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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后的一日,却正有一人在昆仑山积金峰巅的天墉城中,痴痴想念,痴痴守望。

人事变换,风物更转,隔了十六年后,天墉城已是另一番光景,当年被五毒教焚毁的房舍已无遗迹可寻,旧日的建筑也半数残颓,只有环城千嶂翠峰依旧,玉鉴湖一泓碧水如昔,绕湖却已遍植花树,这时正值暮春时分,满林夭桃娇杏,粉白嫣红,灿若织锦,蔚如云霞。

花林中脚步声响,有人唤道:“声南,声南!”树下抱头痴想的一人蓦地跳起,愠道:“我都要发疯了!为什么便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来者是个翠衫女子,容颜虽非十分俏丽,却亦颇有动人之处,她听这回话口气不逊,又见说话人在地下躺得满身灰尘泥土,衣衫都已看不出本色来,一双清秀的眉毛拧了个结,便掩不住那一股乖戾之气,不觉也蹙了蹙眉头,却不着恼,只是幽幽叹道:“声南,没事谁还敢来找你?”

声南皱眉道:“又是什么事了,非找我不可?”那女子道:“你忘啦?昨儿萧师叔还特地吩咐过你,今日是我昆仑五城来天墉城商议正事的大日子,咱们做小辈的怎么能缺席?快起来换身衣裳罢,师叔叫你去呢。”声南冷笑道:“他只管自己称心如意便了,管我干什么?”

那女子微嗔道:“怎么这样说话?他好歹也是你亲生父亲。”声南大声道:“我倒不要有什么亲生父亲!你去跟他说,该做的事我已经做得够了,该害的人也全害了,我这儿子对他再也没什么用处,趁早别理会我了罢!”

那女子柔声道:“声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何苦老在心里?再说师叔也不是存心……”声南打断了她,道:“谁也别说事情过去了,在我心里永远也过不去!我……我……你还说他不是存心?他就是存心害人,要教我们大家都伤心他才快活!他只顾他自己的恩怨,几曾管过我的死活?他也不配做我父亲!”

那女子料不到他公然说出这等忤逆话来,一时惊得瞠目无言,却听林外有人冷笑接口道:“他自然是存心断送别人一世,你自己又怎样?若不是你自己忘恩负义,翻脸无情,谁还能逼你害人不成?到如今事情都做过了,反而怨天尤人起来,忒没担当!”

这声音突如其来,林内两人都一惊,抬头只见一人按剑而入,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杏黄的丝绦在剑柄之上飞扬,嘴角噙着冷笑,微觉冲淡了面容间的英爽之气。两人忽然都觉此人面貌有一丝熟悉,不禁均是一呆,那少年目光已逼在声南脸上,问道:“你姓萧,萧声南?”声南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问道:“你是……”

他才说得这两个字,猛然听得啪啪两声响,眼前一黑,却是被这人迅捷之极的出掌,连掴了他两记耳光。这一下来得突然,手法又极干脆利落,声南别说招架,连闪避的念头也不曾转过,已觉头昏目眩,脸上一痛,张口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来。那女子大怒,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我天墉城撒野?”

那少年冷笑一声,道:“你也是天墉城门下?我看不象!”那女子长剑抖动,已自一招分心直刺,他却并不闪避,只是伸手作个“且慢”的手势,说道:“你姓什么?你原来不认识我,我是萧胜平,你倒说我教不教训得他?”

那女子啊了一声,长剑停在中途,有些呐呐,道:“你……你是小师叔?你回来了?”萧胜平道:“你们也知道我今日要回来?”那女子道:“家父也说过的,今日萧大师伯……”说到这四个字,不免偷看了萧声南一眼,见他茫然抚颊,并没有留意听自己二人说话,才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多说,只有投剑一拜,道:“玄圃堂门下袁若英,参见小师叔!”

萧胜平道:“哦,原来你是玄圃堂袁家的人,为什么又在我们天墉城里?”袁若英见他年纪还轻过自己,说话却俨然长辈口角,好生郁闷,这句话一时也回答不得。萧胜平忽然又是一声冷笑,道:“多半是我那位二哥,又想和令尊攀个儿女亲家了罢?萧声南,你倒是做得出啊,不怕冤魂有知,找上你么?”

萧声南喃喃的道:“我……我宁可她来找我……”萧胜平眉峰一扬,手中长剑出鞘半寸,正待喝斥出声,却听背后有人轻声叹道:“胜平,算了!”他猛地回头,脱口道:“大哥,你也来了?”

