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有为轩园中一片寂静,几间房中灯火均已熄灭,悄无声息。
有为轩园中东北角是一小片竹林,沿着雕花矮墙延伸到房舍之后,竹竿细而密,枝叶相交,风一吹过,便是一阵唰唰轻响。邻竹之间窄不盈尺,便是一只稍大些的猫穿过去,也要碰响竹叶。此时这竹林之中,却正有个人影紧紧贴在竹竿之上,夜色中几乎分辨不出。
天上微云淡月,风吹着云朵不时遮住月光,便是一阵黑暗,。待月亮再露出脸来,那人影已无声无息穿过竹林,来到有为轩窗下。他侧耳听了听屋中动静,似乎想要推开窗子,略一踌蹰又将手缩了回来,掏出一根极细的竹管,对着窗缝轻轻吹了一口,待了片刻,再轻轻一推窗棂,细瘦的身体蛇一般滑了进去,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房中一片黑暗,只窗缝中透过几不可见的一丝月光,勉强可见床上一人拥被酣眠。黑影并不犹豫,足下一滑,游鱼般到了床前,一柄乌沉无光的软剑已悄然刺出,疾如闪电。只是剑光甫一穿过柔软的被褥,黑影已觉不对,剑下全不似人的血肉之躯,哧一声已经刺入床板之中——床上只有被褥,何曾有半个人在?
黑影一惊,方自拔剑,忽然背后灯光一亮,黑影反应竟是奇速,反手一挥,软剑如同毒蛇横卷回去,竟似长了眼睛一般,直刺灯光亮起之处,不料呼一声轻响,竟刺了个空,灯光忽闪了一下,仍是不即不离地亮在身后。
黑影背后一阵发凉,强自镇定侧耳听去,只听背后一个轻浅的呼吸之声,虽平和却并不绵长,似乎与普通人无异,当下左手握剑不动,右手却悄悄缩入袖中,突然向后挥出。灯光下只见一蓬极细小的银芒,出手时尚且肉眼可见,散开后便如游丝一般,若不是灯光下尚有金属光泽,便直如有形无质。黑影这一把银芒撒出,背后灯光忽地闪动了几下,黑影趁势转身,一剑便刺了出去。不料他刚转过身来,眼前已空无一人,那灯光一闪,竟又移到了他背后。黑影这一剑僵在半空,再也刺不出去,只觉颈后毛发都竖了起来,动也不敢动。只听背后有人淡淡道:“前有清风醉,后有软游丝,想不到蜀中唐门的弃徒,竟然藏在天巧山庄之中做了个管事。”语声中灯火闪动,一人手持烛火慢步自他背后转出,正是钟寄云。他手中灯火虽昏暗,却也足够照亮面前黑影的脸,赫然却是殷勤!钟寄云端详他面色,淡淡道:“殷管事面色不佳,不知是哪里不适?”
殷勤额际已经见汗,片刻才能说出话来:“你,你怎知……你是什么人?”声音不自觉地尖锐,随即又压低下来。
钟寄云微微一笑:“殷管事大可放心,舒先生被庄主请去饮茶,不在房中。此刻之言,出于学生之口,入于管事之耳,并无第三人可知。”
殷勤稍稍镇定,道:“你是什么人?”
钟寄云微笑道:“殷管事不知学生底细,又怎能贸贸然前来?难道潜身十二载,已经忘记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明训?”
殷勤一双阴鸷的眼睛死盯着钟寄云,嘶嘶道:“你是绝手云无忌!”
钟寄云目光闪动:“管事这又是听何人传言?”
殷勤冷笑道:“何必传言?若不是云无忌,谁能接得下这一把软游丝?”
钟寄云微微一笑:“殷管事奉命来此之前,怕还没有这么笃定罢?”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殷勤虽说早已猜测到他的身份,但此时一经证实,还是不禁心中生寒,倒退一步握紧手中软剑道:“你待如何?”自己也觉有些色厉内荏,若是云无忌出手,自己不知能否活出生死,还问些什么?连忙加了一句:“你若动起手来,只怕藏身不住!”
