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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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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宝石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其中有一大颗祖母绿,足有拇指般大小,绿得透明,荧荧生辉。秦艽也见过不少红货,但祖母绿似这般色俏个大的,却是从来没有。粗粗估来,肯定不下千金。还有两颗红宝石,一颗南珠,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货。看不出来这和尚居然是个身家千万的大财主。不过除了那颗南珠、祖母绿,其余两颗宝石切割粗糙,好像工匠破了原石,还没有仔细琢磨过。

段蒉撇唇道:“三庭四院什么时候入了□□盟,居然也干起剪径劫财的勾当,哈哈,笑死老夫。”但他面上,殊无笑意,又道:“这么说边左一是找到了?”干晔道:“也不尽然。和尚看过那人所带的珠宝,质地虽佳,但大多都是原胚,法门寺藏宝只怕还没有全部掘出。他们教中少主秘密来京,大概就是为了寻访残余的图谱吧。”段蒉指着他手里的宝石道:“如此说来,这些玩意儿又是打哪里来的呢?”干晔道:“只怕是河西马贼四处掳掠抢来的赃物。”

干晔知道段蒉脾气古怪,如果想得他相助,凡事还是坦诚相告的好。“当年昭华寺也有派高手一路护送宝器西去,因为事体重大,走的时候只说云游求法,或者一两年,或者求得真义,一辈子也不回来了。直到第二年,拿云大师召集了各大寺庙的主持方丈,详述来龙去脉,大家才知道这一行人在敦煌途中遭遇马贼,十数名高手,竟无一生还。拿云大师因此心中愧疚,不久于寺内坐化。”

“听说那一批马贼在敦煌一带很是猖獗,他们善于在大沙戈壁里突击游战,来去如风,便是吐蕃国王的大军也拿他们没办法。这些人当年劫杀了许多西域的珠宝商队,你看这颗祖母绿,通体无暇,是中原绝对没有的极品。”干晔举起宝石,月光下照来,手里顿时汪出一片透澈的绿波。

干晔道:“不知怎的,那些马贼突然间在河西一带销声匿迹。各大寺院事后集结高手,几次察访,均一无所获。听说他们的巢穴在戈壁大漠之中,没有知情的人带路,一辈子也是寻不到。天竺僧人得到的那张藏宝图,多半是当年马贼所绘,后人无知,以至流传出去。三庭四院之所以留着星宿海的少宗主不放,便是为此,不过那人骨头硬,性子也骄,百般拷问不果,没奈何之下,两方约定,那人带众人去敦煌寻宝,而三庭四院则送他平安回星宿海。”段蒉冷笑道:“如此说来可谓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了。那小子留着也是祸害一个,真不如早点杀了。乐由心生,他这种人,又怎么能弹得一手好琴?”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却还是这少年的琴技。

于晔心想:“乐由心生,尊驾最是名副其实。”但他表面极尽恭谨道:“此人一身武功业已被锁骨闭经之法全部废去,杀起来,或许不是很快意。”段蒉瞪了他一眼,道:“你当老夫杀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么?”于晔摸摸鼻子,不再说话。桥上又静了下来。段蒉背风而立,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道:“你的鬼心思还当老夫不知道,那佛骨舍利有甚么稀奇,不过是死人骨头一块,犯得着为它费尽心机么?何况无论是边左一教出来的徒弟,还是三庭四院那帮财奴钱鬼,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与虎谋皮,何其愚也。”于晔笑道:“人各有所痴,也是没奈何。”段蒉道:“你罗里罗嗦一大堆,只有这句,还差强人意。”

段蒉转向秦艽道:“现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是如此,你身为天外天的传人,准备何去何从?”秦艽低头想了想,道:“多谢前辈开释迷津。不过晚辈业已应允了他人在先,此事虽非己愿,但也不敢做背信弃诺之人。”段蒉道:“这一来便是涉入星宿海与三庭四院之争,复辙重践,难以脱身呀!”秦艽笑道:“晚辈只好权当自己不是天外天的弟子。”段蒉眉头一轩,几乎恼起,于晔忙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法门寺藏宝焉知不可济世救民?”段蒉冷冷一笑,拂袖而走,远远扔下一句话道:“呸,大放狗屁!”

