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还要再找,云飞扬压住了她的手,眉宇间似有了悟:“红叶,不必了。”
他唤了雪儿进来,似是不经意的问:“雪儿,这里掉了一只蓝宝石戒指,刚刚收拾被褥的时候你可曾收起来?”
雪儿茫然摇头:“少爷的东西我都认识,您从来不带戒指。”说到这里看看红叶:“别人的东西,雪儿怎会收拾了起来?确实没有看见过。”
红叶哪里肯信,只是苦于说不出话,瞪大眼睛看了雪儿。
雪儿更是摇头,口角里却已带了锋芒:“红叶姑娘,我们家少爷领兵主事,从来不带这些没用的装饰。姑娘的病刚刚好,只怕是头晕看差了?怎好凭空诬赖我们做丫头的手脚不干净?”
红叶急得几乎掉了眼泪,紧紧的蹙了眉,还是看着雪儿不放。
云飞扬却点点头:“好了,雪儿,你辛苦了。去歇息吧。”
雪儿带了三分委屈,狠狠看了红叶一眼,转身去了。
云飞扬闭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的问:“红叶,你说,那是一颗蓝宝石戒指?”
红叶点点头。
云飞扬叹息一声,重重的躺倒下来:“我知道了……”
窗外已是日影西斜,经过一天的惊心动魄、乍喜还仇,红叶远远的看着榻上的云飞扬,心里五味杂陈。杀他一次不成,红叶已是心疲力累,再也没有精神杀他。况且那只诡异的蓝宝石戒指也再不见了踪影,一切都荒唐的像场梦。随着天色一点点的暗淡下来,云飞扬在药效发作,渐渐睡熟了。雪儿再没有进来,屋里只有云飞扬的呼吸起伏,安详得看不出一点点生死仇杀的影子。
烛光影摇摇,红叶呆呆的守在云飞扬的身边,自己都有点怀疑:那戒指的事……是不是真的看错了?低头再看看手指,蓝宝石幽冷的感觉却是那么分明,不由自主的捂上了眼睛,红叶狠狠的摇头:不,不可能的,我没有看错。怎么会是这样?师父,我要疯了!
一只凉凉的手拉住了红叶的手腕,抬头便看见了他和煦的目光:“红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一样的清白。你信不信?”如水一般清澈的目光,蕴了真诚和坦荡。
仿佛是受了他的蛊惑,眼泪又盈了上来,红叶点点头:虽然心中还有种种疑窦,可是我也不会再这么鲁莽行事,别人冤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能再冤了你。好的,我暂且罢手。
云飞扬微一用力拉着红叶睡倒在自己身边,按下了她的别扭:“嘘!红叶,先睡一会儿,有什么明天再说。好不好?我好累……”
香软的被子,一副温暖的怀抱,对精疲力竭的红叶不是没有吸引力的,意志缓缓的崩溃:我只睡一下,一下就好……
次日清晨,红叶被身边淅淅索索的声音惊醒,却看云飞扬挣扎着要起身着衣。红叶连忙坐起来,拉住了他的手,慌张的看着他,眼神分明在说:你还不能动。
云飞扬乏力的笑笑:“红叶,我是朝廷命官,你再好好歇歇,我还要上朝呢。”说完就要穿鞋下床。他刚一低头就觉天旋地转,身子晃一下,几乎又要睡倒。红叶连忙扶住他,出升的朝阳下,云飞扬的脸色透了薄薄的淡红。身为医者的敏感,红叶下意识的摸上了他的额头,果然是潮潮的低热。他现在的状况绝不适合起身移动。
知道自己恐怕阻拦不住他,干脆飞身下了床,推开房门,果不其然,雪儿早早的侍候在外间,眼圈黑黑,敢情这一夜就没有睡。
红叶心里小小的有点过意不去,急忙比划着云飞扬要下床的样子。雪儿本就对她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红叶看和她说不清楚,干脆一把把她拽了进屋。
屋里的云飞扬已着了外衣,正抚着伤口,皱眉坐在床边,想来是本欲起床却力不从心。
雪儿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疾步跑上去:“少爷!大夫说您的伤很重,起码要卧床静养几天才可以好。怎么又乱动呢?”