萧声南只听到那一句轻声说话,耳边已是轰雷斗作,霎时间犹如又重重的劈面挨了两掌,勉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人站在萧胜平身后,形相清癯,神气抑郁,正是伯父萧剑平。他一眼望见那熟悉之极的身形,已不由全身发起抖来,一声“大伯”堵在喉间,哪里叫叫得出来?只觉双膝发软,眼前发眩。

萧剑平却没有看他,只是微微皱眉,瞧着萧胜平,问道:“胜平,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没同我一路回来?”萧胜平放开了剑柄,道:“我有我的去向,你不必管。我只问你,为什么叫我算了?莫不成你还能原谅了他?”萧剑平涩然道:“原不原谅都是一般,鹃儿也活不转了。”

萧声南脸白如纸,全身颤抖。萧剑平慢慢转头,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萧声南立时有如中箭一般跃了起来,突然大叫一声,转头便跑。袁若英急叫:“声南,你怎么了?”急追而去。

萧氏兄弟眼瞧他二人背影消失,一时均自默然,风拂林梢,落花如霰,一瓣瓣都掉落在两人头顶衣畔。

隔了半晌,萧剑平问道:“胜平,你究竟是往哪儿去了?这阵子我不见你,很是担心。”萧胜平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来得正经,担心我什么?我十八年来一直自己闯荡,也没见少几块肉去,更没见你们这些做哥哥的虚情假意担心一回,这当儿却说现成话!”

他言辞中满是冲撞之意,萧剑平却不在意,只是叹了口气,萧胜平又道:“算了,我不要听你那套牙疼话。我告诉你罢,我前一阵往云南去了,顺路看了看大嫂。”萧剑平不觉纠正道:“是何教主。”随即失声道:“你去找她了?不怕她……”萧胜平道:“我又不曾负心薄幸,怕她什么?何况她如今忙着争夺五毒教主的位置,正要拉拢人心,广结强援,怎么会无端端出手,枉结梁子?亏得你和人家也做了十六七年的夫妻,竟是半点见识不长。”说着不由得笑了,拉着兄长道:“大哥,其实我这回去云南,原是想替你们说合来着,不过见到了何教主,倒觉得还是算了的好。我喜欢多管闲事,你不怪我罢?”

他脸上本来一直是那股似讥似讽的笑意,尖刻中又带着一丝阴冷,不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这时说出有几分孩子气的话来,面容间才流露出少年人的稚气,一时竟是说不出的亲切可爱。萧剑平望着这个自幼失散的弟弟,惨淡的心底深处也不禁暖了一暖,微微笑道:“我不会怪你,不过你自己也要万事保重才是。”

萧胜平道:“我当然知道要保重,不然你们都自身难保,难道还想得起我这个从小就丢弃不管的兄弟?”他说的是刻薄言语,脸上却是一派满不在乎,说完了又笑道:“对了,大哥,上回你教我的本门‘萧家剑法’,我已经都练成了,回头给你看看罢。听说咱们家里还有克制这一套剑法的招数,你为什么不一并教会了我?”

萧剑平心头一震,一把反抓住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破箫剑法’?”萧胜平道:“那叫‘破箫剑法’么?好不客气的名字。既然是有名有目的剑法,又针对我们本家招式而来,我当然想知道知道了。大哥,你不会藏私罢?”萧剑平凝视着他,半晌摇了摇头,道:“这是我母亲生前独创的剑法,当世除我之外,再也无人得知……不会有人用这套剑法伤你,便不学也是无妨,并不是我要藏私。”

萧胜平冷笑一声,摔开了手,道:“倒是我不应该了!你母亲独创的剑法,我凭什么来学?人人都知道我们不同母,你也不用特意点醒一遍!”萧剑平急道:“胜平!”萧胜平冷笑道:“我真是痴,都是个没爹没娘的人了,有什么身份跟你们要东要西?明知道你们不看我在眼里……”萧剑平又叫一声:“胜平!”语音中已微含哽咽之意。

萧胜平住了口,仍是冷冷笑着,转开了头欲走,萧剑平又拉他回转,望着他眼睛,声音微微发颤,道:“胜平,我不愿意你再象我那样,你明白么?”萧胜平道:“好笑,我跟你有什么象?便是象,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又凭什么拿这句话做由头,更改我一世性情?”萧剑平道:“你不懂!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是和你一般……我母亲这套剑法,全走偏锋,尽是险狠决绝的路子,我不想以你这般性情,再同我一样去亲近这般剑法……”萧胜平抢着道:“你懂,你明白?你当初执著这般念头,教出了你女儿来,却是什么下场?”

萧剑平眼前陡然一晕,手上一松,颓然后退,萧胜平仍是不依不饶的逼问过去:“你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是这样,最终落得如此,凭什么你觉得别人也会跟你一样?又凭什么你就认定了人家会象你这般懊悔?各人的路,各人自己会走,难道非得要你指点不可?你又是什么先知先觉聪明绝顶的人物?”

