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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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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吡剥吡剥地烧着,圈外的狼群又鼓噪起来,有几只在缺口处跃跃欲试。秦艽看得厌烦,长索射出,卷起一只恶狼就地一扫,顿时撞倒一片,群狼骨折筋断,忍不住呜呜哀号。那些人看她如此武功,都是精神一振。有个藏族乌拉顿时跳起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汉商一边解释道:“他说驼马粪可以做烧材,愿意跟你出去搜集一些,虽然不多,总比呆着等死好。”秦艽点点头。

方才说话的商人嘴唇抖动:“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旁边人深憎他怯懦,冷笑道:“张大哥,走这种买卖,命都是放在老天爷手里,担心什么都没用。”那个夏兵拍拍刀道:“我跟你去!”秦艽看着火势渐微,断然道:“你们留在这里守护。”她掏出一个告警的火鸢,剥出火线,交到夏兵手里道:“如果事情危急,你放出火信,我会尽快赶回来。”夏兵面色郑重地接过来,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如果有人会死,别人绝不会是第一个!”

秦艽微微一笑,一手拉着乌拉,向外跃去,狼群见有人冲出,一阵骚动,无数绿睛百牙,望之森森。乌拉不敢睁眼,但听得耳边风声大响,整个人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等他睁开眼时,两个人已经离火圈十余丈远。有一些恶狼紧逐不放,秦艽也不管他它们,她按着乌拉指点的方向寻去,行了半里,只见路上有很多人马白骨,皮肉都给野狼吞噬得精光,有一些野狼意犹未尽,不时在附近徘徊。乌拉提了一个皮褡裢,在雪中挖拣驼马粪,秦艽将狼群阻在外边,时不时也帮他搜拣。两个人这么一路走出去,一柱香后,竟然也得了大半袋子有余。秦艽看着那边的火光,似乎尚可坚持,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乌拉突然高兴地大叫一声,这里有一只死骆驼,背上的篓子翻倒,里面居然有些干牛粪。

乌拉拼命往褡子里塞,就在此时,一道红光破空而起,有人已点燃火鸢。秦艽心头大震,伸手抓住乌拉向原路奔去。那乌拉奋力挣脱还想再多装一些,眼看伸手够不到了,忍不住哭出声来。秦艽的师门绝技云腾六步一经全力施展,真是快逾飞鸟,没多久便已靠近狼群,她深吸一口气,呼地衣裘一抖,天一诀真气贯注全身,踏着狼背直冲进去。人在途中,突然感到手上一重,一只恶狼扑上来紧紧咬在乌拉身上。她随手一掌击毙,也没时间扯脱,继续向前闯,好在她身法巧妙,最终还是抢入火圈。

但火圈内的情景却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只见两人扭打在地,地上还躺着几只血淋淋的死狼。原来秦艽走了不久之后,火圈出现缺口,不时有恶狼闯入,还好众人纷纷予与痛击,一次次逼退了回去。方才又有三只饿狼从缺口处扑进来,混战之中,那姓张的汉子一把抢过夏兵别在腰间的火鸢,点燃掷了出去。等众人击退恶狼,夏兵气恼之下,回头将他痛打起来。

秦艽看那人被打得鼻青脸肿,额头破了好大一块,暗叹了口气,把他们分开。夏兵狠狠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液,咒骂了几句。这时乌拉捶胸顿足起来,原来途中有只恶狼一口咬住皮褡子,扯出一条缝来,好不容易搜集的牛粪丢了大半,只剩了十□□块。眼看火圈已有颓败之象,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秦艽望了望上空,天色比方才更加黑了,不知何时才会天明。这边地势较高,后面有片沙垒,很是坚固,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地点。她挽鞭走了几步,看见乌拉正要把剩下的牛粪往火里添,立刻将其喝止。余人望着她,脸上已不掩绝望之色。秦艽往后面的沙垒一指道:“现在唯有一个方法可试,你们几个立刻向下挖一个坑洞出来,洞口要小,洞腹越深越好。一定要快!”