钟寄云微微笑道:“我何必藏身。倒是唐管事,若殷庄主或大总管竟知管事身价有万两黄金之巨,不知作何感想?”
这一声唐管事叫得殷勤面色陡变。他本名唐骏,当初在蜀中唐门乃内堡工堂子弟,因觊觎外堡一女弟子美貌弄出事来,偷盗了门中几样暗器逃下山去。这几样暗器均是唐门精品,软游丝便是其中之一。只是软游丝虽然触肤入骨,难接难收,却还不如他偷出的另一样暗器“江南”厉害。“江南”当年由唐家奇才唐朵秘制而成,世上只有三套,唐门内也只保有一套,且制法已失传。唐门工堂的数十名高手对这套江南几经琢磨,终因恐怕损坏不敢开拆,至今未曾研出制法,却被他偷了去。唐门掌门自是大怒,悬赏黄金万两捉拿叛徒,只是不曾说出江南被盗之事,只称唐骏触犯色戒门规,有损唐门名誉云云。
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但唐门门规从不重色戒,江湖中稍有资历之人便知这无过掩人耳目而已,则唐骏身价如此之高,必然另有原因。因唐门精于暗器制毒,自然有人便想到唐骏身上必是携有什么重要物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唐骏自然成为众矢之的,东躲西藏之后,改名换姓投到天巧山庄做了个下人。总算他极有心计,逃亡途中弃暗器而学剑,也颇有几分天赋,始终未曾暴露身份。他心中自然清楚,一旦破了身份,休说绑回唐门是酷刑伺候,便是落入其他人手中,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殷辽在他看来倒也罢了,费孔方却是城府深沉背景神秘,若被他知晓自己身份,或者不稀罕万两黄金,但对“江南”却必定是兴趣巨大的。
钟寄云也不急着说话,笑吟吟在桌边坐了下来。殷勤看他现在活似一只猫儿,自己便是那爪下的耗子,后悔不曾带了“江南”来,一举致他死地。但想想江南一旦用出,所留痕迹断然无法消除,必定也要引起殷辽与费孔方的疑心,真是左右为难。僵持半晌,殷勤终是泄了气,道:“你要怎样?”声音已是有气无力。
钟寄云笑了笑,陡然收起笑容,道:“谁告诉你我的身份?”
殷勤无可奈何道:“大总管。”
钟寄云眉头一皱:“他如何知道?”
殷勤此时只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
钟寄云打量他该不会说假话,单刀直入道:“粉墨阁中机关何在?”
殷勤面色一变,满面惊讶之色脱口道:“你,你怎知道—”突然省悟不对,忙住口时已来不及。
钟寄云微微冷笑:“七县十三乡孩童失踪一案果然是你们做的?”
殷勤面如死灰,道:“我知之甚少。此事极为机密,是庄主和大总管亲力亲为,我只知粉墨阁有机关,却不知其中是什么?”
钟寄云冷冷道:“那你也不知弄那些孩子来所为何事了?”
殷勤摇头道:“实在不知,只知弄来几日也就死了,一个个面目全非,却不知他们是要做什么。”
钟寄云沉吟片刻,突然道:“天巧山庄大庄主殷远是如何死的?”
殷勤嗫嚅道:“病……”瞥见钟寄云目光冰冷,终于改口道,“详细情况我却不知,但多半是被大总管害死的。”他已看出钟寄云并无杀他之意,自动补充一句道,“大总管嫌他不如二庄主听话,所以不如换一个人做庄主更妙。”
钟寄云果然笑了笑道:“那大总管若问起你今晚为何不曾成事,你要如何对答?”
殷勤心里一松,陪笑道:“请云公子教我。”
钟寄云微笑道:“我教你什么?你今晚根本不曾来有为轩,怎会知我姓云?”
