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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与后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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萄心眼睁睁看他就这样走了,心中一阵茫然,他会回来吗,他去哪里了,干什么,有没有危险?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自知不得其解,只得先由它去,眼下为平澜疗伤事大。

平澜在萄心的帮助下吃了大半碗粥,服下了些药,脸色见好。萄心见她精神看佳,实在忍不住旧事重提。平澜缓缓说道:“那日在药方,我不知怎的就昏迷了过去。醒来你已不在身边,我找遍全店不见你踪影,心里挂着哥哥的病,只得留下一纸条,先行回家。刚进家门,就——就看见娘已经……我吓得要死,又找不到爹和哥哥,只有大哭。这个时候有一个姑姑来我们家里避雨,见此情景,说我再留下可能会有难。我求她救我,帮我找到爹、哥哥和你,她说只能先带走我,带我学武功,慢慢寻机找仇家,找你们。我想等等看看能不能见到你们,又等了一会,姑姑说必须马上离开,说你们极有可能也遭遇不测。我想来想去只得先跟她走,娘是被杀的,没有武功报不了仇,不会轻功找你们也很难。就这样,我成了九绡宫的一个弟子。”

萄心边听边流泪,身同感受。想起已亡的娘亲,想起至今未知死活的爹爹、哥哥,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伏在床边,痛哭失声。

平澜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半晌,问道:“心儿,你这些日子怎么过的?”

萄心也不敢逗平澜太过伤心,好容易止住眼泪,说道:“那日,我也昏了过去,娘找到了我,让我去一个小岛,给哥哥找药。我走了没几步,就陷进了一个奇怪的阵法,怎样也出不去。这时我碰见了莫大哥,我的马差点踏伤他,我也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莫大哥带我回镇里买药,我听说家里出了事,回去以后,就看到了……爹、哥哥、你都不见了。我病了一场,多亏莫大哥和周姐姐照顾我。后来我病好了,觉得不管怎样,要先去给哥哥寻药,便上路了。一路上周姐姐和万爷爷陪着我,昨天遇到了莫大哥,也遇到你了。莫大哥救了你,对了,还有一个金大哥也帮了忙……”平澜听她说到这里,顿时有些激动,问道:“金什么?”

“金菊酒吧,好像,我记不大清这个名字。就是到我们家里去的那个邻居,给我解开九连环的那个。”萄心答。

平澜嘴角绽出一个笑来,仿佛心里踏实了好多,慢慢慢慢地半倚着枕头倒下。

萄心又问:“姐姐你为何让那些恶人抓去了?”

平澜缓过神来,说:“他们逼我做对不起九绡宫的事,我不做。”

萄心“哦”了一声。见平澜闭上了眼睛,知她劳累,说:“姐姐你睡会儿吧,我在你身边,你就放心吧 。”

平澜睁开眼睛,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有些欣慰的笑了。

几人连续在柘楼镇住了约莫十日。萄心看着一日强似一日的平澜,觉得心里异常宁静与高兴,唯一有些不痛快的在于平澜和她的交流越来越少。萄心尝试着问她一些九绡宫的事情,她也总是淡淡的,萄心把她的反应归于身体不舒服,想到有个亲人在自己身边了,又觉得这样也是好得不得了。

对于周清楚来说,这几天也是难得的机会,万把山送给她一只似铁非铁的判官笔,周清楚爱不释手,学得非常专注。

萄心对平澜的事情一向亲力亲为,平澜也是不爱言语的人,周清楚乐得没有白天黑夜的钻研武功。期间萄心碰到二人几次授受武功的场景,也不多看,低头过了。她并不是不羡慕,悄悄问平澜会不会武功。平澜说会一些,问她想不想学,她摇摇头说:“我答应过爹,不可以学武功。”平澜着实有些诧异。

两人说起将来的打算,萄心十分惦记朱有方,认为在平澜养好伤后,她该继续上路,不找到鸟喙仙株不罢休。而平澜的打算是怎样的,她并不知道。经过了这些事情,她也知道有些话说出之前,总要先顾虑别人的感受。这时她不免想起莫三番,自己和他在一起,倒比和亲人更放得开。可是他自从走后,就连个音信也没有了。

住着住着,整个夏天只剩下了个尾巴。平澜已经活动基本自如,时不时的就盘腿练练心法。萄心看在眼里,心情复杂。

一日午后,周清楚进屋,看着平澜突然笑道:“不知是莫三爷开的方子管用呢,还是平姑娘练的功夫厉害,平姑娘伤好得越来越快,尤其是脸上,怎么看怎么是个大美人。”朱萄心闻言也喜,平澜却是不以为意的:“多亏莫三爷救了我一命,若说美人,还得是心儿。”朱萄心闻言莞尔一笑,说:“姐姐净夸我,我不是野丫头吗,怎么会是美人。”又说:“姐姐你知道岑星子吗,那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儿。那日我和你说起的长得极像我哥哥的人,他们是一起的。”平澜说:“听过名声,许是美的吧,但我还是觉得心儿你更好看。”两人说着互视笑了。

一旁周清楚也保持着淡淡地笑容,平澜看看她,微笑着说:“不夸你了,这屋里还有个白兰花似的姑娘呢。”周清楚看着她的眼神,知道她在说自己,却没有搭话,只是一笑。

平澜仔细端详着周清楚,白皙的肌肤,姣好的面容,五官虽比不上萄心夺目,可自有一股温婉的味道。这些天接触下来,平澜已发觉这个周姑娘是处事伶俐,极要刚强的。平澜本就话少,周清楚话比她还少,但是平澜知道,她是和自己和萄心不想说得太多,倒不是个寡言内向的性子。

“这些天承蒙周姑娘眷顾,心中十分感激。”平澜静静地说道。周清楚回道:“一切都是莫三爷的吩咐,我听差办事,平姑娘无需放在心上。再者说,我也没有下多少功夫,都是朱姑娘在操心。”平澜听了这番话,倒也无法再说什么,说道:“莫三爷的大恩,我是没齿难忘的。”

“我欠他的更多,你那份一起算在我这里面好了。”朱萄心满不在乎地说。平、周二女闻此不约而同笑了一下。

周清楚又说道:“朱姑娘,我适才进屋是想问问你,我要去集市上买点咱们用的东西,你们两位姑娘可要捎些什么?”