秦艽执着长索守住缺口,剩下的人刀掘指抠,沿着沙垒向下挖去,有人大约明白她的意思,向内愈挖愈深,生死关头,每个人都不遗余力。冰面破开后,沙土渐软,不多时候,居然向里挖出一条深沟来。

这时火圈又多了一个缺口,秦艽令伤弱之人按序而入,在里面传土。两个夏兵和几个苏拉不顾灼烧之疼,把外圈的热碳向坑口移动。有的恶狼作势欲扑,秦艽目及鞭至,将它们阻挡在外。几个人忙出一身热汗,已经将火圈缩小在四尺之内,这时坑口堆高了沙土,秦艽用鞭梢勒死一只恶狼丢了过去,夏兵楞了一下,秦艽道:“放血!”一边的乌拉虽然言语不通,但抽出藏刀一刀割破了死狼的喉咙,把热血浇在沙堆上,然后将狼尸丢出火圈。这样一连丢了四五只狼尸,放出的热血很快结成坚冰,将坑口的沙土冻得结结实实。

圈外的恶狼把同伴的尸体一抢而空后,又复虎视眈眈。几个苏拉也退到坑里,十几个人密密匝匝叠在一起,都感到难受之极,但比起方才群狼环视,却不啻于天堂地狱之别。坑道空气滞闷,几个人心里想:“真没救的话,不如把洞口封住,这样闷杀也比被狼活吃了好。”最后一个夏兵不愿进去,他一手短匕,一手单刀,示意要与秦艽一起共抗群狼。秦艽心底赞叹:“真是一个好汉子!”两个人退到沙垒边,正好将坑口挡住,夏兵拨了一些火种,连同几块牛粪堆在面前,以待小圈火灭再点燃。只要一线火焰在,这些野兽总不免要有所忌惮。

秦艽心中倒是异常平静,她将软剑环在腰间,一手拿鞭,一手握着藏刀。眼看着风吹灰扬,圈子里的火由橙转红,由红转暗,扑簌簌一片火星飞了出来,又灭了半边。有两只黑狼窜了进来,她手里长索一卷,拎住一只,将两匹狼的脑袋撞得粉碎。但还没等丢出去,又有三四只从旁边跳了进来。秦艽一踢脚底的石砾,嗖地几枚激射出去,其中两只顿时破眼入脑而死,另一只给敲在前腿上,一声哀嚎,翻滚在地。后边的狼群一时踌躇不前。但就在这时,大风一吹,另外一半的火圈吐尽最后几丝红焰,呼地只剩一地碳星。这火一灭,群狼恶焰便立刻凶涨起来,噌噌几只窜了过来,秦艽挥鞭绞荡,有两只跳得高远,扑进身前。

那夏兵等了好久,矮身一刀搠进狼腹,将其挑死。秦艽藏刀一转,也砍死一只。她右手长索一挥,打在火堆的灰烬上,顿时打得火星四处迸溅,如一道血色长龙。那狼群不禁又向后退去几步。夏兵借着这个机会把火点燃,他知道这一线火光是此处十几人的生机,唯恐其不亮,但燃料却也不敢多加。狼群怯光,又在外边盘旋,一只接着一只。一块块牛马粪投进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已然告罄。秦艽和那个夏兵相视了一眼,靠在洞前,只是静默。

等最后一条火舌灭后,十几只狼一起扑了过来,秦艽长索挥打,被其中一只死死咬住不放,她索性将长索一丢,左刀右剑,与群狼搏战起来。开头还有些章法,割喉刺眼,到了后来,满目都是凶睛,她怒叱一声,刀剑狂起,任性劈砍,一时间,惨嗥连连,血肉横飞。坑里的人但觉得一滴滴的鲜血不时迸溅进来,热乎乎粘在脸上,过不多久就凝成寒冰。有的人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从坑洞里钻去来一起御敌。这时那个夏兵单刀劈在狼头上拨之不出,正挥着匕首刺击,有只黑狼突然冲上来一口将他左手连同匕首都吞在口里,眼看着就要被拖入狼群。秦艽狠眨了一下眼睛,藏刀一挥,将他左手小臂卸了下来。抢出来的一个汉商立刻将他拉入坑道内。