云飞扬苦笑摇头:“雪儿,现在正在紧要之时,我若推病不去,朝廷里会有很多议论的。”
雪儿聪明伶俐,急忙开解道:“少爷,您现在不去,不过是让人家猜疑,倘若真的伤了身子,过两天正日子躺在床上动不得,那就认真有罪了。孰轻孰重您自己掂量。”
云飞扬本来打算勉强上朝,可实在是身体虚弱,不要说起身梳洗,就是穿衣这等小事,也让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再试试提内息,更是散乱不聚,料想自己就是到了大殿只怕也站不了多久,更恍论行那三拜九叩之礼了,干脆点点头:“雪儿说的是,那就着他们去帮我告假吧。”想了想,又嘱咐一句:“就说我染了风寒。”
雪儿点头去了。
红叶松了口气,连忙安顿云飞扬再躺下睡好。
云飞扬却拉的红叶的手:“红叶,我知道你是个高明的大夫,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在尽快痊愈,越快越好!我……实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红叶心说:怎么我和你在一起,便只有这么一回事,让你尽快痊愈,以前是师父催我,现在你自己又催我。想起了师父当日的嘱咐,红叶的心又提了起来,莫非师父当日就料到了什么,我没有听她的话,所以才出了这么多乱子,连累着师父都丢了性命?那么绣唯师姐要处我以杀师父大罪,也不是平白无故了?心里想着,手下不停,撩了他的衣裳看看那伤口,起刀的时候带起了些须皮肉外翻和了血污,分外狰狞。红叶心底叹息:这伤口太深,只怕已累及了内脏。一时半刻间,不容易好了。
云飞扬聪明剔透的一个人,看了红叶的脸色就知道此事很难,可他还坚持着,“红叶,最起码让我能暂时行动自如,一时能运得了功夫。哪怕,哪怕就顶十来天就可以,我知道,你们是有这种催发武人潜能的药!对不对?”
红叶猛的摇头:不,我不能。那药会彻底的毁了你的身子的!
云飞扬一把拉住了红叶的手腕,目光灼热:“红叶,帮我这一回!”
红叶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执着,掰开他的手腕,回身飞奔到桌边,提笔就写:确实有此药方。可是一来对人损害太大,二来配制不易。只怕等我配好的药,你的伤也可自行痊愈了。你放心,我自当全力帮你恢复。
云飞扬看的红叶的字,有点丧气的依向枕头。
红叶只好接着写:我会让你尽快好起来。写罢,推给云飞扬看,还十分认真的点点头,似是发誓。
云飞扬看向她清澈的眼睛,不禁露出个好看的笑容,刮刮红叶的鼻子,心里想着:我的红叶其实还是个孩子,碰到这么多的流离灾祸,难为你了。我不怪你伤我……
接下来的几天,红叶着实见识了兵部尚书的职责忙碌。云飞扬就算卧病在家,兵部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文书呈递到家。他少不得披衣靠枕,强打精神的处理一些紧急公事。夙兴夜寐,也不是没有过。
雪儿看来在他身边已久,干什么都什么顺手,衣裳饮食伺候得十分周到,就连端汤熬药都轮不上红叶插手。所以红叶除了每日给他伤口换药,偶尔调整药方,倒也没有什么事做。天天干在那里,看雪儿忙里忙外,十分的别扭。
倒是云飞扬发现了红叶的尴尬,突发奇想的对红叶说:“红叶,你认识字的,来,帮我理一理这些公文的轻重缓急,也省我些功夫。”
红叶起初还有点局促,后来觉得云飞扬本就需要静养,现在如斯劳累真的是对康复有害,就大着胆子做了起来。许是云飞扬教授得宜,许是红叶天赋理事,不多久,居然也能干得井井有条。
云飞扬本来只是想给她找点事做,免得难过,可谁想不过几天的功夫红叶居然也成了个帮手,不由得躺在床上嗟叹:“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像红叶这等聪明人物,若困所深闺一生一世,也是糟蹋了人才。”
雪儿不识字,听了云飞扬的话,脸色就不免沉郁了些。红叶看的出,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了那么点儿自怨自艾。
她虽然对红叶不好,可红叶也有几分怜惜她对云飞扬的情意不假,不由得动了等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就教她识字的念头。
这些日子,红叶的药用的极为用心,云飞扬也刻意听了她的安排医治。果然十来日的功夫,已见好许多。
不知不觉间年关也就近了。
这几日,云飞扬伤重一直住在他给红叶布置的屋内,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连累着雪儿和红叶只好在红叶卧房的外间搭了两张床,日夜守着他。这天傍晚就起了北风,入夜之后更是的寒风呼啸。大家伙儿便都早早睡下了。
三更时分,红叶只听有人轻轻的拍门,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雪儿,雪儿!快起来,紧急文书要呈给少爷!你快开门。”
雪儿揉揉眼睛披了衣服起来,红叶见里屋的灯亮了起来,料想云飞扬也听到了。她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进屋去帮忙。
就在红叶穿衣起身的时候,恍惚间听着雪儿与那男子交代了几句什么话。哎……这传信的男子声音似曾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