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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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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诡异的鸟!北风呼啸中悲鸣阵阵,仿佛特地来传地狱的声音,它到底是什么?红叶披衣而起抓起白绫,推门而出。

借着朦胧的月光,一只巨大的秃鹰栖在内院大树的枯枝上,一双利眼犀利雪亮的盯着红叶,莹莹闪着不祥的光芒。

红叶被它看得心底不安,手腕到处白绫灵动,一股劲风卷向秃鹰的颈子。红叶本意,这一下子就是不绞死这恼人的家伙也要把它抓下来摔死。谁知这扁毛畜生颇为聪明,看势不好,冲天而起。红叶一下扫空,猛然抬头,手中长绫直击而上。白绫到处羽毛纷纷而落,那秃鹰负痛之下,嘶鸣一声,振翅向南飞去。红叶极目而望,心中一动:由此向南,正是去宗庙方向,云飞扬此刻只怕正在那里……

心里确定杨浩并非对自己心存善意,此刻当真看明白了他和云飞扬关系匪浅,红叶也奇怪自己居然毫不害怕,真正担心的倒是云飞扬的安危了。因为那是一种直觉,云飞扬,他不会伤害自己。

真想这就去追他,向他示警,耳边不期然的响起了云飞扬临走的谆谆嘱咐:“红叶,在家等我,哪里也不要去。”不知怎地,想着他安然澄静的眼神,就莫名的安心。宁愿盲目的相信他,他总有办法的……略微犹豫一下,还是回房理理自己纷乱的心绪吧。

正在这时,南方的寂静天空一声清脆爆响,血红的火花陡然拔起,腾上高空,一朵精致的焰火红莲在天空凝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散去。那是百草阁弟子紧急求救之信!

红叶呆呆看了那火花,逃离百草阁已有大半年的功夫,这熟悉的景物忽地呈现眼前,直有恍如隔世之感。师门有难,红叶再不细想,奔到靖远侯府南墙之下,微一提气纵身而起,看准了火花升起的方向直寻过去。

她武功本来不差,轻功尤可圈点,此刻气海解了钳制,穿房过街,轻而易举。很快就奔到了城南,哪里有什么百草阁弟子的影子。

红叶留神四下打量,深冬夜里,四处都是静悄悄的,一切如常。

再细看看,还是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心里正狐疑着,突然,天降灾星,一长大网兜头罩下。红叶白绫打出,身子一转,只望能把这大网打偏一二,好让自己从容闪出,可是这运网之人也是了得,大网就一卷,勾住了红叶的白绫,就势一拉,把红叶轻轻巧巧的拽进了斛中。红叶再想挣扎,也来不及了。

四周跳下两个蒙面人,一裹一绕,把红叶牢牢困住,抱上了一辆马车,单赶车之人看同伴得手,也不等招呼,鞭声轻响,马车向南得得去了……

虽然已是午夜可马车里灯光晃晃,红叶咪咪眼睛适应了一下车中的灯光,这车中有三人正盯着自己。红叶略一抬头,就碰到了一双判研的眼睛。那眼神……也是似曾相识啊!

红叶留神看看,眼前这人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挑,浓眉凤眼,鼻直薄唇,相貌也说的是俊朗,通身的贵气让人印象更加深刻,自有那么一种任凭是谁,只看他一眼,便知这人平素就是发号施令惯了的感觉。红叶思虑再三,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不过很是古怪,仿佛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一般。

那人“哈”了一声:“居然几乎如此错过。云飞扬!你把她藏得好啊。”

红叶一听云飞扬的名字,不由自主的挑起了眉梢,直勾勾的看着他。一直旁观不语的两人,双双压红叶的肩头,冷呵道:“姑娘,管好你的眼睛!我家主人是如此给你直视的么?”

红叶愤愤不平的把头扭开,谁知那贵公子却偏偏放不过她,轻轻点起了她的下巴,细看了红叶的相貌,口中“啧啧”有声:“难怪,难怪,英雄不过美人关。”

红叶把脸一别,傲然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公子更是觉得兴趣盎然:“你不必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一句话,答得好了,公子爷自然放了你。答的不好,呵呵……姑娘……爷们儿整治你的法儿多着呢。”

红叶心头犯疑:自己颠沛流离的一个江湖女子,有什么话是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想知道的?且听听在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唇边含了一个笑:“你且问,说不说,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那人也觉红叶有趣,点头道:“好爽快,那我且问你,百草阁藏了宫中之物,你可知道?”

红叶只觉得这话荒唐透顶,哂笑出声:“这位公子,你是不失心疯了?百草阁地处穷乡僻壤,能藏了宫中什么东西?再说我们一向为人行医看病,开销颇能自给自足,要宫中的宝物做什么?”

那人摇摇头:“不是如今的事,是十几年前的事。你可听你师父说起?”

红叶更觉得不可思议,皱眉道:“十六年前我还未出世,那时的事我若说的不留余地,不是姑娘诚恳作风。可是我敢担保自我记事以来,我们百草阁从未与官府打过交道。更不要提什么御赐之物了。”说到这里,红叶脸上泛了个嘲弄的微笑:“我们更不能去大内盗什么宝贝,便是我们想,也没有功夫那么好的弟子啊。”

那人看看红叶眸正神清,绝不似在做伪,沉吟了一下,回身道:“先把她看押起来,再做道理。”

旁观一人向这公子恭身施礼,不由分说把红叶往身上一抗,扭身下车去了。红叶也不知道这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只觉得他轻功颇好,带着自己蹿高伏低毫不费力。红叶头脑朝下,被他扛得头昏眼花也看不清楚路程,心里正在暗暗焦急,突听一声呼哨,四面房上跃下三个青衣汉子,“品”字型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为首一人冷冷道:“把这姑娘留下!”