秦艽一个侧顾,攻势略减,有匹灰狼扑上来一口咬住她的肩头。她甩肩一抖将它摔了出去,肩头剧痛,已经撕了片皮肉下来。这当头突然听得一声长啸从南而来,啸声清亮,绵延数里。她心里顿时一振:“流红僧回了么?”紧接着有人冷冷笑道:“姓段的,你当你嗓子好,唱大戏么?咦,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畜生?”另一人道:“方才这里射出一颗火流星,定是有人求援。”秦艽听出好似段蒉的声音,才欲发声呼唤,另一人冷冷道:“便是有什么人,也给恶狼活嚼了。段老儿,少废话,接我一掌!”这人听起来居然是桑木公。

秦艽一个迟疑间,两人已经去得远了,她心情一沉,不由有些乏力,软剑被只恶狼咬在颚中,竟然脱手。她随起一掌,将扑向头面的一只恶狼击毙,眼看着又一波冲了上来,恍然间仿佛身在噩梦之中。突听一声惨叫,身边一人已被咬中。她打起精神,天一诀劲气凝于掌心,呼地推出一掌,真气激射中,直将前方的狼群击出一个缺口来,一套“大衍八方”的掌法就势展开,掌风披逆,逼得狼群不敢擅擢其锋。“这样又能捱得多久,怕不到半个时辰,便力竭而亡了。”秦艽又复持刀,斩杀了十余只,手足酸软,已觉不支。

这时一只青狼凌空扑来,秦艽横刀格住,但自己也向后跌震了两步。侧面还有几只做势欲扑上,秦艽心中好笑:“死便死吧,不过堂堂大泽谷的传人居然给狼吃了,真是,真是好笑……”不过此时此的,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念头才闪过,突看狼群呜呜向后撤去,坑道里有人喊,“少侠,向后退。”

秦艽后退一步,靠住洞口,才发现有火光闪动。原来里面的人脱了自己的衣服,割成裘条毛块在后面点燃。这些东西烧起来火不大,烟气却极为刺鼻,但到底还是缓了一缓。有人顾不得严寒,把靴子毛袜也剥下来传到洞口。秦艽靠在边上,深缓了几口气,这时抬眼望去,天边那颗启明星已在空中闪亮,就快天明了。

她咬住藏刀,把自己的皮裘脱掉也丢到里面。有人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听得毛皮撕裂的声音。

在东方渐有一丝微白,狼群一阵骚动,秦艽只当它们要做最后一搏,心中一凛。远处却有马蹄声隐隐传来,就看着右方有一骑越来越近,原来是匹骆驼,那骆驼跑起来飞快,四只铁蹄在狼群里荡出一条路来,居然马锅头的老骆驼。秦艽奋力清开面前的狼群,没等骆驼跑到跟前,一个大皮袋子先投了过来,紧接着跳下两个人。那骆驼势子不减,兜了一个弯,又远远地跑了出去。

其中一人自然是于晔,他跳下来之后,哇地吐了口鲜血。先踢死一头恶狼,一手挽着马锅头,一手拎着皮袋跳到洞口。两下也顾不得寒暄,于晔先把皮袋解开,掏出几片黑漆漆膏皮状的东西往地上一丢,用火布一点,蓝旺旺的火焰很快就烧起来了。秦艽舒口气道:“大师救苦救难,总算是回来了。”

于晔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笑道:“给你们这么多的人念超生咒,和尚哪里划得来。”话还未落,抚着胸口,又是一大口鲜血。秦艽倒了一粒紫芝丸给他,于晔面色惨败,扔到嘴里吞津咽下去,立刻坐到一边盘膝运功。才闭上眼睛,突又睁开道:“强敌在侧,小心!”

那厢马锅头手脚利落,将火圈燃好,坑洞里的人冷的厉害,依次出来烤火,将一些热沙推进取暖。秦艽又忙着替几个受伤的人封穴包扎。那黑漆漆的东西甚是耐烧,火力又旺,一干人等劫后余生,都是惊喜万分。秦艽料理完别人的伤势,才歇下手,拓拔丽珠走过来,指了指她的肩头。原来肩头的伤被冷风一吹,冻得麻木,伤口跟衣料凝结在一起,一片模糊。拓拔丽珠从里衣内撕了一条棉布,裹了雪在火上烤化,帮她敷在伤口上,才把布丝一根根抽出来。偏偏金创药方才已经用完,老马锅头从地上撮了一些草灰,洒在创口上,包扎起来。这一包好,却倒钻心地疼起来。