殷勤陪笑道:“是,是。在下今晚根本不曾来过……只是既不曾来,却去了哪里?”
钟寄云道:“你正要到有为轩来,却见一黑影往粉墨阁方向去了,你追到粉墨阁附近,却又没了人影,立时便去报告大总管,是以不曾到有为轩。”
殷勤诺诺连声。钟寄云微微一笑,突然又收了笑容道:“丑儿和小螺是什么人?”
殷勤此刻再不敢存半点骗他的想头,忙道:“小螺据说是大总管的侄女儿,但多半不是,丑儿却是三几个月前从粉墨阁里出来的。说起来粉墨阁中活着出来的也只他一个。”
钟寄云追问道:“他是谁家孩子?”
殷勤苦着脸道:“这在下实在不知。云公子—钟先生明鉴,这孩子在下根本不曾见过,也不知几时入的粉墨阁。”
钟寄云略一思忖,道:“那你可知有个姓钟的孩子可在庄内?”
殷勤搜肠刮肚,突然想起:“倒是有个叫钟离的孩子,似乎是从京城送来的,年纪与丑儿差不多,但进了粉墨阁便没了消息。先生知道,抬出来的那些尸体都是面目全非,实在分不出是哪一个。”
钟寄云瞳孔微微收缩,殷勤只觉他目光寒如刀锋,不由从心里冷出来,讷讷道:“待小的去详细打探一下可好……”
钟寄云抬眼看他一眼,忽然又微微一笑道:“也好。殷管事多多费心,总有好处的。”
殷勤听他又称自己殷管事,暗里大大松了口气,陪笑道:“那在下先告退了……”一见钟寄云点头,如蒙大赦,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一事,苦着脸道:“若是大总管要在下明晚再来……”
钟寄云抬眼看看窗外,突然淡淡一笑,一挥手灭了灯火,道:“暂时不会再来了……”殷勤正在不明所以,忽听有为轩园门外衣袂带风之声,大惊之下翻身从后窗溜了出去。他这里出了后窗,前门已砰一声被撞开,黑暗中却是殷珉的声音:“钟先生醒醒,家母不好了!”
“钟先生,家母身体如何?”殷珉的眼睛一夜未眠已经满布血丝,话音尖锐,直逼床边的青衣人。
钟寄云收回搭脉的两根手指,皱眉道:“大夫人这病症本就极忌动气,此刻心脉浮动,却不知是什么事情触动心气?幸好药已配出,此刻压了下去暂时无妨,但后来如何,却恐有些变化。”
殷珉本来一心要找钟寄云的麻烦,明明他说得十分把握,母亲却突然发病,自是要拿他是问,不想被他轻轻一句话,说是动气致病,那怒气登时转了方向,压着火道:“那需用些什么药,如何调养,还要先生费心。”
钟寄云淡然道:“这是自然。大夫人如今最要紧的是好生调养,必要心境平和不动喜怒,这药么——先吃三副,三日后换药,大约总得换过七副药方无大碍。”
殷珉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殷辽的声音:“前几日尚不要紧,今日为何这般重了?”回头一瞧,殷辽匆匆踏进门来,头发也有些散乱。殷珉一见他,怒火登时上冲,冷冷道:“这正要问问二叔,我爹去世未满三年,为何就如此容不得我们孤儿寡母?”
殷辽面色一黯,床上已传出殷夫人虚弱的声音:“珉儿,不得无礼!”听声音似是要撑起身来。殷雪亭早过去搀扶,钟寄云隔着帐子淡然道:“夫人此刻心虚气短,还是不要起坐的好。”
殷珉顿了顿足,也抢进帐子里扶住母亲:“娘,钟先生不是说了,你不要挪动。”
殷夫人这一起坐也是头晕目眩,急喘了口气,缓声道:“二弟,珉儿少不更事,你莫与他计较。”
殷辽面色冷沉,缓缓道:“嫂嫂好好休息,既是身体不适,珉儿便暂时不要出门,在庄里陪着你母亲吧。”
殷珉在帐中狠狠瞪他一眼,殷辽只如不见,徐徐向钟寄云道:“还要有劳钟先生……”
钟寄云欠身道:“庄主太客气了,只是大夫人此症,三分靠治,七分靠养,若是时时动气,却难保无虞。”
殷辽默然片刻,并不答言,转身走了出去。殷雪亭见他出去,低声埋怨道:“大哥,你对二叔说话怎好如此冲撞?”