危难之时,红叶倒觉得心中好笑,今夜自己可成了众矢之的,若是在天香院有如此人气,那妈妈只怕要命也不肯放自己出来。

正想着,负了自己的人也不示弱,寒光闪处,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便抄在了手里,看准了来人举刀就劈,红叶只听耳边风响,便知这一刀威势力道无不上乘。来人也不是善与之辈,纷纷挥了宝剑迎敌。一时刀光剑影就打在了一起,不过十几招,红叶就觉出,背了自己的人功夫虽好,终是寡不敌众,又有了自己作负累,只怕支撑不过多久。果然,三招之后,这人一声闷哼,显然是中了一剑,来人更是得理不饶人,连刺三剑,剑剑带红。背了自己的这汉子,终于不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可怜渔网中的红叶,就这么一溜滚儿的骨碌了出去。

好在这些人也不是为那汉子而来,并未就此结果了他,倒是一径的跑到红叶的身边,帮她解开了渔网的束缚,恭敬道:“小姐受惊了。”

红叶正在纳闷,就看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青色斗篷,软帽低垂,看不清面目,那人慢慢走到红叶身边,蹲下身子,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了红叶好久。他打量红叶,红叶也端详着他,这人身材高颀、颇有威武之势,不官不民的打扮,处处透着玄奥。

他看了红叶很久,终于点头道:“自今日起,你就随我去吧。”语气强势,不容置疑。

红叶几乎被他气乐,“我干什么随你去。我这就要走了。”

那人一愣:“你还能去哪里?”

红叶想起云飞扬二品大员的官职,就要吓他一吓:“我要回家,我家在靖远侯府!”

那人更觉诧异:“你竟然已把靖远侯府当家了么?”

不知为什么红叶心里并不怕他,认真的点点头:“那就是我的家。”

那人叹息一声:“那你就更当随我去了。你知不知道?云大人他……遇刺了?”

恍惚间只觉得冷水浇头一般,红叶身子打了个机玲,手中白绫飘然而落。

那人为红叶拾起白绫,放回她的手中,沉声道:“既进了京城,无论听了什么变故,这保命的家伙都是不能撒手的。”

红叶一咬牙,把白绫在手中握紧:“红叶受教了,不过他在哪里?我随了你去。”

那人点点头:“随我来。”

这一伙儿人似是轻车熟路,带红叶急急的赶了半个时辰的,终于到了太庙附近的太子行辕。行辕外一座大账,灯火昏暗,主人似乎还未休息。那人本要带了红叶进去,突见大账外停了一乘黄帷小轿,便住了脚步,指点红叶道:“那便是云飞扬的寝账了。我不方便送你进去,姑娘请自便。”

红叶向那人裣衽一礼,“救命之恩,红叶没齿难忘,只是还请恩公赐下姓名,小女子当图后报。”

那人却似是担心红叶夜寒,解下了自己的披风,仔细地给她搭在身上,傲然笑道:“我的名姓你日后自然知道。姑娘,我可记准了你这句话,等你报答我呢。”

红叶听他话里似有玄机,在要问时,却看那人一挥手,带了属下匆匆去了。

千般疑惑,都抵不过对云飞扬的惦念,红叶快步走向那大账,心里“突突”乱跳。正要进账,只见灯火摇晃,似是透出两个人的身影,红叶不由自主的止了脚步,伏下身子,从大账的缝隙向里窥望,账内有人正以一个古怪的姿势把云飞扬摁在了榻上。纠缠之中,云飞扬似是怒急,飞起一脚把他蹬开,随后挣扎着起身,浑身颤抖,嘴角已隐约有血线淌下。

云飞扬单手抚住腹部伤口,恨恨的着对那人道:“你……你……还是人不是?”

那人“嘻嘻”一笑,拍手而起,语声轻佻:“你知我不是人的,怎么还问?只是现在胆子大了,连我都敢打?”说话之时又腆脸靠近,脸上笑着,右手却狠狠往云飞扬伤处一扭,云飞扬似是痛极,颓然伏倒,狠狠喘息,再说不出话来,这一下动了伤口,鲜血直从腹部汹涌而出。

这人……正是劫持自己的贵胄公子啊,他,他在干什么?红叶惊骇万状,飞身进账,白绫一卷,直袭那人脚踝,她满拟这人自会躲闪,谁知他功夫奇差,自己只一兜一带就把他扔出账外。红叶此刻对他气极恨极,转身出账,手腕抖动,白绫直击,就要把他毙于此地。她身子刚刚飘出大账,就遇敌手,一口青霜宝剑,霍然把那公子护在后面,红叶也不客气,白绫漫卷朝来人的腰上缠去。借着营地灯火,红叶只一个照面间便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竟是杨浩!

红叶对他在不手软,还要再攻时,却听身后帐幕声响,云飞扬喘息急呵:“红叶住手!”

红叶回头,只见云飞扬脸色惨白,下腹衣衫一片殷红,连袍角都淋漓了血迹,脚下虚浮,好象是强扶着账子才能勉强站稳,心里一痛,连忙收招回身,抢步扶住他。杨浩也不进击,两人就此收了招术。

这时天上一声嘶鸣,一只秃鹰盘旋而下,直直的落上了那贵公子的手臂,他长眉一挑,逗逗秃鹰,笑吟吟的看了红叶道:“小丫头,你逃得挺快啊。”

杨浩则公然垂手站在了他的身后。

红叶被他气得哆嗦,对云飞扬急道:“我要杀了他!”

云飞扬压住了红叶的手,面目冷然:“你杀不得他的,他——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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