萄心只觉自己睡了很香很甜的一觉。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陌生的石屋里。这个石屋除了自己躺着的一张石床,石床上一个自己的包袱外,一无所有。
她茫然地下床,看到有扇小门,推开一看,居然是个整洁的茅厕。她退出来,一边叫:“有没有人啊?”一边重新审视整个屋子。这个屋子约有十尺多高,三十步宽,用一尺见方的的石头砌成。每块石头都透着晶莹的光华,所以室内没有窗户也勉强可以看清。至于石床,和石屋是同一材料的石头,只是是一整块。
她奇怪为何整间屋子居然没有门,她一边在墙上摸索,一边叫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只听自己的声音在室内微微回荡,这种感觉让她异常恐慌。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当日,自己在喝了几口水后便睡了过去,水里肯定被做了手脚。做这件事的人想干什么呢?囚禁她?囚禁她干什么呢?她越想越烦躁,越想越紧张,便拼命大叫:“有没有人?放我出去!”叫了几声依然没有答复,她继续叫,直叫得口干舌躁,不得不坐在床上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也不知喊了多少声,嗓子已经喊得哑了,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颓然地瘫倒在床上。就在这时,床对面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门,门外走进了一个人,正是付幸情。
萄心见是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直起了上半身,愣愣地看着他。
付幸情一脸似笑非笑,也坐在了石床上,萄心不自觉离他远了一点。他侧过身子看着她,她却眼睁睁看着那扇石门自动闭合了。
两人自从萄心那一跃入海后,这是第一次见面。
过了一会,萄心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主动开口:“呃……我想出去。”却没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她只得转过身子,强装镇静地看着他,说:“放我出去。”付幸情向她伸出一只手,想摸她的脸,她抵触地一闪,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笑笑,依然伸过去碰碰她的下巴。
萄心重新摸摸自己的下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付幸情摇摇头,终于开口了:“你就这么讨厌我?”
萄心听了摇摇头,说:“放我出去吧,我有很多事还没做。”说着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又靠近一些,轻轻说:“我替你做,你陪我。”萄心看向他,却看不出他的情绪。
“让我出去吧,求求你。”萄心无奈地看着他说。
“你经常这么求男人吗?”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面孔向她逼近。萄心躲无可躲,忍无可忍,蹦下床来,扑到刚才出现洞口的位置,使劲地拍打着,却发现它们只是石头而已。
付幸情冷笑一下,干脆躺在床上,一只腿伸直,一只脚仍踏在地上。萄心抓狂地冲他大叫:“你到底想怎样?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你想让我做别的,我做不到,你不如杀了我!”
付幸情干脆闭上了眼睛。萄心冲到他身边叫:“你放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啊!救命啊!救命啊!”
他一副怪好笑的表情看着她的手舞足蹈,萄心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疲倦地问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把我圈在这里,让我等死吗?是不是?你若说是,我也认了。”他不说话。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萄心崩溃地蹲在地上哭起来。
付幸情看着她,面不动容,仿佛在想什么。过了会,他下了床,走到“门”边,单手扶在墙上。萄心顾不得抹去眼泪,赶紧站在他后面。
只见付幸情在墙上随意而飞快地按了十几下,对面的一块石头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萄心抢着要出去,被他轻轻一甩,整个人飞起来,重重落在了石床上。萄心只觉摔得浑身发麻,她没时间思考,聚齐力量站起来,晃晃悠悠朝门口扑。
他突然回过头来,俊脸上满是戾气,道:“我让你选,第一,跟了我。第二,在这里等死。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案。”萄心好容易刚到他身边,又被他摔了回来,这次摔地比上次还重。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洞边,那块大石,也悄然归位。
整间石屋,闭合而寂静。
萄心头一次如此这样地体会到自己力量的渺小,以及自己的命运不被自己把握的恐惧。她麻木地缩在石床上,觉得身上阵阵寒意。从了他?她不愿意。在这里等死?太不值得。怎么办?她心里多少次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呆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石屋里,她心里闷地发慌。现在看来,是逃不出去的。她的小龙痕剑被拿走了,砌成房间的石头坚硬无比,她根本不可能砸开或者移开它们。想起付幸情最后在墙上摸那几下,她起了一丝希望,说不定自己能寻着法门打开这扇门。
但是不论她在那块石头上怎么按,石头也还是石头,不是门。她颓然地倚墙而立,顺着墙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是白是黑,是晴是暗。萄心双手抱着头,将额头顶住膝盖,头疼愈裂。前尘往事分沓涌来,熟悉不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跳跃,勾引出一波又一波的眼泪。
饥、渴、乏等等侵袭着她。仿佛过了她的半生,她旁边的石头动了,门开了!
