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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的蔷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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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村居民不多,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和宋乱云要好的姑娘叫小桃,是三年前和母亲一起来到后山村落户的。秋晓云、毕连天和韩裁玉很快就找到了小桃姑娘家,但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回应。毕连天伸手一推,院门应手而开,从院门望进去,屋门也大开着,似乎没人。

三人走进去,屋里屋外找了个遍也没瞧见人,韩裁玉道:“屋里摆设很整齐,打扫得很干净,只有一些日用品不见了,显然小桃母女是在很从容的情况下走的,走了不超过一天时间。”

秋晓云摇摇头:“她们走得很仓促,因为柜了里衣物凌乱,如果她们走得从容不迫,不会不把衣服叠好。”

毕连天用食指轻敲下巴,连敲了十七八下,忽然道:“如果‘蔷薇’要灭口,大可以杀了她们,如果怕我们从尸体上查出什么,也大可以象对付封山雨那样焚尸灭迹,却为何要将她们带走?”

秋晓云心中一动,“如果小桃母女是主动走的,那她们就是同谋;如果是被迫离开,那说明她们还有用,或是……有人舍不得。”她一指梳妆台,那上面有两个潦乱的字迹:救命。

字痕很浅、很细,似乎是用钗尖划出来的。毕连天微笑,“看来有人虽然落花有意,这位小桃姑娘却是流水无情呢。”

字迹旁边有一片花瓣,秋晓云拈起它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是月季,小桃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使这些花瓣不枯萎,还这么香。”

毕连天接过来也闻了闻道:“这是用来薰衣裳用的,现在却成了领路的引子。”

地上每隔十步就有一片花瓣,泛着淡淡的粉红色,虽然不十分醒目,但注意到之后就能分辨得很清楚,片片花瓣相连,就象一条缎带。

毕连天三人顺着这条“缎带”追下去,在“缎带”尽头走着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韩裁玉咬紧牙根,“大师兄……”

秋晓云身形一掠,燕子般飞过去落在宋乱云三人面前,对宋乱云嫣然一笑,“宋少侠真是福大命大呢,那样熔金销铁的毒火都没烧死你。”

宋乱云脸色惨变,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你……你怎么追来的……”

秋晓云悠悠道:“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如何才能从我手底下逃得一命吧?”

毕连天道:“宋乱云,你没有被杀掉灭口,显见在‘蔷薇’中有些分量,一定知道‘蔷薇’的首领是谁吧?”

韩裁玉也追问:“师父是不是你杀的?郑师叔是不是也被你杀了?”

宋乱云看了看毕连天,再看了眼韩裁玉,而后望着秋晓云,嘴角忽然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微笑,“你想知道‘蔷薇’的首领是谁?”

秋晓云道:“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宋乱云脸上诡异的笑更加诡异,“你绝对想不到‘蔷薇’的首领……”他的声音突然停顿,仿佛一下子被人割断了咽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秋晓云吃了一惊,正要去探他鼻息,毕连天猛然跳起来抓住她的手,“别动!”

他左手抓着秋晓云,右手扯住韩裁玉,直将二人带出三丈多远,目中竟似有恐惧之意。

秋晓云从未见毕连天如此失态过,忙问:“怎么了?”

毕连天注视着宋乱云的尸体,叹了口气,“想不到传说中的‘一笑销魂’竟有人制成了。”

秋晓云倒吸一口冷气,“毒中之霸,一笑销魂?”

毕连天叹道:“一点儿也不错。只要你挨上他的尸体一点点,也就变得和他一个样了。”

这时宋乱云的尸身渐渐瘪了下去 ,慢慢化成一滩黑水,韩裁玉禁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毕连天道:“这种毒沾肤起效,以咱们的武功,举手投足间都自然而然地有真气护在体肤之外,下毒之人功力尚浅,只能毒死宋乱云,却不能把毒粉弹到咱们身上,否则咱们现在就和宋乱云一样下场了。”他纵身拦住正要往回走的小桃母女,“这位大娘,您说是不是呢?”

他长得英俊,笑容更是灿烂夺目,小桃被他的笑容吸引,呆呆地看着他,小桃母亲却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跪了下去,哀求道:“大爷如果和宋大爷有仇,千万别找上我们母女,我们母女什么都不知道,求大爷开恩。”

毕连天急忙往后退了两步,摆手道:“慢来慢来,千万别把‘一笑销魂’往我身上撒,因为这样说不定会被我内力反激到你自己身上,大娘你手上虽然戴着人皮一样的手套,但身上却没全包住,而这‘一笑销魂’却是沾上一点儿就没救的,千万大意不得。”

小桃的母亲脸色一变,忽然飞身而起,直往树林里窜去。

她刚到林边,一道奔雷驰电也似的剑光已迎面拦住她,耳边同时听到一声清叱:“回去!”