殷珉怒道:“若不是他定要逐我离庄,娘怎会病发?我一年之中回庄不过数十日,他还要如此防我,莫不是这样还怕我抢了珏儿未来的庄主之位?”
殷夫人喘息道:“珉儿,不要说了!你半夜将钟先生扰了来,此时还不送先生回房去?”
殷珉这时才想起旁边还有外人,歉然道:“有劳先生了,在下送先生回房。”
钟寄云微微一笑,一面起身一面道:“其实也没什么,大公子去时学生也是刚刚惊醒。”
殷珉眉头微微一皱:“惊醒?先生这是—”
钟寄云思索了一下,笑了笑:“也许是做梦,似乎听到窗外有动静。学生一向浅眠,稍有动静就醒了,睡眼朦胧,或许是错把树影当做了人影也未可知。”
殷珉眉头渐渐锁紧,正欲说话,门外已有人笑道:“钟先生把什么当做了人影?”费孔方慢步进来,背后跟着低眉顺目的殷勤。
钟寄云转头微笑道:“正说昨夜惊梦之事。大约是舒先生不在的缘故,竟有些睡不踏实,半夜醒来,只怕是将树影当做了人影,倒吓了自己一跳。”
殷珉不待费孔方答话便道:“既是先生独居不惯,何妨搬到此地来与在下同榻而眠?恰好家母身体不适,还要仰仗先生,也方便些。”他虽是对钟寄云说话,眼光却冷冷斜睨着费孔方。费孔方只如不见,含笑道:“只怕大夫人在此,有些不方便……”
殷珉双眉一挑:“钟先生与我同住,有什么不方便!”
费孔方笑了一下,也不着恼,道:“既是如此,我这就教人去收拾钟先生的东西。”说罢退了出来。殷勤紧跟着他。两人一出逐月园,费孔方面上笑容已消失,冷冷道:“你看清了,那人是从有为轩出来的?”
殷勤垂头道:“大约不差,该是从有为轩园内出来的。不过当时天色黑暗……”
费孔方冷冷哼了一声:“废话!”抬头望着前方思索片刻,道:“行了,你去收拾钟寄云的东西。这几日你就跟着他,看他还要些什么,做些什么。”说罢也不看殷勤,大步向竹林中小径行去。
这竹林之中足有万杆翠竹,放眼望去皆是青青竹影,难分东西。加上小径又皆是卵石铺就并无标记,若走不惯的人还真易迷了路径。费孔方拐了三四个弯,前面便是一处园子,园中四五间房子,中间掩着门。费孔方也不敲门,随手一推便跨了进去,冷冷道:“殷珉为何还在庄中?”
殷辽正站在房中,仔细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闻言头也不回,亦冷冷道:“那便如何?”
费孔方上前一步跨到他旁边,冷声道:“殷珉昨日就该离庄了!”
殷辽仍是注视床上的人,淡淡道:“月君发病,你难道不知?”
费孔方面色更是阴沉,道:“殷珉已让钟寄云搬到他房中同住了。”
殷辽略略一怔,抬头思忖片刻道:“这也无妨,晚上几日便是。待月君病愈,殷珉自然会走。”
费孔方冷笑道:“晚上几日?你说得好生轻巧。若误了事,你可担得起?”
殷辽霍然转身,冷冷道:“能误了什么事?钟寄云是否云无忌还未定,何况……”他唇上温过讥讽的冷笑,“这人可是你带入庄中的,怪得谁来?”
