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宫和郁离先生做了一番长谈,知道了不少事,但向萍归也有许多事瞒着郁离先生。
郁离先生说:“她从没跟我提过鹰扬山庄,但根据鸣镝这几年来的察探,综合种种迹象,鹰扬山庄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她,再加上你说的龚君之,我就可以认定了。我见过龚君之,他还跟我学了半年奇门阵法,是个十分聪明善良的孩子。他的身世很可怜,向萍归对他有救命和养育之恩,不过他被向萍归这种人抚养,注定一生不幸。”
晓宫叹息一声,“自从我在袁家庄追到他以后,他有了警觉,不知用什么法子破了我的‘追魂香’,现在连我也找不到他了。”
郁离先生沉吟着,“龚君之是懂事之后才遇到向萍归的,他对于是非善恶分得很清楚,只因向萍归对他恩重他才会为向萍归做事,如果你能找到他晓以大义,或用别的方法解开他抛不开恩义的心结,他也许会是你的好帮手。象他这样的人才向萍归不会有很多,就算他不帮你,只要让他离开向萍归也好。”
晓宫眼里闪过一线火花,“照你这么说,龚君之并不是死心蹋地为向萍归卖命,他既然也不赞同向萍归的所做所为,要分开他们就不难!”
鹰扬山庄在襄阳东北千里之外的徂徕山,在半山腰上依山而建,地势险峻,山庄的格局宏伟飞扬。晓宫远远看见就叹了口气,“只看这座山庄就能看出主人的性格。”
路楚佩也叹道:“不愧叫鹰扬山庄!”
庄园的大门很气派,但把门的只有两个老仆,一条大道笔直地通向庄内,青石铺就的路面足能并排行驶三辆马车,路旁植着高大的乔木,修剪得整整齐齐,把路的上空严严实实地遮住,不漏一丝阳光。偌大个庄子,除了应门的老仆外不见一个人影。
他们正在门口晃荡,一个老仆上前说:“本庄在山下有别院,一切事务在那里处理,这儿只有本庄内部人员才能出入。”
路楚佩抱歉地笑笑,“我们没打听清楚就来,是我们鲁莽了。”拉着晓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晓宫才叹道:“这鹰扬山庄建起绝对超过五年。”
路楚佩苦笑,“这我也看得出,光看路两边那些树就知道至少建了十来年了。哼,鹰扬山庄的庄主竟然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杜绝外人窥测山庄虚实。”
晓宫的眼睛缓缓扫过鹰扬山庄四面的山势,眉毛一扬,“她越不让我看,我越偏要看!咱们上山!”
路楚佩一愣,“你想俯瞰鹰扬山庄?但山高地远,人的目力看不了那么远,就算你能一览鹰扬山庄的全貌也看不清楚它的布局。”
晓宫悠悠一笑,“我找到一个很好的地点,你跟我来。”
鹰扬山庄所在的这座山本就险峻,山庄又建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咽喉之处,晓宫和路楚佩由侧方攀援上去,都有些微微喘息,若是换了武功稍弱的人爬都爬不上来。
他们终于到了晓宫确定的地点。这是一块平坦的土地,足可清楚地俯瞰鹰扬山庄内的一切,是鹰扬山庄四周唯一的破绽,只是也只能用于窥探罢了,如果正式的进攻,这里离鹰扬山庄犹嫌太远。向萍归为建造根据地一定花了不少心血选择才挑中这里。
晓宫和路楚佩刚翻身踏上这块平地,脚跟还没站稳,突然眼前精光耀眼,六支长剑向他们当胸刺来!
他们站在平地边缘,退无可退,晓宫闪电般地从袖中抽出一柄银色的匕首,“叮叮叮叮”连挑四剑,另一只手把路楚佩推了下去,令刺向他的两剑落了空,同时喝道:“快走!”
路楚佩万万也想不到晓宫会出此险招,突然把他从这么险峻的地方推下去,总算他虽惊不乱,凌空翻了两个跟斗立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你呢?”
晓宫怒道:“我自有办法,你在这儿只会碍事,快走!”