看着此人背影渐行渐远,于晔搔首道:“这位段老前辈,姜桂之性,老而弥辛!和尚真是怕了他了。”秦艽笑道:“大师口绽莲花,化戾气为祥和,何惧之有?”于晔扮个鬼脸道:“姑娘这么讲,分明是要断送和尚一颗秃头。和尚怕了,有时间再请姑娘喝酒吃肉……”他摇摇手,也一溜烟似的走了。

秦艽独自站在桥头,思之又思,想之又想,没料到西北之行,竟波诡云谲至此!有道是一子错,满盘皆索落,这一场钩心斗角的名利之争,是否容得了自己独善其身呢?

翌日晏起,众人整治了行装,从长安城北门悄悄上路。此时越向西走,路途景色越发萧瑟,寒意日重,等到了兰州府时,西风白草,已是一地霜雪。兰州古代称金城,内有黄河滚滚穿城而过,过了兰州向前便是河西四郡,是时为羌回蒙藏等族势力所控,大宋兵力亦及此而止。兰州府虽为苦寒兵戎之地,但青海西域的皮羊牧畜,西夏的青盐和中原出产的丝茶等货物都在这里聚散,又别有一番商贾云集,热闹非凡的景象。时值隆冬酷寒,不过兰州府内的客店货栈却到处住满了来往的商旅,屈安撒了重金,才在城内的车马大店包下一套小院。

杜榭告知众人,要在兰州停留几日。因为过了兰州到其后的大镇红城子,百余里内都是河道切成的曲谷,风沙凶猛,行走艰难,是以要在此更换良马健驼,重整装束。过了一两日,秦艽不耐烦在室内枯坐,傍晚时分,走出房间。出来之后,才有些后悔,只见客栈内熙熙攘攘,各族人等行色各异,几乎没个插脚的地方。

她正踌躇间,突然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秦艽仔细看去,几乎不能相信,只见骆中原与段篑两人在犄角处占了一张桌子,显得十分熟稔。段篑一眼瞟见秦艽,示意她过来。秦艽分开人群走了过去,先向段篑见礼道:“段老前辈好。”段篑自斟自饮道:“有好甚么好的?不给人气死就已是万幸。”秦艽在旁边搭了个座,陪笑道:“段老前辈闲云野鹤,最是潇洒不过,才不会跟我们这些晚辈一般见识。”段篑眼睛一吊道:“哼,甘辞卑礼,其言不诚,其心不良。”

秦艽碰了个钉子,只笑了笑,转向骆中原道:“骆兄怎么也到了此处?真巧。”骆中原正在扒一碗浆水面条,点了点头。段篑道:“巧什么巧,这傻小子跟着老夫,老夫跟着你们,跟了一路,有什么奇怪!”秦艽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她暗中微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跟段老前辈凑在一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秦艽也点了一份浆水面条,又叫了半只烤羊腿,这家店里的羊腿烤得外焦里嫩,肉香四溢,甚为味美,骆中原吃得高兴,连连称赞。段篑一旁道:“傻小子,一只羊腿就收买了?”这时韩潮亦从后面出,乍一看到众人,不由一愣。段篑更是冷冷一笑。韩潮心里惊疑不定,但仍是一路走过来:“段老前辈好。”

段篑道:“老夫还好,小子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呢?见到老夫不高兴么?”韩潮强笑道:“前辈说笑了,段老前辈的大架,请都请不来,能得一见,也是晚辈的荣幸。”段篑道:“那小子你真是好福气,老夫听说河西四郡的风光不错,正想慢慢走来,日后见面的时候多着呢。”韩潮心中纵是万分烦恼,面上依然恭谨:“前辈有此雅兴,晚辈自当奉陪。”