她立刻后退,那道浩然森严的剑气却追袭着她,直到她退回原地,那迫人的剑气才消失。

秋晓云收剑入鞘,对小桃母亲冷冷道:“你若不服,不妨再逃一回。”

毕连天拍手笑道:“好!如霆如电,如决大川,这一剑已经是刚猛的极至,如果我看得不差,这一剑应该是由‘长江流逝水,一画卷山河’两招变化而来吧?”

秋晓云回他一笑,“你眼光真好。”

她这一笑同以往的任何笑容都不同,这笑容灿烂、骄傲,展露了她内心最深处一直被掩藏压抑住的东西,使她并无特色的五官变得光彩夺目。

毕连天看得不由一呆。

突然一声惊呼把二人从恍如沉梦的迷离情绪中惊醒,顺着韩裁玉颤抖的手指,这才发现小桃母女脸上也出现象宋乱云临死时那种诡异的笑容。小桃母亲“咯咯”笑着,“秋晓云,你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很惨很惨的……”

她虽然对秋晓云说话,眼睛盯的却是毕连天,眼神有说不出的诡异和恶毒,毕连天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底深处忽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也无法言说的恐惧。

泰山下的客栈里,萧独飞叹息,“你们还追到了三个死人,我忙了半天,却连个死人也没追着。”

毕连天怔然道:“成黄鹤虽然是验伤名家,但轻功并不怎么样,你应该追得上啊,韩裁玉告诉我他来时没骑马和坐马车,他总不会对我说谎吧?”

萧独飞道:“他是没说谎,我一路打听,成黄鹤是一路步行,日落时分到达泰安城。但自泰安城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毕连天道:“也许他在城里雇了马车。”

萧独飞道:“我也这么想,干脆快马直奔冷玉园守株待兔,终于见到了成黄鹤。”

秋晓云道:“那你怎么说没追着?他对封山雨的死因有什么看法?”

萧独飞苦笑,“他根本就不知道封山雨死了。”

毕连天和秋晓云都跳了起来,叫道:“怎么会?”

萧独飞道:“我也不相信,但成黄鹤说他在不晦庵的埋幽师太那里做了三天客,回家还不到半天,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武当的清尘子、少林的一梦大师,你说我能怀疑么?”

毕连天怔然道:“清尘子是武当掌教,少林一梦大师更是掌门心摩的师叔,如果真有他们作证,这事当然假不了,成黄鹤总不至于编个三两下就能拆穿的假话骗你,上泰山来验尸的成黄鹤一定是假的,这条线索又断了。”

秋晓云叹道:“我觉得自打咱们上泰山以来,发生的事就莫名其妙,不合常理。”

毕连天道:“不错,尤其宋乱云早不干、晚不干,等咱们刚到,灵堂和偏厅就先后失火,竟象是专让咱们看的。”

秋晓云道:“但小桃梳妆台上那‘救命’二字显然不是留给咱们的,谁也不知道咱们会去找她,如果韩裁玉值得信任的话。”

她这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毕连天却明白,“你怀疑韩裁玉?你自从见了他,反应就莫名其妙,不合常理。”

秋晓云淡淡地道:“连我自己也拿不准,给你说了,万一我料错,你心里只怕会有疙瘩,所以还是先不要知道的好。一切等拜完寿再说吧。”

萧独飞道:“你要给谁拜寿?”

秋晓云道:“下个月初三,是韩英宏大侠夫人的寿诞,我一定要去给她拜寿。”

萧独飞道:“你和韩夫人认识?”

秋晓云悠悠道:“或许认得。”

萧独飞虽然好奇,但秋晓云言语隐晦,不肯明说,他再问也是白问,只好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秋晓云道:“我要回东方世家取一样东西做寿礼。”

毕连天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秋晓云立刻摇头,“我要一个人去,咱们韩家再见吧。”说完不等萧独飞和毕连天再说什么,拔腿就走,好象生怕这两个人会拽住她一样。

毕连天又奇怪又不满,“咱们也是好心好意要帮她啊,晓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

萧独飞长叹一声,“晓云几曾有情过?”

毕连天一怔,细细品味这句话,也不禁叹息,“不错,她仿佛只有理智而无情感,不管她是笑是怒,都只在表面,而非出自内心。”但他见过秋晓云毫无防备的笑脸,真心的、傲然的、光彩夺目的笑,毫无掩饰的美……

纪凤姑说秋晓云是故意要把自己的光彩藏抑起来,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萧独飞的眼里露出怜悯与悲哀之色,轻叹道:“她对咱们如此冷漠,也许只是因为怕会对咱们生出情感。”

毕连天道:“生出感情有什么不好?”