路楚佩看不见上面的情形,但耳听剑匕相击之声密如繁珠,想象得出战斗是何等激烈,稍有差错立刻就是尸横于地的结局。他的“王霸剑法”还未练成,上去只会令晓宫分心,而继续待在这里万一鹰扬山庄又有强手到来就想走也走不了了。晓宫武功高强,若无他这累赘,想战想走都灵活方便得多。
他心念电转,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虽然担心晓宫的状况,却不得不飞身离去。
但路楚佩万万也想不到晓宫的情况已经是笈笈可危,受伤多处。
晓宫没见过少林武当最厉害的罗汉阵和两仪阵,但也知道这个剑阵比起那两个阵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个剑阵就是智佳山庄用以护庄的“纵横剑阵”。智佳山庄集尽天下俊杰,这个剑阵就是这些聪明智慧之士心血的结晶,就算晓宫知道这个剑阵的每一个变化,却也不能破了它。若非她知晓这个剑阵的每一个变化,只怕一上来就死定了。
她站在这块平地的边缘,若退,脚下是陡峭的斜坡,她一失去平衡,剑法就会露出破绽,必定死于这六个剑士之手,而那六柄剑织成一片绵密的剑网,她想迈前半步都做不到。她的轻功暗器绝顶,但失去地利,轻功施展不出,暗器又穿不透剑气交织成的网,无论什么暗器毒气,只要一接近剑网就被剑气卷得无影无踪。
过了半个时辰,晓宫渐渐支撑不住,能支持这么长时间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天下有谁能在纵横剑阵中支持这么久?
突然,那连绵的剑光一滞,剑网立刻出现一个缺口,晓宫大喜,也来不及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匕首已经不由自主、自然而然地斜削出去。
飘飘逸逸,自然得如风吹过。
那六个剑手齐地惨呼一声,这飘逸流丽的一剑竟将他们持剑的手生生砍了下来!
六人捧腕后退,脸都痛得苍白扭曲,十二道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晓宫。晓宫长出一口气,先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止血上药,然后笑吟吟地面对六人,“我与你们格斗时在空气中不知散布了多少毒气,只要你们剑网一收,剑气一消,被剑气逼在外围的毒就会随着你们内力的回收侵进你们体内。我本来是想与你们同归于尽,想不到你们这么差劲儿,连一套剑阵都摆不好。”
六人之一厉声说:“你少说风凉话!你的武功的确高强,能挨到我们剑阵末尾重复循环的时候,而且能抓住我们剑势变化那一刹那的空隙,我们技不如人,死而无怨,你动手吧!”
晓宫闻言不由一愣,“你们只学到这里吗?”
她话一出口就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向萍归怕把全部剑阵教给这六个人后,万一有一天这六个人反对她时不好对付。
枭雄绝不允许世上有能牵制自己的人!
这套剑阵本来几乎已经完美无缺,但向萍归只教了他们一半,所以他们由结尾转向开头时不能象剑阵本来的结尾转承那般圆滑自然。
晓宫忽然放声大笑,向萍归因为多疑而教了这六个人一套不完整的剑阵,反而因此失去一个消灭心腹大患的机会,向萍归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感想?
她凝视六人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些怜悯,叹息一声,问:“龚君之在哪里?”
六人一愣,“你认识我们大哥?”
晓宫笑道:“他是你们大哥吗?我何止认识他?他还在我家里住过呢。”她话语里颇多感慨,想起初见龚君之时的情景,他那飘逸清华的风采,温和而又亲切的笑容,带着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宽容……
她的眼波不禁朦胧起来,那六个年轻人见她呆立风中,脸上带着微微的笑,眼波朦胧而又悠远,象沉浸在春夜里温柔的风中一般,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个厉害的小姑娘和大哥是什么关系?
晓宫正陷在回忆里,忽然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仿佛有形有质,直刺入她的肌肤。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感觉到一股剑气直刺而至,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猛听一人断喝:“住手!”
晓宫霍地回首,“君之!”
