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解开的?”萄心一环环的捡着九连环,眼睛瞪得很大,“我解了一天也没解开啊。”她再看向白衣少年便有些崇拜。“有些人一辈子也解不开。”他也有些得意的神情,“你为什么那么想解开它?”“我爹说我要是能解开它,就给我买一把剑。要是解不开,就永远不给我买。”“你要剑干什么?你会用吗?”“不会,不会可以学嘛。”“谁教你?你爹还是你娘?”“我爹?我爹只会画画,我娘只会给我们做饭缝衣服,他们连我都打不过。我是要拜镖局的镖头为师的。”白衣少年听了不置可否。
萄心艳羡地看着他:“你有那么多本事我都不会,你的师父是谁,住在哪里?”“我的师父?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为什么?”“为什么你也是永远不要知道的好。”“为什么永远不要知道的好?”白衣少年刚要没好气地呵斥她,却对上了她那双大眼睛,眨都不眨,纯的和洼春水似的,带着点疑惑,带着点迷茫,带着点没有内容。这样看起来,她的嘴好像比眼睛都要小,不自觉得嘟着,他突然有一个念头,也许她爹娘是看她的嘴长得像个葡萄才给她起得这个名字吧。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让他有几分欢畅。
“你不是说刚才闭上眼没看到我怎么救你上来的吗,你再跳一次,睁着眼看看我怎么救的你。”他说这话时不觉有几分温柔。
“真的吗?”萄心乐了,“你真的要再救我一次吗?”白衣少年点了点头。萄心看了看下面,从这儿看下去,石头都小了不少,萄心有点担忧:“你真的能把我救上来吗?”白衣少年又点点头。萄心再往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有些危险,可是再跳一次也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我挺重的,你那么瘦,万一,万一……”她支支吾吾的,白衣少年有些不耐烦了:“不跳算了,没人逼你。”
萄心觉得有点心亏,看看白衣少年一张臭脸,她有觉得有些委屈,“跳就跳,我又没说不跳。”她小声说,屁股一点点往下挪,手还死死撑着树枝上。越挪越害怕,索性说实话:“我不想跳了……”这句话还没说完,右手拽住的树皮突然脱落,她骤然失去重心,“啊”地一声掉下去了……
只见白衣少年纵身一跃,下落地时候,飞快地轻轻地点了一下树干,一把搂起萄心,又是轻轻踩一下树干。只见他左脚尖保持靠在右脚踝处,身形高拔,神情轻松,带着一直在闭眼大叫的萄心,轻飘飘地跃上了原先那个树枝。
朱萄心没睁开眼也知道自己安全了,于是闭着眼就笑了,回味了一下后,再看向那白衣少年时就带了几分讨好::“我刚才闭眼了,我再跳一次,你再救我一次啊。”白衣少年看着她刚要说话,萄心笑嘻嘻一句:“我跳了啊……”便“哧溜”滑了下去。白衣少年顾不上叹气,又是一个一点借力,用一个胳膊接住瞪着大眼的萄心,又一次飘飘然跃上了树。
萄心倒吸一口气,兴奋的不得了:“你太厉害了,你会飞啊,你简直就是会飞!”她两只手抓住白衣少年的胳膊,“你教教我把,教教我吧……”
白衣少年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嘴角边也略带着点笑。
萄心觉得今天太开眼了,她决定再跳一次。这次她一点提示也没给白衣少年,两手一撑就跳了下去。这一跳不要紧,可吓坏了远处的一个人——朱可醒。
朱可醒料到萄心解不了环,特来找她回去吃饭,顺便单独安慰她一下。不料远远看到女儿高高兴兴地从一棵参天大树上跳了下来!他想要赶过去也来不及了,这直惊得他胆神俱裂,叫都叫不出来。让他更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树上随即轻飘飘跃下一个白衣少年,就在萄心离地还有三尺的时候,抓住了她的衣领,以右脚为轴,左脚踩一个玄妙的步法,衣袂飘飘地打了个旋,站稳,放下了萄心。远远看去,萄心甚是欢喜雀跃,拍着手跳着脚围着那个白衣少年转。那少年神情倨傲,说了几句什么,转身离开了。剩下萄心看着他的背影呆站了一会,怅怅地往回家的路走去。
朱可醒隐一隐身,看着自己的女儿若有所思地从身边经过,一时思绪大乱。他略一忖度,几下越到另一条岔道,等着必经的女儿。这几步用得竟然也是绝顶的轻功!