段篑对秦艽道:“你看,这便是唾面自干神功,端的厉害。”秦艽对韩潮并无恶感,不忍见他受辱,只是笑了笑。这时突然听得一陈清脆的铃声,丁零零响起,众人突觉眼前一亮,一个少女手里提着根马鞭,脚步轻盈走进店来。她披着件大红毛氅,从里面翻出油滑的紫黑貂皮来,人长得美艳,衣饰也华丽,灼灼逼人。少女游目一扫,径直走向这边,众人为她容色所摄,不由让出一条路来。

秦艽记得这少女就是桑木公的弟子,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由暗暗称奇。

少女走到几人面前,目光闪动了一下,但见骆中原一味吃得高兴,连头也不抬,娇声道:“这个黑大个儿,请问你是属狗的么?”骆中原嘴里嘀咕了一声,秦艽耳尖,听他好像在说:“……你是属虎的……”少女没听清他说什么,但料定不是什么好话,她进来便是为了挑衅闹事,所谓欺软怕硬,不免先拿此人发横,鞭子在桌上一敲道:“呔,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鞭敲得狠了,一碗肚丝汤转了两转,几乎全翻倒在骆中原身上。骆中原抹去胸前的油星,见段蒉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气恼,霍地站起来怒道:“大爷我爱说不说,你惯得着么?!”秦韩等人看得有趣,均未发话,少女更是胆大,鞭子一卷横空绊去,嘴里笑道:“你声音大,姑奶奶就怕了么?”

谁知几天不见,骆中原的身手可矫捷多了,居然给他矮身躲了过去,骆中原虽然不是什么习武的良材,但落到段蒉这个严师手里,大加切磋琢磨,即便更有揠苗助长之势,但也不是不见成效。他这一躲,连秦艽都在心里暗自称奇,“当真士隔三日,刮目相看!”

段蒉捏着酒杯,脸上却有不豫之色。按段蒉的想法这一个沉鼎式站定了自然不足为奇,本该再连着一个勾云手夺下对头徒弟手里的马鞭才是正常,这傻小子呆楞楞地站桩在原地,象什么样子?少女绊不倒他,鞭子尾梢一甩,打向他膝盖后侧的委中穴,她这鞭梢坠有西域的玄寒铁精,劲力至处,打穴截脉无不如意。如果用力狠了,一鞭子能把骨头都打断了。她没有伤人之意,只是存心要让这汉子跪倒在地,出一个大丑。

少女这一鞭去势太快,骆中原想不及如何躲避,听得风声凌厉,身体自然而然向下一沉,双臂格出,欲避开头面胸腹等要害。好好一个气宇端凝的沉鼎式,立刻变成难看之极的蹲鼎式,不过难看是难看,居然使得少女这一鞭又落空。鞭尾缠上大腿时,骆中原性子再钝,也知道对方鞭子一抽一收,一定会把自己甩拖出去。他左手一个绞缠,立刻去夺少女手中的马鞭。

少女没想到这傻大个儿居然使得出如此精妙的小擒拿来,意外之极,瞬息间一个要夺,一个不放,顿时将少女整个人拉得近了,骆中原鼻前但闻得一阵幽香,右臂上已经撞上一团异常温馥柔软的事物。两个人一时都怔在那里,骆中原蓦地面红耳赤,他忙不迭地缩臂后退,但觉眼前一花,啪地一下给少女扇了一记耳光。

骆中原慌乱之中,大腿给鞭子一绊,整个人向后栽倒,眼看两人就要跌成一团,听得一声冷笑,黑影一晃,少女已给人提在空中。段蒉左足一抬,也把一张板凳横踢了过去,骆中原晃了两晃,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这一切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来者面色森然,正是桑木公,他瞪着少女道:“椹儿你当真胡闹!”少女含泪道:“谁叫师父你不疼我!既然这样,还理我做甚么?”突然哇的一声,掩面奔出店去。这一来更是出人所料,只听桑木公恨恨道:“真真孽障……”黑袍晃动,转身跟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浑然不解两人因何而来,为何而去。段蒉也是一脸错愕,忍不住笑骂道:“他娘的,桑木公这个老鬼,八十老娘倒绷三岁孩儿,成什么样子?真真让老夫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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