那一剑眼看就要刺中她又生生顿住,响起一声尖啸,剑身受不住内力的急张急收,碎成十几片。
剑柄持在一个年轻人手里,这个人有张皮肤微褐、轮廓突出的英俊面庞和一双炯炯生光的眼睛。他是个十分吸引人的青年,但晓宫却没多看他一眼,眼睛一直盯着从远方疾奔过来的龚君之。她没想到自己会脱口喊出“君之”来,但既然已经喊出来了,她也不觉得后悔。
龚君之转眼就到了她面前,沉下脸道:“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他目光一转,看见那六个年轻人断了右腕,脸色不禁大变,一把拧住晓宫的手腕,厉声道:“是你伤了他们?”
晓宫任他抓住,虽然手腕火辣辣地疼,但脸色一点儿也不变,淡然地问:“你想把我的手也拧断?”
龚君之怒道:“你出手如此毒辣,应该把你的两只手都拧断才对!”
晓宫冷冷地说:“我一上来他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杀我,如果不是我的功夫还过得去,早就死在他们剑下了!我若不斩断他们的手,剑阵的破绽一闪而逝,我就再也没有还手的机会,不用等到他们第二遍使完就得命丧当场。难道只准他们杀我,我就该乖乖站着不动让他们杀?”
龚君之这才发现她受了伤,只因她穿了件深色的衣裳,他一来又被那六人的伤势所惊,所以没注意到,不禁松开手,见晓宫的手腕被他捏出紫红色的瘀痕,心里有些歉意,“你受伤了怎么不包扎?”
“留着让你看看啊。”晓宫嘴里虽然这么说,其实她自制的金创药极有功效,现在伤口已经止血结疤。
擅长用毒的人医术自然也精通。
龚君之叹了口气,“你找我有什么事?”
晓宫道:“我不是专程来找你,只是觉得这六个人和你年纪相若,武功称得上是高手,心想也许他们认识你,随口问问罢了。”
龚君之皱起眉,“那你本来想做什么?窥测鹰扬山庄的虚实?”
“正确。”
“你胆子太大了!你们与我们正成敌对之势,一触即发,你竟然光明正大地跑到鹰扬山庄的大门口来?!”
晓宫冷哼一声,“胆小就不会在鹰扬山庄的声势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向它挑战了!你们庄主以霸主之姿扩张势力,是否想把整个武林都踩在脚下?但天底下有很多人不愿被人踩在脚下,宁可牺牲性命也不愿意!”她紧紧盯住龚君之的脸,“你也不愿被人操控、不能自主、没有自由吧?”
龚君之和那年轻人脸色都一变,晓宫的目光直瞪到他们脸上去,“就算我最后失败了,也决不把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操纵!”
龚君之和那年轻人默然无语。
晓宫从怀里取出个银瓶放在地上,“你那六个兄弟中了我的‘无嗅散’,全身麻痹,也因此血流减缓,感觉不到疼痛,你最好把他们的伤口包扎妥当后再给他们服解药。”
她走出两步忽又回头,“说老实话,你们庄主是什么时候派你们守在这里的?”
龚君之答:“五年前。”
晓宫一愣,“这么说,她一开始就知道这儿可以俯看鹰扬山庄,并不是因为你说出在悬崖上窥看三家堡的情形后才这样做的。”她长叹一声,“的确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叹息声中,她身如轻烟飘飘渺渺地落下山去,年轻人动容道:“好身法!大哥,她是什么人?”
龚君之苦笑一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晓宫回到慕府,一进大厅,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路楚佩更比捡到三万两金子还要高兴,“你逃出来了?”
逢素却一眼瞧见了她的伤,“哎呀”一声,急忙过来检视她的伤口。
晓宫淡淡一笑,“我没事。”
慕鸣镝说:“刚才路兄已经说了此行经过,你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晓宫说:“有,我发现了一个武功不在龚君之之下,年纪比他还轻的高手。”
众人都不由色变,路楚佩的脸色变得最厉害,龚君之的武功他亲自领教过,感受自然比别人深刻得多,“那咱们怎么办?一个龚君之已经够难应付了。”
晓宫说:“等着。”
众人又一愣,“等着?”
晓宫说:“我伤了鹰扬山庄的六员大将,向萍归若想保住面子和威信,一定要以牙还牙。”
慕鸣镝微微一笑,“你想来个守株待兔,分而歼之?”