费孔方猛然变了面色,沉沉盯了他片刻,冷笑道:“你的胆子这些年是愈发见长了。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弄来那舒西云,无非是想借复姓盟之力摆脱我!不过你也莫要忘了,我既能让你坐上这庄主之位,自然也能再换个人来坐这位子!”
殷辽默然,片刻徐徐道:“费孔方,你也不必恫吓于我。这件事若做不成,你的下场,却又比我好在哪里?”
费孔方窒了一窒,两人一时无语,都低头去看那床上之人。床上躺着的却是丑儿,双目紧闭,昏昏而睡。屋中沉默如死。片刻之后,还是费孔方道:“丑儿已有十几日不曾发作过了。”声音平缓柔和,倒仿佛方才全不是他发出阴冷的威胁。
殷辽也缓缓道:“是。但这七年来只有小螺与他术后未死,其他人却个个死得面目全非。”
费孔方沉思道:“难道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目光忽然斜睨殷辽,闪过一丝寒光。
殷辽凝目望着丑儿:“你也不必怀疑我。这件事纵有差错,也绝非错在我的手上。”
费孔方轻笑道:“这个自然。你的手艺这些年是愈发精湛了。小螺只是换了张面皮,丑儿却是将五官完全变过,这份手艺,纵然你大哥在世也未必做得到。我只是奇怪,为何丑儿活了下来,那叫小毛的孩子却未能熬得过去?”
殷辽沉思道:“或许是体质有异?那小毛只是个普通顽童,丑儿——”眼睛突然一亮,“是了!丑儿之母长年用毒,连这孩子身上,只怕也有三分毒性……”
费孔方眼也亮了,续道:“那手术之药毒性颇强,或者那些孩子就是死于药—”眉头突又一皱,“但小螺又是为何无事?她不过秀才之女,绝不可能如丑儿一般……何况当年她术后竟未发病……”
殷辽目光又黯淡下去,半晌方淡淡道:“现下我手中已经没有可用的材料。”
费孔方皱了皱眉,冷冷道:“孩子有的是,你只消想出这其中的问题。”
殷辽不再说话,俯身握起丑儿一只手,将一根银针刺入他腕脉之中。那银针中空,鲜血顿时顺着流出。殷辽用一只杯子接了半杯,拔出银针,挥手封了他腕上血脉止住血流,淡淡道:“只有再做试验。”
费孔方冷冷盯着他,片刻道:“舒西云去了哪里?”
殷辽头也不抬:“你既要除了钟寄云,我自然只好再请个人来为月君医治。”
费孔方轻笑一声:“这些年了,你这一份心思倒还未死。也对,若不为此,我只怕也说不动你对殷远下手。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为何不索性娶了她算了?殷远死了也有三年,热孝也过了,你们既是两情相许,何不索性结个同心?”
殷辽淡淡道:“月君不会答应。”
费孔方嗤笑道:“她又不知殷远是你杀的,莫非还真打算为他守节?”
殷辽抬头冷冷看他一眼:“月君的事情不必你管。”
费孔方含笑道:“其实这只不过碍着殷珉和雪亭。殷琦是个不顶用的,雪亭么,终是女儿家管不了什么事,只有殷珉……”
殷辽面色微微一变:“你休想对殷珉下手!我可不想我大哥断了香火。”
费孔方嘿嘿笑道:“莫非你是想留着他为你大哥报仇?”
殷辽面色渐渐平静,徐徐道:“你不说,我不说,他自然不知。我劝你也不必在这事上白花心思,纵然我能娶了月君,这实验若是不成也仍然不成。”
费孔方面色猛然一变,冷笑道:“我倒是白费心思?好,材料我去弄,舒西云那里,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若过几天还无人来,殷珉再碍着我的手脚,我就留不得他了!”转身拂袖而去。
他走出门外,殷辽方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射出精光,冷冷盯着他背影,仿佛两把刀子要深深钉在他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