萧剑平被他连连逼问,跄踉着直退到一株花树之下,只觉一颗心有如万刃绞动,说不出痛楚难当,闭了闭眼睛,忍住满腔热泪,正待答话,却忽听脚步声响,耳畔一个声音飘了过来:“大哥远道而来,怎么也不到厅上坐坐?”

他全身一震,迅即回头,只见离自己二人十步之外,正有一人拱手而立。两人目光一触,萧剑平蓦地心头一紧,霎时间心中一片空荡荡地,只是淡淡的道:“思平,是你。”萧思平也淡淡的道:“是我。大哥,咱们有好些年不见了。”

兄弟二人互相对视,似乎都要从对方身上看出少年时的影子,过了良久,萧剑平长叹一声,道:“思平,今日原是你找我来,有什么话,你便说罢。”

萧思平道:“大哥,你这话可就差了,今日乃是本派门户大事,别说掌门令牌在大哥手上,这议定大位之举非得你来主持不可,便是往常没事,我萧家人也不能置身事外啊,难道请你来只是做兄弟的私意不成?要说咱们虽然有些不和,好歹也是一家人,见了面恁地生分,没得惹外人笑话。适才声南那般不知礼,看见你来竟不招呼,我已经骂过他了,大哥便请到祠堂里去坐罢。还有,这不是胜平弟弟么?弟兄们难得见面,别一来就跟我们拉着脸使性子,一齐去祠堂罢,袁师伯他们已先到了。”

萧胜平只冷笑了一声,萧剑平仰头看天,喃喃自语:“我已是毁尽了,你还要怎样?”他猛然立直了身子,说道:“思平,你我的恩怨,不必再提。今日我原也不想管什么昆仑派的议定掌门之事,这块令牌在我手里一十七年,我都没想过要做一日掌门,今日你既想要,这便给你,拿去罢!”扬手啪的一声,一块玄铁令牌掷了出去,落在萧思平脚下。

萧思平嘿嘿一笑,却不拾起,道:“那一回我向你要这块令牌时,你用什么话对我?今日我不求你,你却如此大方起来,又是怎么?”萧剑平不答,萧思平冷笑道:“当年你指着我鼻子对我说,这块令牌是爹爹亲手交付给你,命你当本派掌门,你纵使不做,却也轮不到我,是不是?既然如此,我也不要同你私相授受,这块令牌你拿到祠堂去,交给昆仑五城公裁,我也不要领你的人情!”伸脚将令牌又踢了回去。

萧剑平叹了口气,正想径自走开,却听萧胜平叫道:“大哥,这块令牌你自己收着!跟他讲什么情分?”萧剑平一怔回头,只见他已一脚踢起令牌,送入自己手中。

萧思平侧目而视,道:“胜平,你很好啊。”萧胜平一昂头,道:“不劳关心,我一直很好。”萧思平冷冷的道:“我还道你是我的亲兄弟呢。”萧胜平道:“我跟谁亲,要你多管?他虽然也不算好,到底还象个做哥哥的,你却是什么东西?”

萧思平怒道:“放肆!谁教你跟我这般说话?”萧胜平道:“什么放肆?要是说我做弟弟的跟你这般说话便是不能,那你自己又对亲兄长做过什么,还要我说么?你父子俩丧尽天良,害人一家,我日后倒很想学上一学,这才不枉了放肆之名!”

萧剑平听他们渐渐争吵及那一件事,心痛如绞,用力拉着弟弟想走,萧胜平却昂然不动,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萧思平。萧思平哼了一声,道:“好啊,你倒替他打抱不平来了?我丧尽天良,他便是好东西了?就算他眼下家破人亡,可也比我迟了十八年!要不是他,我家里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萧剑平!你自己说一说,是我欠你的,还是你欠我的?”

萧剑平缓缓摇头,凄然道:“这些旧话,何必说起?我们……我们之间……纵然你认定了全是我害你,认定了是我欠你的,可是这全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和声南无关,更和我的鹃儿无关……不该牵累到他们身上的。”

萧思平冷笑道:“真正笑话奇谈,小孩子的纠葛与我们大人何干?你们硬要说我唆使声南,我还没说你放纵女儿勾引我儿子□□,败坏他一世前程呢!你女儿自家不要脸,自寻短见,难道还要我和声南偿命不成?”