此时天已微亮,狼群还在外边徘徊不去,老马锅头咄咄两声,用刀尖挑起一些火油向狼群射去,那火油沾体便着,在雪地上翻滚也扑之不灭,五六只恶狼顿时皮肉焦烂,一阵阵哀嚎,这样一来,群狼惊骇,即使是同伴之间,也纷纷走避,有只头狼长嗥了一声,就此渐渐散去。

秦艽问起详由,才知道这黑色的燃料名石脂水(即今日石油),西北一带开凿盐井,时时可以遇见。因其不仅可以取暖照明,还能用来漆皮帐衣物,所以当地人又称之为石漆。老马锅头熟悉地形,知道百草滩附近一个坎口儿有口废旧的漆井,不过井中多瘴气,以前的旅人下去取,缒上来往往面色紫黑,半道就断了气,久而久之,妖鬼之说不胫而走,再也没人敢去。老马锅头一提,于晔艺高人胆大,便一起骑着驼马寻去。

两个人行了十数里,老马锅头突然“咦”了一声道:“前面有人。”于晔功力精湛,耳目聪敏,却什么都没听见,大感奇怪。原来老马锅头是闻得风中的气味,察得许多人马在前扎驻。待悄悄掩行过去,只见漆井不远处结了一顶异常高大坚固的皮帐,皮帐之上,有类藏人风习,支了一根长幡。幡色殷红如血,此时借夜色一看,乌油油的仿佛要滴下一般。皮帐旁百十骑人马覆毡而卧,没睡的人持械巡视,一丝不怠。

老马锅头大惊失色,在沙上写下“漠北王”三字。于晔早听得此人的名头,好奇心大动,又见皮帐之内透出烛光,隐隐闻有人声。漆井旁有垒好的石漆,老马锅头在一边偷去,于晔挂心君自天等人的下落,于是蹑手蹑脚地潜过去,隔帐偷听。只听里面有人说:“……蕃兵太不中用,属下带人追击,已将他们聚而歼之,不过,不过……”这人居然讲了一口中原话。有人冷冷哼了一声道:“不过甚么?”他声音萧索淡漠,听起来仿佛对天下万事万物极为厌恶乏趣,说不出的冰冷。那人对此人似乎颇为敬畏:“没想到那些人趁着这个机会往牙海去了。属下该死,请尊王降罪!”另一人半晌无语。于晔即便身处帐外,亦感觉气氛低沉压抑,大有一触即发之势。那人又道:“陀尔阖率众追击在后,立誓将那人活活拿来,不敢误了尊王的大事。”另一人道:“陀尔阖莽夫一个,只知道杀人,还懂得什么?牙海遍地毒沙,良马入内,便似给断了双腿,我大漠悍骑断了腿子,谈什么纵横如意?!”

那人道:“是是!属下们愚昧。”另一人冷冷道:“愚昧?那也不见得。你早想通此节,却不阻拦陀尔阖一字片语,哼哼,用意深刻,精明得紧呀!”于晔听得这句,便知那人要大大糟糕。果然,听到那人跪拜之声,惊惶道:“尊王明鉴千里,属下实在罪该万死。不过,不过陀尔阖骄横任性,从来不听属下规劝……凡是属下说的话,无异火上浇油一般。是以,是以…,”另一人道:“是以给他苦头吃吃,呵呵,真乃我的好手下。”这人直到此时,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但越是这样,越是令人心惊胆战。那人噤若寒蝉,已是不敢出声。

另一人道:“陀尔阖脾气暴戾,我也不是不知,但不顾大局,同室相讦,罪不可恕。--再有下次,就不用见我了。”那人颤声道:“多谢尊王开恩,属下时时谨记在心。”“那是最好,”另一人淡淡道,“这件事事成之后,陀尔阖便归你调遣处置。”那人惊喜交集:“这……这……”语气微颤,似乎一时不敢相信。另一人径自喃喃道:“居然往牙海去了,置于死地而后生,哼,这李家小儿我倒小觑他了……,是谁?!”