平澜摇摇头,朱萄心听了很有兴趣,说:“姐姐也好多了,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来了柘楼镇这么久,我都没出过院子。”说着找包裹拿银两。

周清楚说:“莫三爷上次走前又留了一些银两,足够用的,朱姑娘不消再拿。”朱萄心冲她一笑:“我若看好东西想买来送他,总不能拿他的钱买吧。”周清楚闻此脸上略有一僵。说话间,萄心戴上了□□,二人便出了门。

柘楼镇面积不大,被一条叫做葛草河的河流自南向北一分为二,民风古朴。整个集市上卖的东西无甚新奇,价格倒也合理。周清楚三下五除二的买好了所有的东西,萄心却是因为知道有大把的时间,便细之又细地看一些零七碎八的东西。话说她正手持几个扇上用的坠子端详,突然听到身边有个怪熟悉地声音说道:“这小镇,好没意思。”她不禁抬头一看,愣住了,是朱有方——那张脸。她一个激灵,辨认出这个声音与打扮是属于郎萧萧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集市微有骚乱,恰是郎萧萧一众人等牵着马,衣着光鲜的穿过。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仪态姿容自是不一般,岑星子更是以一面纱遮面,仅一双大眼已足够勾心设魄。郎萧萧意识到这个面黄鼻塌的小娘子直愣愣地瞅着自己,也一副习惯于受人瞻仰的神态翩然而过。紧随其后的欧阳海镁朝朱萄心不屑地冷哼一声,萄心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带着面具的,心神一定,往后退了几步。

周清楚冷眼旁观这一幕,待他们走过,上前拉了朱萄心一把,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其实天色还早,她是担心他们是否会留宿柘楼客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朱萄心自打看见郎潇潇那张脸,便有些迷迷糊糊的,听她一叫,顺从地跟着走了。

两人刚到后门,周清楚便暗暗叫苦,那些个名种骏马可不是都拴在后门旁的树上。

进了院子,只见那店老板在点头哈腰地和万把山说些什么,万把山不为所动。周清楚赶紧走上前去,叫道:“师父。”万把山说:“你和他说,我不耐烦听他叨叨。”周清楚一双妙目直射那店老板。店老板满脸堆笑地说:“姑娘,今日小店来了好些个贵客,都是出门在外的,都有有难处的时候,尚少一间客房,您看看能不能再给腾一间出来。”

周清楚眼皮一抬,语气却是平缓的:“难道我们是给的钱少了不成,这后院我们包了有日子了吧?”店老板赶紧作揖:“是是,您说得极是,来的都是客,我们小买卖的营生,客人提出要求,我们也只能尽可能满足。”周清楚冷哼一声:“那我们的要求,你们就不放在眼里了?”那店老板连声说不是。

朱萄心见此情景,也知周清楚打定注意不与他们搀合,便说道:“我们确实没法腾屋子,而且我们来得在先,你答应我们在先,你不要不守信用。” 那店老板还要说什么,周清楚从包里掏出一锭银子仍过去,冷冷地说:“够你整个客栈几天得房钱了吧,速速离开,莫要再烦我们。”那店老板自是见钱眼开,喃喃说:“谢姑娘,谢姑娘……”还要再解释几句,看到周清楚一脸冰相,识趣得退了。

朱萄心冲周清楚一笑,说:“我去找姐姐。”进屋一看,平澜正在对镜揽发。她笑道:“姐姐气色真好。”平澜转过脸冲她一笑,说:“刚才我见你这副□□也绝得怪好笑,摘了吧。”萄心刚要摘,想想又不摘了,说:“姐姐,我又看见长得和哥哥一模一样的那个人了。”“哦?他们也来了这里?”平澜闻言一怔。

“嗯,后门拴着他们的马,恐是要住在前面。”朱萄心说。“那么像的人,我倒也想看看。”平澜缓缓说。萄心叹了口气,从窗户里望出去,说道:“可不就来了。”平澜早听到院子里多了人,闻言也站起来,向窗外望去——正是郎潇潇并一个相貌艳丽的女子。

只听郎潇潇朗声说道:“请屋里的贵人移步说话。”朱萄心正不知该不该出去,却见隔壁门声一响,周清楚俏生生地移步至屋檐下,也不作声,静静地看着来的两个人。

郎潇潇一个愣神,突然想起来了,笑道:“原来是这位姑娘,上次一别还不知姑娘芳名。”一旁欧阳海镁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周清楚面无表情,说道:“有事吗?”不待他回答又说:“若是让我们腾屋子就不必浪费口舌了,这个院子我们早已包下。”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周清楚见他们不作声,微微一揖,转身要回屋。欧阳海镁已憋不住怒道:“什么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们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郎潇潇拉了她几次也没能阻住她说狠话,只得静观其变。

周清楚缓缓转身,眼神略带讽刺地看着欧阳海镁,说:“好厉害,好厉害。我倒要看看怎么个‘不让也得让’法。”

欧阳海镁从来都是个爆脾气,闻言怒道:“那你就睁大你的眼看看!”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宝剑,就要招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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