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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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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繁,你好漂亮,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看就好了,繁繁。

她一惊,猛然坐起。夜间的气息是柔和却清冷的,一如她不愿记起的过往。

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到了面颊,之下微微不平的触感。她心中轻轻痛了一下,算了,都忘掉吧。

身下的树枝发出嘎吱的响声,她向树下望去,柳树坐在树下,不断地点头。她知道他终也睡熟了,而她,却没有办法再睡熟。

说是不想,她还是会想着的吧。执于物,铁树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呢,所以她才不想再呆在山上,和那些大哥哥和叔叔们——那些与她同样的人在一起。柳树或许是有些不同的,却也只是因为,他是树木中唯一一棵身上有外界气息的树。

你的心,不要乱呀,她对自己说,在树上缩成一团。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吧。

清晨时分,又下起了细雨。细雨沾湿了少女的白衣,也淋醒了树上睡着的少女。梅树望向树下,柳树早已站在了那里,“睡得好吗?今天我们要赶到武陵的,你还没进过城吧。”

“没想到柳树也那么好!”少女笑道,身形飘忽下树,绕柳树转了两圈,似是极力抑制着跳上去亲对方一口的冲动。柳树暗暗发笑,她还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呢。纵使五年之中学了诗文剑术,大部分多少还是半吊子——不过也不能对她过多要求,欲速则不达嘛。

既然是为了进城而向前,他们二人的速度自然很快——到达城中的时候,也不过正午而已。梅树破天荒听了柳树的话,用面纱遮住了整个面庞,而柳树戴上了风帽——恰到好处的让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无论在何时,都无法真正的融入人群。

这是梅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本在树林之中养成的性子,到人群之中却突然显得怯了。少女拉着柳树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柳树柳树,城都有这么多人吗?”

他低头,对着她微笑,“是的,小梅树,你怕了吗?”

她微带怒意地瞟他,“怎会怕,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让树害怕的。”

“这位客官,要喝茶吗?”很大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话语。路边站着的是一个约摸二十三四的女子,浓妆艳抹,正在向一位过路的男子笑着。那男子并未理她,只自己继续走向前方。梅树朝着声音望去,面纱下的脸蓦地煞白,“容容。”她自语,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女子,“容容,容容,你还活着!”

那女子却一把推开他,戒备地开口,“你是谁?认错人了吧。小女子才不是什么容容,不过是茶家女子,我叫落梅。”

“小梅树,怎么了?”柳树已走近了二人,梅树却似忘了他的存在,只仍想抓紧那个女子,“不是认错了,容容,我怎么会认错你?我是繁繁,梅家的繁繁啊!”

“繁——繁繁。”那女子愣了一下,眸中闪过千般神色,最终却露出了一丝笑意,“繁繁,你还活着?我记起你了,去我那里喝杯茶吧,反正也才正午。”

“柳树,”她这时才想起那个男子,他正微带责备地望着她,于是少女笑道,“柳树柳树,不要生气啊,我只不过去玩一玩,我们认识的,不要柳树你偷听啊。”

“小梅树!”他轻声道,“别忘了你的誓言——你应当抛弃过去,快离开她!”

“不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梅树仍然笑着,“好柳树,你不告诉铁树,就谁也不会知道的。”

她快步随那女子拐进小巷,柳树皱了皱眉,也跟了进去。转过一座房子,却竟没了梅树踪迹。

进得屋中,一股甜腻而带些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梅树吸了吸鼻子,那自称落梅的女子却只笑道,“小屋简陋,繁繁,多包涵啊。”

她背对着梅树沏茶,梅树又忆起了那个梦,容容,她心头有些痛,容容还活着。

茶放在了她的面前,她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带些甜腻的苦涩。容容只是坐在她面前,带些懒散地笑,“这是我第一次带女人回来,繁繁,五年了,我也本以为你死了。”

她有很多的话要说,却都无法出口。茶中的苦涩味道逐渐浓厚,容容望着她,一直在笑,“繁繁还是那么漂亮吧,让人嫉妒的漂亮。”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撩梅树的面纱。梅树一惊,想要伸手阻拦,手却无法抬动,手中的茶杯也落到了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和言语,容容却只是撩开她的面纱,依然在笑着,“繁繁,你变丑了。”她的声音冰冷绝情,“你变得那么丑陋,还有脸在我的眼前出现。”