他最后两个字声音一抬高,吓了于晔一跳,只见烛光一闪,一道人影顷刻之间已现身帐外。于晔更是大惊失色,这人身法飘忽如鬼魅,如此轻功,世所罕见。就见他身材高大,垂着两只手臂,站在夜色之中,似乎凝神听着什么。月色拖着他的影子,一直拖到于晔脚边,于晔屏息凝气,一动不敢动,心想:“这人就是漠北王么?西陲僻野之地居然藏有这样的高手。”帐中有人随后跟出,一样不敢作声。

就听远处有啸声传来,啸声高亢,远而弥清。于晔信念一动:“居然又来一个高手。”正怕形迹败露时,那个人突然一挥手,顿时有人将所有的篝火烛光都扑灭,一时更无半点声息。听着那啸声越来越近,渐近渐止,一人声音冷冷道:“原来如此。”有人应道:“怎么,桑老怪你伏输了么?”于晔听出来人是段篑与桑木公,心中纳罕,也不知两人如何凑在一起。桑木公嘿嘿笑道:“段老头,你内伤未愈,还敢逞强。你一边跟我比脚力,一边用龙吟啸法强撑,再勉强半日,一定吐血而亡。”段篑哼了一声道:“想捡便宜,只怕还没那么容易。”桑木公道:“我们斗了这么多年,知己知彼,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再说这件事与你无干,何苦自来纠缠?你一插手,便迫得我不得不出面,等事情搅大了,更难善了。”段篑反唇相讥道:“你们星宿海做的事儿,何有一件是善了的?”

桑木公森森道:“段老头,你实在太多管闲事。”两个人说着说着,似乎已停下步来。于晔心想:“不待此时,还待何时。”一步一步向帐外退去,退出七步之后,突见地上人影手掌一缩,暗叫不好时,一道掌影已凌空劈来。对方出手如电,于晔千佛掌虽是变幻多端,一连还了数掌,最后双掌相格,不得已接了对方一掌。那人掌力蓄势而发,浑厚无比,于晔还算见机甚早,滴溜一转借着一个卸字,跌出数丈之外。他强压下丹田逆窜的内息,哈哈一笑道:“漠北王,好功夫!”高声示警。

那人目射异光,道:“你是少林派的?”于晔嘻嘻笑道:“咱们拜的都是同一个菩萨。”那人重重哼了一声,道:“看在少林寺的份上,今夜姑且放你一马。”这人一下令,帐前的悍匪顿时让出一条路来,于晔知道这人如此身份,自是言而有信,当下合礼笑道:“于先生,失礼失礼,多谢多谢。”便蹒跚而行,走出几步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只听桑木公冷笑道:“漠北王,哈哈,好大的名头!吓煞老夫了。”那人道:“不知星宿海的凝血神掌,是否不堪一击?”

于晔心想:“这三个人凑在一块,也不知道谁胜谁负,好大一场热闹。不过和尚没本钱,要逃之夭夭了。”行出半里有余,正好遇见老马锅头在前等候,原来他见势不妙,早退了一步。便是因为这一阵延迟,两个人才回来晚了。

秦艽听完忍不住道:“原来他就是漠北王。这人的内力深厚,端的惊人,好象……好象是你们……”于晔接口道:“……少林内力心法。和尚也是大吃一惊,此事忒的古怪,古怪。”于晔难得皱起眉,苦苦思索起来。趁此功夫,老马锅头等人到处搜罗了些衣物,众人穿将起来,一个个真是狼狈不堪,泥滚葫芦一般。虽然一时逃得性命,思及来去艰难,都有愁苦之色。秦艽便与于晔商议,准备继续南行,而让他护送着众人去沙州。于晔沉吟道:“听他们所言,牙海之内必定凶险无比,你这时候赶过去,只怕来之不及。”秦艽道:“以漠北王的身手,如果抢先一步,一切就悔之无及了。”于晔颌首道:“也是,可你对大漠地形地势太不熟悉……”

老马锅头在一旁道:“小哥不嫌弃的话,老头子陪你走一趟,我虽不中用,但到底地头熟些。”秦艽见他一片赤诚,丝毫不以日间厄运相责,心头酸热:“偏劳您老人家了。”老马锅头道:“小哥忒客气了。”于晔又低声道:“记得洞外那盏马灯么?一切小心提防为上。”秦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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