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偶勤奋努力~
“等下记得,一过来,照我眼神动作嘿。”
墙脚边几句话刚落,傻头傻脑的玲珑眼,追着肥虫转过街角来。
肥虫钻哪去了?
牠转动着脑袋,视线在地上扫射,半点影也无。
真是怪了?
明明是肥得流油的一只,怎么,凭空消失了?
怪怪。
大毛看这只鸡若有所思的来回踱步,忍不住抖一下脚,太可笑了。
为了不惊扰牠,他只是不断的抖脚,好像抖抖就可以把快憋不住气泄点掉。
大伙儿也有样学样,抖腿的,抖肩的,抖手的。
大毛等那只鸡跺着到他们跟前,低声说:“上!”
咕咕。
杂毛乱飞。
如狼如虎。
玲珑眼被绑架了。
威宝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他下午让那只傻鸡出去外头晃晃,下午就不见了影。
喊了半天,连牠最爱的吃食都放出来了,威胁利诱也不见牠奔跑的痴傻样。
所以,他过滤一遍心里的名单,想八成是被某个小屁孩给摸去了。
很快的,他想到那个大毛,那时候除了在他脸上踩落几脚,还禁止他和那八婆亲近。
威宝嘿嘿地笑了,好啊,你自个儿把那八婆当仙女当宝,还说不是和那八婆好上了?
现在找起我家玲珑的麻烦,不就是铁铮铮的事实嘛。
想着想着,鼻子骨里发酸,又痛又痒。
大毛他们的新老大不就是那阮白嘛,威宝知道,阮白那小子和三毛交情不错。
阮白这人也白目,放着自己手下乱来,三不五时跑来跟他们这边的玩。
照理说,大毛应该要把这老大罢免了,可是也没看他有什么动作,还是一副挺恭敬的样子。
算了。
青椒这种女的也好,阮白那种男的也好,他家的鸡,找不到可就糟糕啦。
幸好,他妈还没发现,串门子摸牌去了。
威宝抓抓头,手扭扭头上又高又直地冲天炮,视线就这么转到墙上。
阮白嘛,没个准说不定现在就在隔壁抄书。
要不在就窝他辣椒阿姨的家里。
威宝翻过墙的时候,三毛在书房挖出那本书。
六叔今天有兴致,画起桃树来,一个老头,衔着几朵花儿,笑得飘邈,旁边题了那首,春眠不觉晓,这老头穿着白衣,几个绉褶,腆着肚子,倚在树下,瞇眼,望向远方。
三毛从书桌边角,偷偷看了下,觉得这老头,很面善,一时之间有股子熟悉感。
他抓抓脑袋瓜,钻书桌下去。
低头看自己摸出来的书,嗳呀,这是什么?
里面全部都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小人儿,有的在哭有的在叫,有的闭上眼,他注意到每页里面的彩色图片,都有这些人,这些人的背后,有时候站着一个拿叉子的牛头大人,有时候就是一个带黑色纱帽的长须大人物,比其它小人都大五六倍以上。
古怪的有趣。
再往后翻。
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一个金光闪闪黄色圆盘。
每个人,都双手合十,额上有颗痣,嘴角有点弯,眼角下垂,似笑非笑。
这是什么道理?三毛歪头,想:是唱片光盘片吗?还是圆型鸡蛋糕?把它顶在头上,然后,就要这个姿势,手腕扭到了,看着书上的,一片笑嘻嘻的奸诈的人,三毛无语。
下面是密密麻麻跟蚂蚁一样的脑袋。
望旁看,六叔书房窗外一只灰色的手朝他挥两下。
他再看,就变成了,绑红头绳的冲天炮。
夹着那本有趣的小人儿书,在六叔画完桃花叶给那老头加头发加水时,三毛关上书房的门。
一股大蒜味扑面。
“你又吃五花肉拌那啥酱了。”
三毛伸出一掌,隔开那张嘴。
“唔嗯啊,那是我一贯的点心,挺香挺香。你闻闻… …”威宝挠挠脸,又想凑过去,后来,想到傻鸡就没再凑过去了。
“三三啊,我们一起去找阮白玩吧。”
“为什么?你不是挺讨厌他?”
三毛瞥了威宝那张,今天格外有特色的脸。
“哈,那是,那是,反正他老要我们去他家看电视玩那啥PS2。吶,不就今天去吧?”