梅树没办法开口,头脑却异常清醒。容容长长的指甲在她半边容颜之上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是你害死了大家,”容容一字一句道,“要不是你,阿娘他们被贼人掳走了,本也不会死,我也不会被迫在这里卖自己——繁繁,我们是一样大的,看我现在,谁会相信我只有十七岁。”

那个旧日的梦魇又回来了,血,火,以及那一切之上,最最深彻的痛楚。

但梅树依旧只望着容容。她不想分辩什么,甚至不想想什么。柳树是对的,她应当离开,一开始就离开,但是现在已经晚了,这里只有她和容容,彼此被过往伤害的人。

“繁繁,知道这里为什么有这种气味吗?”容容扶起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在这里,杀了很多人。我和他们睡觉,然后,喏,在这张床上,用这些金钗,杀了他们。”

她将梅树摆放在床上,微笑开口,“不要试图动了,我的繁繁。那些迷药,连大象都可以迷倒三个时辰,而且我保证它们一定是清醒的。”

轻轻拉过床头的小匣子,那之中有十数根染血的金钗,“我那个时候被阿娘藏在地窖里,所以才能活下来呀。繁繁,村子里活下来的本也有十几个女孩子,”她依旧带着笑容,“我们埋了好久好久尸体,尸体还是臭了,留下了疫病,最后还活着的,就只有我一个,繁繁,都是因为你。”她声音转冷,手中一根金钗锋利的尖端,刺穿了梅树的右腕,将她钉在了床板之上。

突然的剧痛,梅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连表情都无法表示。她握不住剑也无法握住,但是她望着容容,一直静静地望着,甚至没有闭上眼睛的意思。

“都是因为你。”一遍遍重复着,容容手中一根根金钗刺穿梅树的身体,到后来梅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刺穿的痛楚——她全身都很痛。听着那些单调的词语,她看见容容面上的妆饰被汗水冲刷掉了,却仍然扭曲着笑着,手中最后一根金钗抵了她的咽喉,一点一点,向下压迫。

“若不是你,大家都不会死。”容容轻轻开口,凑近梅树的脸,“繁繁,你真漂亮,我要是有繁繁一半漂亮就好了。”

全身的痛楚如潮水一般涌来,又是过去,她想逃避,但是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没有杀人!”她挣扎着开口,“那不是我的意愿,那不是我的意愿!”她尖叫起来,叫声刺耳,让容容也往后退了一步,瞬而一只大手已放在了她的颈间,“你对小梅树做了些什么?”语气平缓,却不容她放肆地再说什么。

“呵——你自己看看也好啊。”容容却突然淡淡一笑,望向那男子绝世的容颜,“好俊俏的人啊,你看看她做过什么,再来问我做过什么吧。你看看那么丑陋的人,那就是你的小梅树吗?”

柳树不由分说一掌打昏了她,快步至床前,被十几根金钗钉在床上的少女白衣已被血染湿了,“柳……”她轻轻开口,目光中却充满了迷乱与惊恐,“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奋力挣扎着,四肢的痛却愈发强烈,“这不是我的意愿,不是!”

“小梅树——”他皱了眉,方开口时,看见那个少女竟然哭了——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容容,这不是我的意愿,你听到吗?我不希望大家死——容容,容容,你听到吗?”

“小梅树!”他终于觉得这已经超过了他的容忍限度,打断了她的话,不由分说击昏了她,一手点了她的穴道,另一手熟练地拔出那些金钗——好在它们均不曾伤到她的经脉骨骼,然后抱起少女,掠出门去。

五年之中,她却从不曾哭过的。他想,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在抛弃了一切之后再也没有哭过,他们本以为那种痛让她忘记了如何哭泣,但是他知道,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对过去释怀。当她看见过去所带来的东西的时候,她依然要迎着那些冲上去。

而他,已经习惯了吧。他是没有过去的,一十六年的时间,再浓重的血痕,都已经淡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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