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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良久,萧和香穴道已解,渐渐苏醒,一睁眼便叫:“虹姊姊!”一跃而起,才发觉自己是睡在椅中,回顾小室一灯如豆,却是自己二人近日来在朱奇旧宅中的住宿之处,温虹便和衣躺在对面榻上。这一下恍如梦寐之中,呆了半晌,才抢到床前去看温虹,问了出来:“虹姊姊,你怎么了?”

温虹脸色灰白,双目半瞑,听她询问,好半天才睁开眼来,勉力一笑,道:“我没什么,你放心。”萧和香惶然道:“我们方才不是还在跟那坏人拼命么,怎么会到了这里?”温虹低声道:“是有人救了我们罢,我……我也不大清楚……”只说了半句话,额上冷汗已是涔涔而出,一只手掌按在小腹之上,满脸都是痛楚神情。

萧和香急叫:“虹姊姊,你……”抓住她手,只觉她肌肤冰凉,手掌在自己手中不住痉挛。她虽是闺女,但家里有过二嫂朱兰言临盆,也曾听仆妇说过早产最是凶险,这时眼看温虹光景,不用多问,也能明白一二。可是于困厄中忽然又遇上如此情势,这当儿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也没有亲人前来援手帮助,心中一急,不由哭了出来。

温虹尽自剧痛难当,仍是颤声安慰:“和香,别怕,我……我……”萧和香哭道:“虹姊姊,我去替你找人来,好不好?”温虹咬紧了牙,道:“你快去……”再也忍耐不住,陡然剧烈□□起来。萧和香慌得手足无措,哪里便敢跑开,只是哭叫:“虹姊姊,虹姊姊!”

便在此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自大门口迅速响了入来,萧和香一惊跃起,抢到门口,正见到一条黑影迎面而来。她于慌乱惶急之中更不细思,只道是那“徐师叔”穷追而至,一时不怕反怒,叫道:“你这恶贼!害死了我妈妈不够,还要来害虹姊姊,我……我跟你拼了。”这时也不计及好歹安危,哭着拔剑直刺出去。

那人侧身闪避,伸手在她腕上一托,萧和香这一剑便自落空,耳边但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萧姑娘,是我!”

萧和香一呆,突然放声大哭,弃剑扑入那人怀里,哭道:“朱大哥,是你……你终于来了!”

朱奇轻轻推开了她,问道:“萧姑娘,你那位同伴怎样了?”萧和香惊呼一声,急道:“啊哟,我差点把虹姊姊忘啦!她……她……朱大哥,你快来看看……”拉着他急奔入房。

只见温虹仍是闭目躺在小室榻上,似是阵痛暂歇,轻声喘息,额前头发已全被冷汗濡湿。朱奇向她俯下身去,问道:“这位可是天山派的南夫人么?别担心,你家人片刻便到了。”温虹痛得半晕半醒,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说话不得。

原来日间萧和香与温虹在店中遭遇徐林轩之时,朱奇便在不远处,徐林轩存了斩草除根之心,制住二女便要狠下杀手。朱奇虽因故不欲与萧和香相见,当此情势也不能不出手救助。徐林轩武功未必在他之下,但毕竟心中有愧,行恶之际忽听人大喝阻止,已自一惊,仓卒间相斗几招,便即狼狈逃窜而去。

朱奇明知徐林轩只是一时惊退,其后多半还会再来,以自己一人之力,只怕难以护得二女周全,眼见萧和香穴道被制,晕迷不醒,温虹腹痛阵阵,支持不住,只得先将她二人送到自己旧居中躲藏一时再说。他是当地人,消息灵通,早知道近日大理城内有天山派门下前来寻觅一名出走的女弟子,当下将二女安置好了,便即出去找天山派的那一干人,自然就是南温两家的人了。

当初温虹留书出走,南温两家自是大乱,可是适值派中紧要关头,中原七派那段公案尚未了结,事涉自家,难以抽身,竟不能立即出山追寻。好不容易将七大门派一并打发,已拖到了来年开春,天山派耗财赔情,颜面无光,自觉从此在武林中再也抬不起头来,各人自是郁闷无比。当日七派逼上门来之时众人只怕惹祸,谁也不敢公然倡言相抗,这当儿危险已去,门人便不免七嘴八舌起来,大骂主事之人软弱无能,丧名辱派,饶是盛泓门下人才济济,也差点躲不过全派弟子汹汹声讨;温珉当日大义灭亲促成竹蝶之死,此刻眼见不对,众门人显然是有样学样,颇有将自己也大义灭亲之心,想到自己一家为门派牺牲若此,竟自落得这等下场,灰心失望,禁不住老泪纵横。他原本耽于派中权位之争,几十年来都拔脱不开,这时不看破也是不成,用不着旁人婉转劝退,索性率全家下山,只待寻着女儿,便往岭南归去,再不理会门派之事,只求自己两家得以安享天年便了。

萧和香哪里知道其中的曲折,她这一日来大惊大痛,乍悲乍喜,精神连受刺激,心中已是一片惘然,呆呆的看着朱奇出去引了一大群人进来,看着诸人惊慌忙乱,纷扰一团,一时却不解何意。朱奇将她衣袂一拉,示意回避,她也就迷迷惘惘的跟着他出去,跟着他在檐下石阶上坐下。过不片时,室内温珉与南氏父子三人也回避了出来。