萧独飞道:“有情就会有顾忌、有弱点,就会被敌人所乘,而晓云而今面对的是‘蔷薇’这样一个神秘又庞大的组织,所以在如今的情况下晓云不能有任何的顾忌和弱点 。”他苦笑一下,“我也算和这个组织打过交道的,对付这样一个组织,要绝对的小心、绝对的冷静。”

毕连天道:“晓云在东方世家被灭,甚至在青峰岭处在生死关头的时候都冷静得近乎冷酷,假如‘蔷薇’不灭,她难道就要一直这样下去?”

萧独飞叹道:“要将‘蔷薇’消灭,谈何容易?”

毕连天淡然一笑,“有你、有我、有晓云,我就不信弄不倒它!”他笑得虽然淡漠,语调也不狂妄,却充满坚定的自信。

魏无花虽然是大侠韩英宏的夫人,但她本身与武林毫无瓜葛,又一向深居简出,所以除了十数位好友,到韩府拜寿的并不多。

但却有个不速之客直闯进来。

魏无花不认得这个满脸坚决沉毅之色的年轻女子,愕然问:“姑娘是谁?”

她身边的韩裁玉道:“娘,这位是秋晓云姑娘。”

魏无花笑道:“原来是秋姑娘,快请坐待茶。”

秋晓云冷冷道:“不必了,我还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魏无花一怔,“秋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秋晓云冷笑,“我刚进来时你不认得我大概是真的,但你儿子告诉你我的名字后你还如此装样,就实在够不上一帮之主的风度了。”

魏无花莫名其妙,“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秋晓云悠悠道:“韩夫人不明白,多愁夫人是否明白呢?”

话一出口,厅中的许多宾客都惊站起来。

要问这二十年来武林中最神秘又最阴险的女人是谁?答案一定是多愁夫人花如薇。

她本人并没有多少忧愁,但只要碰见她的人,想不愁苦多多都不行。保不过她造孽虽多,却狡猾如狐、心毒手狠,每一次犯案都把知情人斩净杀绝,因此虽然名字偶有走漏,但她长什么样子却无人知晓。

魏无花恍然道:“秋姑娘莫非是把我认成别人了?”

秋晓云道:“绝对没认错。”

魏无花笑得柔如春水,“秋姑娘,你可不要无据无凭就乱怀疑人。”

秋晓云也笑了,却笑得冷如玄冰,从袖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画轴,“你在东方世家掘地三尺,找得不就是这个东西吗?你火烧东方世家,不就是要毁掉这个东西吗?”

魏无花的目光一触到这个画轴脸色就变了,秋晓云的手轻轻一抖,画轴展开,上面是一个女人的全身小像。

画上的女人很年轻、很美丽,美丽得令人觉得她就是美丽的极致了。画中人的笑容柔如春水、灿若春花,含眸凝睇,虽然是画像,却令人觉得她是活生生的,只要看她一眼就无不看第二眼,看过几眼之后就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画中人的手中拈着一朵蔷薇,艳红的蔷薇在如玉雕成的纤指间显出一种惹人怜爱的娇艳。

画像底部有一行小字,厅中之人大多是武功高强的侠客,即使隔着老远也看得清清楚楚:谨绘多愁夫人花氏如薇,秋路于乙亥春日。

魏无花凝视着这张画像,表情不知是怒是悲,是喜是愁,悠悠叹息,“想不到我还有重新见到这张画像的一天。”

秋晓云也叹息:“花如薇,魏无花,事情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你为什么又要搅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魏无花默然良久,“不管你相不相信,东方世家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吧……”

秋晓云道:“我真没想到性格乖戾、绝不安分守己的你会更名易姓,嫁给一位豪侠,而且居然安安分分地过了这么久,连儿子都给他生了。”

魏无花收敛心神,恢复了冷静,微微一笑,笑得冷厉中带着三分悲愁,“我已无花。”

秋晓云道:“我明白。”

魏无花道:“你明白?”

秋晓云道:“蔷薇无花,就只有刺。”

魏无花的目光忽然凝聚如箭,射向秋晓云,“你和我其实是一种人。”

秋晓云失声而笑,“你名满江湖、仇遍天下,还是一个大组织的龙头,我怎敢与你相提并论?”

魏无花也毫无表情地一笑,“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你若不是你,又何尝没可能成为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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