晓宫也一笑,“不错,咱们的实力远逊于鹰扬山庄,唯有此法才能削弱它的力量。”
今夜月明如镜,正是夜行人最忌讳的天气,却偏偏有个夜行人悄悄潜入了慕府,躲过密如蛛网的守卫,到了慕府后院。
晓宫等人都住在后院里。
慕府的后院很大,花树繁茂,景致优美。
夜行人一进后院就听到宛转悠扬的琴声,仿佛空山静壑里的泉水淙淙。
突然“铮”地一声,琴弦乍断,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喝问:“什么人在此偷听?”
夜行人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身后忽有金刃破空之声,急忙旁跃闪开,躲过袭来的那柄淡如轻烟的长剑。
持剑的人穿着淡色轻衣,夜风吹过,她的长风飘飘,衣袂飞扬,仿佛天上仙子踏着月色而来,又似要乘风远去。当她那双黑得无比深邃的眼眸幽幽望过来时,夜行人的心忽然一颤,有了一种畏缩的感觉。
畏缩在她的美丽之下,畏缩在她淡淡的、仿佛在微笑又仿佛在忧愁的眸光中。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个美丽女人的无边无际的诱惑力。
逢素见这人躲过一招后既不逃走,也不还击,心里奇怪,再见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又羞又怒,清叱一声,长剑再展,向他刺去,身形飘然如流云,变幻似飞烟,那柄柔剑更是轻灵翔动,变化万千。
这已经不是剑式,而是剑舞。
夜行人一直躲闪着不还手,那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又说:“素姐,别打了。”
逢素一收宝剑,身形流水般退出三丈远。
清清脆脆的声音自然是晓宫的,她看着夜行人,笑盈盈地问:“琴音变而弦断,不是知音就是刺客,阁下是哪个?”
夜行人“哼”了一声,“何必明知故问?”
晓宫说:“但我看你不象是刺客,因为你刚才闪避素姐的剑时轻松自在,如果你全力出手,三十招内就能把素姐毙于掌下。”
夜行人又“哼”了一声,目光转向逢素。
晓宫笑着说:“既然是知音,我们姐妹就该请你一起入座听琴。”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
夜行人奇怪地看着她,怀疑她是不是疯了,谁都看得出他来意不善,她玩儿这么一手玄虚想干什么?不过不论她有何意图,既然自己被发现,原先的刺杀计划就行不通了。这时逢素收剑向他盈盈一拜,“公子既然是知音,就请到绿绮亭小坐。”
夜行人一指晓宫,“你信她说的话?”
逢素抿唇一笑,“自从我认识晓宫以来,她说的话从没错过。”
她的气质本就属于温婉贤淑那一类,声音更为柔弱可爱,眼波朦胧如雾夜的星光,微笑起来时那种朦胧与柔弱的感觉更重。夜行人呆看着她,忽然想起不知从哪里看过的一句话,好象就是专为了形容她而写出来的:忧愁如水,微笑若梦。
绿绮亭是座精致的小亭子,绿顶绿柱,掩映在群花中。
亭上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桌上一琴,一香炉,两杯香茗。
晓宫笑道:“你们坐坐,我再去倒杯茶来。”
她竟真的就这么走了,把逢素丢在这儿陪着一个来历不明、夜入慕府、连面目也不露的人,而逢素也毫无疑义地任她走。这样的胆量夜行人不得不佩服。
茶很快就来了,甚至还有酒和几碟小菜。
明月当空,清风习习,花香阵阵,对着两个佳人,纵不饮酒也要醉了。夜行人暗自奇怪,自己为何竟这么听话?人家叫他坐他就坐,叫他喝他就喝,简直忘了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了。
晓宫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这可真是件意外的收获,比她原先计划得更完美。
明月西沉,夜行人从慕府出来时好象做了个梦,晓宫和逢素既没问他是什么人,也没问他来干什么,他离开时她们也没挽留,就象和他是老朋友一样。
回去他该怎么说?说两个美丽可爱的姑娘请他喝酒品茶听琴,然后他就走了?
慕府内,逢素问晓宫:“这个人是谁?”
晓宫说:“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从他的身法路数和声音可以肯定,他就是我提过的那位年轻高手、龚君之的兄弟。”
“那你为何不趁机杀了他,反而放他走了?”
