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一段旅行就是一段人生 温泉宾馆通常都是由家族传承的事业,除了那些巨大的连锁企业之外。而家族一般会传给媳妇经营,这是日本温泉业的特殊现象,于是那些女老板们通常被称为“女将”,颇有独挡一面的气概。
我们去得这家宾馆即使如此。
女将穿着包裹的毕恭毕敬的高价和服,亲自迎宾。然后手脚麻利的吩咐手下替我们拿行李,带领我们去房间。传统的日本温泉旅馆全室都是榻榻米,茶几上放着新泻著名的小点心。安澜兴奋的脱鞋入内,一把拉开了窗帘,即看见了对面山壑间覆盖的皑皑白雪。
“啊!太漂亮了。”趁她在那里咔嚓咔嚓的拍照,我先拉开橱门侦查,果然看到两套浴衣,一套白底浅粉,一套白底浅蓝,不用说就是为了泡温泉的宾客准备的。
禁不住的皱眉。
这边安澜也看到了,略带激动地冲上来便拿着浴衣照着身体比划,比划了半天还是没有成功把两片布的浴衣穿上,她一脸央求的表情看着我。
我禁不住倒退:“别看我,我也没穿过浴衣。要不打电话给前台问问。”
日本人服务态度到了绝好的地步,三分钟不到,女将亲自上门示范如何穿浴衣。然后亲自教导两个黄毛丫头泡温泉的习惯。据说日本人习惯在晚饭前泡一次,增加食欲;入睡前泡一次,放松身体安稳入睡;第二日早晨早饭出发前泡一次,所谓的直回票价。当然最后那次是我自己说的,想想温泉旅馆一泊那么贵的价钱,不多泡几次能值回票价么?
话说女将扳一次手指头,我便心跳一次,数了数,从头到尾16个小时要泡三次,我该找什么理由才能避免啊?
女将一走,安澜便手脚麻利的脱衣服准备去泡温泉。我实在心里有鬼,便冲到洗手间先躲了起来然后思考对策。
直到安澜等不及了来敲门:“羽瞬你不要紧吧?快走了,不然赶不及吃晚饭了。”
我开门,见安澜已经换好粉红色浴衣,头发盘了起来,俏皮的摆了个pose。
我时常会模糊安澜的实际年龄,因为偶尔她太成熟,很女人;而当她真正开心的时候,她又迷糊可爱的像个小女孩。
就像现在,她追着我问她穿浴衣是否好看。
我直说好看好看,又说:“坐车时间长了有点晕,想先睡一下再去吃饭,你先自己过去泡吧。”
安澜立即表示关心,我摆手说没事没事,睡下就好了,便一头扎进了被窝,以十头牛都拉不会我睡觉的态度表明了决心。
其实还真是有点困了,因为起得太早,旅途辛苦,还有被窝柔软等等因素,我真得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正睡得酣畅淋漓之间,忽听有人在耳边轻轻叫我:“羽瞬羽瞬。”声音柔美至极,好像安澜的声音,安澜?
我一跃而起,这才发现安澜果然在床边叫我。
“快开饭啦。可以起来了懒虫。”她笑眯眯的坐在我床边另一张床上。
我仔细观察她未湿的发,整齐的浴衣,满腹好奇的看着她。
安澜见我盯着她看,便解释说:“一个人去泡温泉也没什么意思,我在旁边也休息了会儿。”
我顿时感到万分愧疚。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享受温泉之旅,结果被我一搞,安澜也没泡成温泉。
“好啦,快走啦。不然好吃的都被那些老头老太抢光啦!”安澜一把拉起我。
果然宾馆为旅游团准备的东西就是丰盛,典型的日本套餐风格,每人面前一碗唰唰锅,生鱼片,寿司,味增汤,甚至还有北海道的大螃蟹脚。
饱食一餐,和安澜吃得都很开心。
想起刚才没让安澜泡成温泉,脑袋一热,便拉起安澜说:“走,泡温泉去!”这种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如索性来个一刀痛快一点。
和安澜一起换好浴衣,她粉红我粉蓝,拿了浴巾,内衣裤跑到温泉池。
远远就闻到硫磺浓重的味道,新泻这带多硫磺浴,据说天然的温泉池水色都发黄,更有甚者是黑色的。
进了里面是换衣间,这里便要脱掉浴衣,围浴巾入内。
我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百遍秀逗得脑袋,正在安澜欲解开浴衣的时候,急中生智大叫道:“啊,我去洗手间,你先进去吧,我待会儿去找你。”
安澜显然不知道我的心理斗争,因为换衣间里雾气蒸腾,我也没有看清楚她的表情,只等她一点头,便落荒而逃。