萧剑平本来便脸色苍白,听了他此话更是血色全无,萧胜平怒喝:“萧思平!你说话还有人心没有?你们……”萧剑平抓住他手臂,低声道:“胜平,走罢!我……我不想说了。”深深吸一口气,掉头便行。

萧胜平微一踌躇,便即跟去,转过一排花树,回头已看不见萧思平的身影。他抬头看见大哥神情凄楚,心里原本想说的话便收了回去。两人默默走了一程,春风吹起落英如雪,拂得满身都是。

过了一阵,萧剑平道:“胜平,你知道么?这里的花树,都是你姊姊种的。”萧胜平道:“我的姊姊,不是早就死了么?”萧剑平叹息道:“和香已经过世十年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她了?她生前和你最好的,直到临终,她都惦念着没找到你。”

萧胜平不由得心头微微一酸,萧剑平道:“十八年前天墉城中最凶险的一刻,我抛下了和香,隔了六七年后再相见,没想到却要亲手送她入土。和香最可怜,心眼简单,是个没主意的傻孩子,我却任她孤零零的在世上受尽折磨,实在愧对于她。”言下深有自责之意。

萧胜平心中难过,想说几句讥刺言语却没说出来,半晌只问了一句:“姊姊是怎么死的?”萧剑平道:“和香妹妹想念一个人,却无缘在一起,她在天墉城中寂寞孤苦,抱恨而终。这里本来荒芜已久,如今这满林花树,都是和香痴等时一手种植的。”萧胜平四顾看时,但见满林芳树,蔚成花海,放目竟无尽头,心底微微一寒,却笑了出来。

萧剑平奇道:“胜平,你笑什么?”萧胜平道:“我笑你啊。你总是这般,也不知是欺人还是自欺?你当我没听过姊姊的故事么?我知道她对你那位朱大哥,也就是如今鸡足山的高僧冷尘和尚也曾痴心得很,可是我又听说,其实后来玄圃堂袁家为她议婚,想娶她为袁家小儿子做续弦,她也答应了的,只是没过门就一病死了,是不是?”萧剑平皱眉道:“不错,这又怎样?”萧胜平笑道:“她要是真的一片痴心,为什么又会答应人家的婚事?就算没嫁成,毕竟也不是痴心到底的啦。所以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深情不变的事儿,纵使有,也都是你们夸大其词,骗人凭吊罢了。”

萧剑平一时也不想驳他,只是叹了口气,道:“胜平,你要这般说,那也由你。”萧胜平道:“我这般说也没什么啊,难道她没有一心一意,便不是我的姊姊了不成?再说袁家的亲事,多半也是各有算计,她答应了也是为着天墉城好,我更不会怪她。如今声南也和袁家攀亲啦,你知道罢?”萧剑平淡淡的道:“我知道。”萧胜平追问道:“那个袁若英,是袁信之袁师伯的嫡亲孙女儿么?”萧剑平嗯了一声,道:“听说就是与和香议婚的那位袁师兄的前妻之女,婚事未成,名分上却也算是亲家了。只是我素来不和他们来往,并不识得。”

他实在不欲再提此事,眼见萧胜平大有再问下去之意,也知这个弟弟自幼漂泊,心性刁钻,言辞刻薄,说话间便爱让人难堪,于是停步道:“胜平,你适才不是问我那‘破箫剑法’的么?我答应教你了。”

萧胜平哼了一声,道:“你是怕我缠你,还是可怜我自小是没人教的?”萧剑平道:“都不是。”萧胜平道:“我都忘了,你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来了?反正你说过这套剑法只有你会,你再不看我在眼里,好歹也是我的大哥,难道我还怕你对付我不成?不学算啦。”萧剑平不禁笑了一笑,萧胜平冷下脸来,道:“我便知道你不是诚心想教,一听我说不学就松了口气!这样的话,教了也是敷衍了事,我何苦学?”

萧剑平叹道:“胜平,我年轻时可没你这般多疑。我既答应教你,怎么会敷衍了事?再说我也想过了,剑法毕竟只是剑法……虽说这剑法没有旁人会使,到底也是克制我本家招式所用,让你明白了其中路数也好。只是这剑法甚是繁复,不是一时教得完的,今日之事完结之后,你跟我回去住上几个月,我细细点拨于你便是。”

萧胜平道:“你都家破人亡了,还教我回哪里去跟你学剑?”他尖刻惯了,这一句话冲口便出,说出来之后忽然微觉不忍,看见大哥脸色一黯,赶忙攀住他手臂,赔笑道:“大哥,我不该了!你既然真心想教,为什么一定要等日后?今日便教我不成么?”萧剑平道:“这剑法不是一日可学……”萧胜平笑道:“我知道的,它既是克制我萧家剑法所用,那你便先讲一讲每招每式的大意,让我明白了也好。万一有人用相似的招数对付我,我一个失手,便是性命交关,岂非是你害的?”

萧剑平看了他半晌,叹一口气,摇头道:“就是讲大意,只怕也得半日才成。胜平……”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是顿了一顿,终究没有说出口来,只是慢慢拂去身上落花,抽出长剑,说道:“到那边竹林去罢,我将这七十二路的剑意,约略演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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