晓宫说:“第一,他武功很高,我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把他杀了;第二,他是龚君之的兄弟,我若杀了他,龚君之就要和我做对到底,再没有转圆的余地了。”她笑了笑,“况且,他此番回去必招向萍归之忌。”
逢素说:“你不是说向萍归是女中枭雄吗?难道还看不穿你这个小小的离间计?”
“就算看穿了也一样会猜疑。”
逢素更不明白了,晓宫解释说:“因为我这么拉拢他就提醒了向萍归这个人有反叛的可能,而且他今晚本来有机会能杀了你却没动手,向萍归心里一定不舒服。”
逢素明白了,也笑道:“向萍归心里有疙瘩,对这个人的态度就会有意无意地与以前不同,这个人如果觉察出来,心里也一定会有别扭。”
晓宫笑道:“聪明。”
逢素叹息一声,“这次他无功而返,向萍归会不会再派人来?”
晓宫说:“也许。”她忽然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派人来暗探咱们,咱们也去探探她的鹰扬山庄。”
逢素吃了一惊,“暗探鹰扬山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晓宫笑着说:“我虽然时常爱开玩笑,这次却绝对不是。”
逢素瞪着她,瞪了老半天,“我佩服你,真佩服你,我以前虽然知道你胆大包天,但没想到能大到这个地步。”
晓宫嫣然笑道:“我胆子虽大,脸皮却薄,当不得你这么夸奖。”
逢素自知劝阻不了,苦笑一声,“你一个人去?”
“不,我带你表哥和路楚佩一起去。”
逢素又吃一惊,“你把武功最强的两个人带走了,万一向萍归再派人来怎么办?”
“那时自然会有人帮你们。”
“谁?”
晓宫笑得很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逢素又瞪了她半晌,道:“你们三个是咱们这边的主心骨,万一一去不回,我们拿什么和鹰扬山庄斗?”
晓宫笑骂:“还没出门你就要咒我吗?”
逢素说:“我只是提醒你,我觉得你现在的头脑很不清醒。”
晓宫拍手笑道:“正是如此,连你都不相信我会这么发疯,向萍归就更想不到咱们有胆子去她的老窝捣乱。”
逢素苦笑,“捣乱容易,想完完整整地退回来就难了。”
晓宫说:“我带路楚佩和慕鸣镝去就是因为他们武功高,突围容易,而且他们武功既高,捣起乱来乱子也一定很大。”
逢素瞧了她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好,你去吧,但愿……你们能完完整整地回来。”
五天后,晓宫三人伏在鹰扬山庄外,鹰扬山庄在夜色中看来仿佛是一只巨兽,静静地伏着等待猎物进入口中。
路楚佩悄声道:“晓宫,你想咱们这回能全身而退吗?”
晓宫笑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路楚佩道:“刚才。刚刚看到鹰扬山庄的时候不知怎地我心里直冒凉气。”
晓宫凝视着苍茫夜色,眸子甚至比远方的黑暗更深沉,悠悠地说:“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做起来是绝对有把握的,何况是对付向萍归这样的人?除了计谋,我们还要靠运气。”她回首对二人嫣然一笑,“如果一个人只做绝对有把握的事,只有待在家里数自己的手指头。”
慕鸣镝忽也一笑,“但他数指头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块砖掉下来打破他的头。”
天上虽然没有块砖头掉下来砸到逢素的头,却有十几支箭射向她,存心要把她射成刺猬。
弦月在天,残星未隐,她本来在花间漫步。
她与楼锦阁等人都住在郁离先生所住的花林附近,慕鸣镝很严肃地警告过他们不要离开花林周围五十丈方圆,但她不知不觉地走出了这范围。
她的心很乱,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心乱。
月亮虽缺,月光却十分明亮,她仰望明月,悠悠叹息了一声。就在她叹息的时候,十几支劲弩带着破空急啸声射向她!
逢素一惊,身形冲天而起,但身形方起,又有十几□□射向她上方,如果她再往上冲正好以身试箭。
十几支□□齐发,只发出一下声音,显然射手训练有素,配合得天衣无缝。
逢素在空中无法借力,只得真气一沉,身体向下坠去,但又有一轮箭射向她下方,箭不仅射得又急又准,还连她的闪避方法都计算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