在洗手间待了一段时间,确定安澜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进入室内之后,这才贼头鼠脑的从洗手间出来,换好浴巾,将自己的身体用短短的浴巾包起来,进了露天温泉池。
一抬头就见一老太从我面前白花花的飘过去。
一阵头晕。
露天温泉池很大,甚至有室内的按摩池。眼见里面雾气重重看不清楚安澜在哪儿,心里才略微放下心来,裹着浴巾先拿水浇湿了身体。
因为是公共温泉池,入浴之前日本人习惯先将自己的身体洗干净。于是跑到浣洗处搓澡,眼见白白的□□一具具从眼前飘过,不用蒸汽,自己就已经脸红到耳根了。
长这么大,公共浴室都没有去过……
飞速的擦身完毕,环顾四周,没看到安澜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爬进按摩浴池。
池水出乎意料的烫,我只在里面坐了一会儿便挨不住水流的冲击,重新包裹了浴巾跑到露天温泉池范围。
正在决定下哪个池时,就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回头一看,正是安澜,直觉要晕倒。
再定睛一看,天助我也,她泡在硫磺色的温泉池水里,只露出肩膀以上,头上学日本人可笑的顶了一块毛巾。
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也是裹着浴巾的。
这才放心大胆的跨入温泉池。幸好是硫磺池,上天保佑了。
只是她就连那露出的一段肩膀便也让我承受不住,靠近她身边,眼睛尽量的不去注视性感的锁骨。
“抬头看。”安澜的脸红红的,也是水热的缘故吧?
我抬头,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耳鼻中尽是清新的空气,身体却在混沌之中,天清月明。以前常常幻想边泡温泉边下雪的浪漫,新泻这个时节已经不下雪了,却还是寒天冻地,虽没有感受到雪中温泉的情调,但明月温泉也是别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再看安澜。
她笑着问我:“好看么?”
我点头,将背学她靠在嶙峋的池石边。
她面带笑容,脸蛋红扑扑的,脖子下却是胜雪肌肤。盘起的长发有几缕不乖的垂下来打湿了,别有风情。
无论怎么看,她都是很美的。
我脱口而出重复了一句话:“好看。”
安澜又笑,就让她以为我在说这景色吧。
手中忽然有触感,竟是她将手放入我手中。轻轻捏住,感受一手的柔软。
“和你在一起很安心,羽瞬。”她忽然说。“也很开心。”
我很想说我也是,但还是忍住了,她似乎打开了一道我看不见的门。
这该是第一次吧。她这样对我。
“曾经幻想过和我的爱人要一起来赏樱花,泡温泉,可是我们都没料到我们只是老天的一颗棋子而已。”她的声音特别清晰,我仔细地听。
是江宇么?
“后来知道所有的东西都应该从自己手里面挣到,祈求老天也好,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也好,都是一场空。所以,能找一个和我一起来赏樱花,泡温泉,一起能够旅行的人就够了,不管他是否是爱我的人。不能妄想。”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侧头看我,眼睛中闪烁着光芒,那不是室内灯火的反光。然后她眯起眼睛微微笑。
当她微笑的时候,我的心莫名其妙的却一痛,有些东西想脱口而出,却忍住了,转而用力握紧她水下的手。
我想说,我想□□你的人,想陪你一起旅行到老。
只是,还有心中最隐秘的角落轻轻询问:你够资格么?
是呵,陈羽瞬,你在先天的构造上就已经输定了。
翌日早起和安澜又泡一次温泉,依然避开她的入浴出浴,其他时候便如常般自然。
巴士开车的时候,安澜因为劳累,也因为温泉的舒缓筋骨的效果,又靠在我肩头沉沉睡去。
也许温泉真的让人放松,没有了来时那种紧绷的心情,四肢和心理都很放松的瘫坐在座位上。
沿途的风景已经有些眼熟,新泻山头的雪竟然也略微有些变化,我想在这场奇异的冬春之交的旅程中,我得到了一辈子难以忘怀的东西。风景如画,美人如玉,纵使七老八十了,纵使记不起那时的具体印象,恐怕还会记得那抹不去的粉红,想不到的白雪,温泉池中安澜忘不了的笑容。
生活自有它不经意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