付幸情垂头看着满脸憔悴地朱萄心,声音平平地问:“想好没有?”萄心不去看他,将脸埋在手里,手搁在膝盖上。
“你-不-后-悔?”他一字一顿地说。萄心突然心中平静地很,不就是死吗,娘已经死了,娘是最疼她的,她下去陪娘,比现在这个样子要好吧。
她抬起头,轻轻说:“我不愿意。”付幸情眼中怒气大盛,反笑道:“好,好骨气。我今天算见识了,那我就成全了你。”他举步走到门口,冷冷地说道:“你从小没被关过吧,不知道一个人被关在一间屋子等死是什么滋味吧,你慢慢品尝吧。”说着出了石屋,洞口瞬时闭合。
萄心性格是偏软弱地,今日倔强地一面爆发,她在付幸情走后,去石床上躺着不动。她抱定主意,节省力气,等着被救,等着他发善心,尽量死得慢一点。最后一滴泪从她眼角滚落……
傍晚,付幸情一脸阴霾地倚在太师椅上,几个丫头远远地站着,不敢靠前。三天了,他想,已经三天了,那个臭丫头没吃没喝,连救命都不喊了,难道就这么让她死不成?他烦躁地一声长叹。
“嗳吆,这是怎么了,大少爷茶饭不思的。”随着一个柔媚地声音响起,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这妇人柳眉凤目,冷艳却带著一丝深沉,虽在笑着,仍不是那么让人亲近。
付幸情欠欠身子,叫声“娘。”那妇人便是哀仰宫主夫人,江湖人称“千手罗刹”的木紫棉。木紫棉轻轻在他旁边坐下,说:“冰儿说你病了,这几日不见你来我这里走动,娘特来看看你。”付幸情“哼”一声,说:“这臭丫头闲的编排我。我没事。”
“没事?”木紫棉眼神一定,“我看你有事瞒着娘。”见他不语,她又说道:“莫三番捎信回来说近日不会回来了,你可知道?”他点点头。她说:“情儿你自打从海上回来怎么神色恍惚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付幸情笑笑,说:“真没事,娘。我只是在想怎么练这个血母。没有鸟喙仙株,这血母就不能用。再不用的话,它也没多少天的活头了。”“就这个事?”木紫棉松口气:“情儿你练功要紧,但不能太急成。你爹的功夫你若耐心学,用心练,一样有大名堂的。”付幸情刚要反驳,又忍住了,说:“娘说得是。”
木紫棉又说道:“这血母,死在我们手里也不可惜,毕竟也没有别人能用得上它。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付幸情假装认真地点点头。
她见状松了口气,又说道:“这前些日子说那莫三番迷恋上一个姑娘,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听说那个姑娘死了,莫三番什么也顾不上了,说死要见尸,你爹这股火,就快憋不住了。”付幸情冷笑一声:“放心吧,多大的火爹都会憋的住,那可是他的好狗啊。狗认识路,会回来。”
木紫棉叹口气:“你也大了,娘不好多说你什么,他总归是你爹,有些时候你也要给他些面子。”付幸情阴沉地说:“我向来给他面子,他想要的我都知道,他放个屁我也快去办。”木紫棉见说下去只能更糟,只得换个话题,说道:“晚上过来娘这里,娘吩咐做了些你爱吃的菜,还给你备了壶好酒。”
付幸情笑着点点头,她也一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