萧和香全没听见他父子翁婿在身畔小声议论,来回踱步之声,只是愣愣的瞧着朱奇,见他锁着眉峰,默然不语,脸上一股悒郁的神情却是自己从未所见,不由心下好生不安,良久才小声道:“朱大哥,昨晚……昨晚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高兴见着我么?”朱奇摇了摇头,萧和香心中一宽,道:“我想你也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待我一直很好。”一日间风波不断,劳思过甚,这时忽然有了可依靠之人,心神一松,乏累暗生,叹了口气,靠着他慢慢睡着了。

她这一觉仿佛只睡了片刻,忽听门声一响,有人小声招呼:“进来罢!”萧和香于睡梦中一惊而醒,跳了起来,睁眼却见天色微明,自己身上盖着朱奇的外衣。她抬头看见房门半启,门外候着的三名男子早已进去,不觉失口唤了声:“虹姊姊!”一时顾不上和朱奇说话,飞步便冲进门去。

一进房门,便闻见一股污血腥气,温虹脸如白蜡,合目躺着,若非胸口还在起伏,直如死人一般。温夫人坐在床边暗暗垂泪,南霆铁青着脸站在妻子床前,温珮母女等人却离得稍远。萧和香也不识得他们是谁,径自抢到床边,连叫:“虹姊姊!”叫了几声,才见温虹微微睁眼,低声问道:“孩子呢?”

温夫人哽咽难答,一名稳婆叹道:“可惜!好一个男娃儿,可惜没了。”温珉跺脚道:“死丫头!谁教你跑出来?”萧和香回过头去,只看见床角下几名婆子仍在忙碌,原来温虹怀孕不足七个月,早产下一个男婴,才落地便已夭折了。

南霆呆了良久,突然抢到床前,扬手便是重重两掌扇在温虹脸上,骂道:“贱人,我叫你不守妇道!”温虹产后虚弱,失子伤心,哪堪再被他这两记耳光一打,霎时间惊痛交集,晕了过去。

萧和香大怒,叫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打人?”南霆怒骂:“滚开!我是她男人,旁人打不得,我还打不得她?”萧和香被他用力推搡,险些跌倒,心中愤怒已极,大声道:“好不讲理!虹姊姊已成了这样,你还要欺侮她?你……你简直不是人!”南霆怒极,挥掌又往她脸上掴去。

温珮伸手一格,叱道:“阿霆,出去!”南霆急道:“妈,就是这野丫头勾引乱走……”温珮长眉倒竖,喝道:“人家的事不用你管,滚出去!”南雯见母亲发怒,忙递眼色叫弟弟出去了。

温虹悠悠醒转,轻轻叫了一声:“和香!”萧和香叫道:“虹姊姊,那坏人欺负你,你……你好些了么?”温虹低声道:“和香,你别管啦,左右只当我是死了……”她声音微弱,说到最后一句,眼睛又闭了起来。

萧和香方自惊疑,抬头却见适才喝叱南霆的中年美妇对自己怒目而视,喝道:“你也出去!”萧和香愕然道:“我……”温珮怒道:“我也不管你是谁家的野丫头,等我有暇了再找你家大人算帐,你给我滚开!”南昭避着公媳之嫌,远远站在门口,这时低声道:“小姑娘,内子气性不好,你还是出去罢。”萧和香手足无措,只有含泪退出门去。

温夫人泪水涟涟,看看温珮又看看温珉,哀求道:“大姐,二哥,虹儿这回千不该万不该,你们要打要骂,等她身子好些了……”温氏姐弟互相对视,均是满腹怒火发作不得,不禁都长叹一声,喃喃自语:“报应,报应!”

温虹这一番早产殇子,虚弱兼之伤痛,足足在榻上躺了十余天才能下地。温珮对这侄女兼为媳妇虽然一向颇有偏爱之意,但这次温虹无缘无故的不告而别,累得自己两家千里追寻不说,最终竟致本可抱上手的孙儿也告夭殇,却难免心痛起来,碍着温珉夫妇不好发作,见了媳妇病弱也责骂不得,一肚皮的怨忿不由得全转到了萧和香身上,连带朱奇也跟着受了池鱼之殃。只是借住在人家宅院之中,毕竟不好公然赶逐主人出去,待见温虹能下床行动,也不等她养过满月,温氏姐弟便即催促上路。南家向来由温珮发号施令惯了,温夫人也不敢拂逆丈夫之意,因此只住得半个月,南温两家便带着温虹起程赴岭南而去。

南霆对妻子嫌怨未泯,半个月里都是阴沉着脸没好声气,两家由南昭出面,向宅主朱奇道扰告辞,说了几句客套话。温虹被母亲扶着自屋中出来,回头看向萧和香,临别泪眼相对,执手无言,萧和香只叫了一声“虹姊姊”,已自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

温虹轻声道:“和香妹妹,今日一别,从此天各一方,我也未必还能活得长久,咱们只怕再也不能见面的了,你要好好保重。”萧和香哭道:“虹姊姊,你不要走!他们都不会待你好的,你为什么定要跟他们走呢?”温虹凄然一笑,道:“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我不认命,又能怎地?”萧和香说不出话,只是抽泣。

温虹向朱奇看了一眼,似欲说话,只是对着陌生男子一向有些腼腆,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微一踌躇,已听丈夫斥道:“你有完没完?都等着呢!”温虹握着萧和香的手紧了一紧,随即放手,一低头,随着父母家人匆匆走了出去。

萧和香与温虹千里同行,情谊亲厚,此刻遽然分手,眼瞧她忍泪登车,绝尘而去,情知她这一去便即再无见期,此别即是诀别,不由得悲恸难抑,哭倒在朱奇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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