“你自己去吧。”
“不成不成,辣椒阿姨一定要看见我俩才会和颜悦色的。”
威宝腹绯的是,那辣椒压根不喜欢他,只喜欢三三啊,他上次还再想辣椒姨怎么突然转性,果然,他下次独自去,就被辣椒狠狠的瞪了好几眼。
和上上次态度差多了,这不是偏心么。
难不成,是因为造型,嗯,… …
威宝看看三毛及肩的发,再看看自己短短的几根流海,摸摸自己的发辫。
三三都不绑这种冲天炮,整天披头散发,有什么好看。
委委曲曲的想,虽然他威宝长得没那么可爱,好歹也是挺帅的小孩,不是吗?
哼。
真不懂得欣赏。
三毛看威宝一下奸笑一下□□一下又皱眉,现在又哼了几声,古怪的模样,实在是有趣。
不过有趣归有趣,他还是摇摇脑袋说:“我没空。”
三毛扬扬手上的小书,又指着院里那一窝看不出是杂草还是花的:“我下午要种香菇。”
“啊?”
种香菇?
威宝眨眨眼说:“反正香菇也不会跑掉,和我去吧,走啦。”
他一边说,一边,手搓了好几下,三毛懂这个手势,不就是说,要还钱的意思。
三毛想想,说:“行。”
“兄弟够义气。”
“嗯,先还一半,我陪你去。”
三毛瘦而白的手掌伸到他眼前。
啊?
威宝转着眼睛,左顾右盼,确定附近没人,才涎着脸极尽讨好地说:“兄弟你等我哈。”
三毛看他一溜烟的爬过墙,然后,似忽听见打破什么的东西,然后,威宝刷刷几下,又跃过墙头来,捧着一只乌龟,还有灰狗,说:“我全部家当都抵给你啦。”
“……。”
其实在三毛心里,乌龟的地位和青蛙一样。
他冷冷的与那黑洞洞的龟壳洞口对望。
闻到飘过的一股类似肉烤焦的臭味道。
他皱眉,转过一边,又与那龇牙咧嘴的灰狗看了一阵,半天,说:“走吧。”
他拉着威宝走到那个他们专属的小门,看威宝面上表情扭曲半天,抱著他自己的宝贝也不动作。
就一脚踹了威宝屁股几下。
还纳闷的想,怎么这请人的反而比他更不乐。
其实威宝他心里哭哭笑笑纠结万分:
啊小八你等我我会回来啊,阿灰,你别气啊,乖啊,三三,你这小子,我赖帐赖定了哈哈哈哈。
有小八阿灰将军马在,就是全部给你抵帐,也没钱啊。
总之,辣椒姨的家,是在过了桥的,第二个巷子口。
过了侨,三毛眼皮突突跳了好几下。
眼前一个黑影,挡住他们的路,一双眼,奸邪淫佚,煮开一锅浓浊的汤。
“哈,小朋友,又见面了。”
那人笑嘻嘻的,与三毛对望。
三毛:“你是谁?”
“……”
三毛觉得眼前的脸瞬间扭曲而更加狰狞险恶。
威宝突然一拍手:“他是那无耻。”
“呸,谁无耻,臭小子,敢乱说话。”
“不像啊。”
三毛撇了头,看这人跳脚,觉得这人和先前那个无耻不一样。
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哪里不像了?”那人奇道:“我这一身装扮,还有表情语气,哪里不像了?”
他说着还捋胡子瞪眼睛,抹脸抖衣服,顺便倒立。
“就是不像。”
“哈。”
那人更乐了。
手舞足蹈的抓脸挠耳。
威宝懒得和这怪人纠缠,就是他这兄弟太好骗,那卖油条的,都能卖武功秘籍了,无耻的,拿了个藏宝图捲軸,用三只青蛙抵债,嗯,青蛙很好,藏宝图也很好。
就是他兄弟想不开。
“你找我们啊?干麻。”
“嘿嘿,小子们挺本事,爷爷我,只是想,也来拿个捲軸。”
“藏宝图早就被无耻,也就是你拿走啦。”威宝没好气的说,这人发什么疯。
“藏宝图?谁告诉你是藏宝图。”威宝语气无礼,那人不怒,反笑,搓着手,凑过脸说:
“是这张脸吗?你看清楚,是这张脸拿了你们的藏宝图吗?”
“是啦是啦。”
威宝觉得这人脑筋有问题,你看过谁这样问的,拿了东西还说,啊呀,是这张脸那张脸的,不就是他自己拿了吗?
真无聊。
他们还有要紧事情咧,没空在这啰唆。
三毛嘀嘀咕咕念着,六叔什么琢啥图好像很值钱。
威宝耐性全失,他拖着拉着还杵在原地啰唣生根发芽的三毛,就绕过那奇怪的佬。
身后还听见那个人在喊着什么:“好啊,好好好。很好。”
闷头想,果然遇到疯子了。
脚步更快。
那边,阮家院里,一堆毛头小子窝着孵蛋。
两只鸡四只眼,对望。
“老大,什么时候下蛋?”
