕,随意放在手中。
“难怪小乞丐说是位衣服华美,长得比姑娘还俏的公子让他送来的,还给了块碎银。敢情她拿了公子的衣服招摇过市。”宁顺有些忿忿然,“她说什么了吗?”
“你自己看吧。”月闲递过丝帕。
“公子怎么知道他们去了青楼?”宁顺看完后,小心翼翼叠好,还给月闲。
“放桌上罢。”月闲指指那方丝帕,“从用料上看,这是江宁织造的云锦,谢心妍虽是姑娘家,却不喜上街买香帕。再者,丝帕上有浓浓的脂粉味,还有淡淡的昙草香。寻常人家姑娘的丝帕上也许有脂粉味,却不会有昙草香。据说青楼女子为了体香,常用昙草汁沐浴。这昙草虽香,却不曾被添作香料,是因为它会使女子丧失生育能力,青楼女子便不在意这点了。”月闲忽然想到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也许就是这原因。”
面对公子难得一见的说笑,宁顺有点不习惯,呵呵干笑几下,才记起还有一封拜帖,“这是京城段小姐的拜帖。”
“她?”月闲有些意外。
这段小姐闺名宜兰,是武状元出身的段时岚段都统之女。段时岚原名段石栏,一介平民,段时岚是皇帝赐名。他十三四岁便已混迹江湖,摸爬滚打了十六年,终获得“段大侠”已名号,他为人甚是慷慨义气,倍受武林人士爱戴。当年为了平和朝廷与武林的矛盾,他毅然前去考武试,得武状元后入朝为官。江湖人深深敬重段大侠的大义。至今,段时岚江湖人关系密切,大家也一如既往称他为段大侠。他的一子一女也被江湖人赠于“宜静公子”和“兰花仙子”。
京城最有名的除了皇亲贵族,便是“三公子”和“三仙子”了。这三公子除了段宜静,还有宁月央、宁月闲兄弟。月央以经营珠宝发家闻名。京城贵妇无不以配戴“宁氏宝光堂”的首饰珠宝彰显身份。如今他的生意扩展到全国,经营范围也触及到钱庄、绸庄、酒楼等。弟弟宁月闲是医圣段无可的关门弟子,医术高明,为人谦恭和气,武林中人不论是乞丐还是世家,有求必应。因此,月闲的人缘是三公子中最广的,名声自然最亮。
至于三仙子,那是以美貌著称的。福王外孙女礼部尚书侯卫绅之女侯清蓉,人称“芙蓉仙子”,与段宜兰是姨表姐妹。还有一个“剑梅仙子”倒是有几分功夫,是玉鼎山庄大小姐,闺名玉采梅,玉山剑法小有成就。
月闲看完拜帖,将其轻按于案,“她陪嫂子回娘家省亲,在江宁待了数日,明早来拜访。”
月闲所到之处,人所尽知,甚至时有力邀上门做客的,宁氏主仆习以为常。再说这段宜兰在京城也有过一面之缘了,便不作多想。
且说谢心妍有模有样地当起了恩客,甜言蜜语将两名女子哄得服服贴贴,差点山盟海誓了。七寒在一边闷头饮茶,心底嘀咕,将嘴皮子用在这最是浪费。
仆役悄声推门而入,换上新的茶水,又静悄悄离去。
谢心妍见状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