心儿。”他叫到,努力使面部表情正常:“你去哪儿了,该吃饭了也不回来?”萄心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便笑逐颜开:“爹,你出来找我啊?”朱可醒哼了一声,说:“刚才干吗去了,让我好找。”“就在那边啊,从小我就爱待的那边,要是哥哥一下子就能找到我。”“你自己在那儿吗?”“不是,还有那天来咱们家的那个新邻居。爹,他会轻功的,他轻功很厉害的!”朱萄心兴奋地说。朱可醒心里像翻了染缸一样,“是吗,他叫什么名字?”“这我忘问了。”“那你们都说什么了?”“也没说什么,对了,爹,他给我把九连环解开了,你看。”萄心边说边掏出九连环。朱可醒脸色变了变,又问:“他解了多长时间解开啊?”“一小会。他可真厉害,两只手这个样这个样,我都看不清他的手了,一会就解开了。”朱萄心胡乱地飞快地比划着。朱可醒心里长叹一声,不用再问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萄心发现爹的脸色不大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爹爹,你怎么了,找不着我着急了吗?”朱可醒勉强笑了一下:“心儿……”他刚想教训她几句,突然又很舍不得,这种心情一经确定便一再扩大,“心儿,”他又叫了一声,没来由的站住,抱住了萄心。萄心感到很奇怪,也有些高兴,自打她长大了,爹爹已经很少这样抱自己了。她使劲地抱住朱可醒,把眼睛鼻子嘴都埋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个怀抱。朱可醒忍着自己的情绪,把萄心的头扶了起来,和自己面对面,说:“心儿,你是爹的好孩子,你答应爹爹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活下去。不论我,你娘,你哥哥姐姐在不在你身边了你都要好好活着,你答应爹爹。”萄心很不解地看着朱可醒,点了头。朱可醒还要在说什么,又忍住了,轻叹了口气,半蹲下,说:“心儿,来,爹背背你。”
萄心觉得爹爹好像很不对劲,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而且她很希望能伏在这个背上,就没多想,露出大大的笑脸,熟练地爬了上去,就像小时候那样,环住爹的脖子,把脸紧紧得靠在他的脸上。
朱可醒背着女儿,走得很慢,声音低低地说:“心儿,爹不让你学武,你气不气爹?”萄心说:“不气。我现在想学轻功了。”“心儿,你能不能答应爹爹,以后除了轻功什么武功都不要学?”萄心有种奇怪的感觉,爹爹的声音很悲伤,有一种她从来没感受过的悲伤,她什么都想答应,只要爹爹不这个样子说话。她说:“爹爹我答应你,爹爹你不要怕我学武功太危险,我不学了,真不学了。”朱可醒欣慰的舒一口气,背着萄心静静地走着。
路上树林葱茂,野花正盛,萄心抬头看了看一群飞过的小鸟,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还不会飞小小的鸟,骑在大鸟的背上,由大鸟带着她飞。她又想起刚才那白衣少年,仿佛也像个带她飞的大鸟,想起和他的约定,不由笑了笑。朱可醒觉察到女儿的开心,更加心酸……
回家的路很短暂,朱可醒放下恋恋不舍的萄心,冲着迎出来的朱氏苦涩地笑笑。朱氏看到他们父女的这一幕觉得很好笑,猜想定是女儿解不了环不开心了,丈夫哄她呢,可是看到朱可醒的这个笑,她心里莫名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招呼大伙儿吃饭。
朱有方早就给萄心盛好了饭,用碗扣着,生怕凉了。他看到萄心回来后,也没有发脾气,也没有不吃饭,便大为高兴,也就不提解环的事了。一边平澜问了句:“解开了吗,心儿?”萄心摇摇头,又点点头。平澜奇怪了,问道:“怎么个摇头,又点头?”萄心边说边吃:“不是我解开的,是……”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和大家说了不少白衣少年的坏话,便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平澜追问道:“是什么?”萄心觉得很难回答,她又不善于讲谎话,支支吾吾地只得说:“是昨天来的……小子。”平澜一惊,险些掉了筷子。朱氏看在眼里,说:“别光说些这个了,吃饭吃饭。”平澜低下头,默默地吃着。 朱有方很想问点什么,看看朱可醒,面色并不太好,也就不出声了。
一会儿,朱可醒最先吃完,起身回了屋里。朱氏随即也放下碗筷,跟了进去。
平澜才又说了一句:“萄心这一中午,你都去哪儿了?”
与此同时,朱可醒对妻子说:“今天我看到有个少年用了——”他顿一顿,艰难地说:“苔裙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