“笨,老大又不是鸡,怎么会知道。”
阮白专注的看,听而不闻。
片刻,伸手戳了戳靠近他的那只脑袋:“大毛,你这只是不是病了?”
没反应啊。
他家的母鸡很健康,八成是大毛这只,嗯,那个病了。
大毛努努嘴,不说话。
旁边的几个毛小子,叽叽喳喳的说:“老大,这只鸡其实是,威宝他家的。”
“嗯?”
阮白的眼光直直扫过来,那几只跳虫也不说话了,像吃了一嘴烤焦的麻雀,黑得和焦炭一样,餵狗吃,狗也不要。
应该是… …
那来的狗?
一只贼头贼脑的灰狗,钻到两只鸡间咧嘴笑,扑腾几下,按住老大的母鸡,舔了,又扑腾几下,前双爪按住了另外一只,得意的笑得意的,流口水。
老大没吭声,其它人,也不敢说话。
尾巴摇得要断掉的灰狗,嘻皮笑脸的灰狗,是不存在的。
哈呵呵。
不知是谁在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一齐往那边望。
是门口。
门口有了动静,是辣椒姨在笑。
张狂的笑。
隐约约听见阮叔干咳几声,然后,嗯,好香,是甜甜的糕饼的味道。
一窝孵蛋的直了眼,都往那里张望。
阮白抖抖衣服上的灰尘,慢吞吞,也站起来。
“好啊,瞧瞧,一窝子黄鼠狼,偷鸡贼。”
威宝站那口往院里一看,这人赃物证不都俱全了,怒气一上过头,就笑了,尤其看到那阮白也在其中:“三三,你看,那不是我家的玲珑眼吗?还闹双胞胎呢。”
三毛不说话,就只看着那些高高矮矮的灰头土脸的狼狈的。
大毛狠狠的瞪了威宝,然后,对上三毛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抖了好几下。
其实也有三个人和他一样,抖了几下。
不过频率时间差,而有所不一样。
“三三,你来我家玩啦。”
诧异只在一瞬,孵蛋的小子都愣了,看着自家老大上前,愣头愣脑的说几句话,微笑,然后,牵着那威宝,那旁边的一个小个子,走了。
走了。
他们还在这孵蛋。
老大上哪去?
“能去哪。”大毛粗声的说。
也要往外头走,然后,威宝莫名嘿嘿的笑了。
大毛眼皮跳了跳,只觉得这小子怎么突然有胆挡他前面,欠扁。
“青椒才不喜欢你。”
什么?
“你… …”
大毛愣了愣,拳头捏得嘎嘎响。
“她喜欢的是她堂弟。”
“她堂弟是谁?”
“三三。”
“谁是三三?”
“就是,三毛吧,你们叫他三什么的,行了,我还要吃饼呢。”
威宝吸吸口水,一溜烟的走了。
闻闻嗅嗅,一鼻子肉香。
阮白这小子真行,一说烤肉就烤,那刚才还犹豫的叔叔现在,还不是烤了。
哈。
“等等,你… …”
大毛觉得有些不对,却拉不下面子,只能眼巴巴看那小子走开。
土豆张嘴,只发了个抖抖的“啊”音就断了。
旁边站着的八宝也觉得一股莫名的闷,像是忘掉什么事情,不能想起来。他没看见大毛土豆脸上的怪异表情,院里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散了,怕是也跑去烤肉了,这一下,他倒是注意到那还蹲了的人。
“二角,你怎么啦。还蹲着。”
“我是四角。”
“好啦,你还屁股噘着蹲做啥,又没有黄金可以捡。”
“那是,那个,三…毛…啊。”
八宝皱眉,这四角怎么回事,一句话不好好说,猫哭鬼叫的,难听极了,还给他破音。
晦气!
转过头来要问大毛等下要不要那个,也去烤肉,毕竟是中秋嘛,不吃饼也要烤的。
他满脸堆笑,挪着屁股凑大毛耳边说:“老大… …老大──”
大毛抖了抖。
一脸铁青的看他,然后,拳头就落下来了。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啥。”
这时候,前院的第一颗蒜头正爆开香味。
蒜头,蒜头,大毛打完人,脸色又变了,他出来摸鸡,今晚老妈要的蒜味酱,还没买。
完蛋了。
都是阮白说要实践鸡生蛋鸡孵蛋的理论。
可恶。
他的脚底板已经开始发麻。
那只鸡,听那小子说叫做玲珑眼的,傻头傻脑的,则在他身边踱来踱去。
一副傻样。
顾影自怜,不知跟谁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