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水涵都怀着忐忑的心情,直到凌晨才浅浅入睡。这一睡就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等她醒来时,天空早已大亮,而鸿漾也不知了去向。
“怎么一起床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做噩梦了吗?”
水涵猛然起身,发现桌前坐了一个人。
“洛烟?你怎么在这?”
洛烟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满不在乎地笑嗔道:“干嘛大惊小怪的,我又不是个男人,瞧把你给吓的!”
水涵呼了口气,一面起身穿衣,一面说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洛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委屈道:“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吓你了?我是怕你这条懒虫贪睡,把这个小家伙给饿着了,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呢!”
水涵穿戴妥当,抱起雪球道:“是吗?好心的烟姑娘都喂它什么了?”
洛烟没好气道:“这不正给它削苹果呢,你就醒了。”
水涵道:“苹果?”
洛烟点点头:“是啊,反正它刚生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什么的,这个时候你喂什么它就吃什么,不然以后哪来那么多肉来给它吃?”
水涵又好气又好笑道:“行了,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别把它给吃坏了。”
洛烟道:“苹果能吃坏人吗?真是笑话!”说着,狠狠咬了一口:“我每天都吃,它怎么就不能吃?”
水涵笑道:“它怎么能跟你比?”
洛烟边啃着苹果,边叹了口气:“是啊,我哪有它娇贵呢?要不是鸿漾一大清早把我拉起来,我还懒得管你们呢!”
水涵道:“鸿漾?他拉你干什么?”
洛烟气呼呼道:“一说照顾你,二说看着家!就这么两句话,活活搅合了我的一场好梦!”
水涵心下细细一动。她坐下来,继续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洛烟咬了口苹果:“谁知道?他没说,我也没问。”
水涵点点头,又问道:“他们要去多久?”
洛烟吃下最后一口苹果,将果核丢到雪球面前:“应该不会太久吧?怎么了?”
水涵踢走果核,防止雪球不小心吃下去,然后摇了摇头:“没怎么,随便问问。”
洛烟眼珠一转,坏笑道:“不对吧丫头,今天的话怎么好像多了不少啊?”
水涵淡淡一笑:“是吗?多哪了?”
洛烟道:“关心起人了呗。”
水涵道:“哦?怎么我以前不关心你吗?”
洛烟耸耸肩,又撇了撇嘴:“反正不是一回事。收拾好了没有?走,出去吃饭。”
正午的太阳懒洋洋地晒在地上,水涵与洛烟漫无目的地在街面上走着,雪球颠簸在水涵的怀里,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洛烟边走边道:“这里的酒楼饭馆你随便挑,今天我请客。”
水涵道:“随便吃点就好了。”
洛烟道:“那可不行,走,我今天非带你大吃一顿不可!”
一家排场豪华异常的酒楼内,水涵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各色菜肴,说道:“天啊,这么多,怎么吃得完?我看你是被气疯了吧!”
洛烟拿起筷子,白了一眼:“大吃就是要这样吃的,这样吃才痛快呢!”
水涵道:“你是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还是钱袋过不去?”
洛烟无谓地一笑:“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咱们楼里的那个老女人为了让我们保持身段,经常借故克扣我们的‘口粮’,动不动就用清水白菜糊弄,弄得我们姐几个天天叫苦连天,发誓等有一天她不在了,非凑在一起狠狠的大吃一顿不可!”
水涵问道:“那后来呢?吃了吗?”
洛烟摇了摇头:“那时候她们都比我年长,没多久就被几个外地的富商赎了身,讨回家做小老婆去了,从此就再也没见过面。”
水涵道:“那你呢?”
洛烟道:“我怎么了?”
水涵道:“你一个翠云阁堂堂的花魁,就没有人要给你赎身?”
洛烟哼了一声:“谁要是敢给我赎身,我非活挖了他家的祖坟不可!”
“瞧你!”水涵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对了,你记不记得翠云阁院子后面的那片林子?”
“树林子?你说的是后院的那个园子吧?”
“那里面是什么?”
“就是一个普通的园子啊!哦,对了,里面好像有个柴房。”
“柴房?”水涵思忖着。柴房为什么要安在那么个偏僻的地方?而鸿漾和宝妈呢?大半夜的又为何要偏偏去那?
洛烟拍了拍水涵:“喂,你怎么了?”
水涵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洛烟瞥过头,正看到了一个阔少爷模样的男子悠哉游哉地走了进来。洛烟一怔,紧忙将头扭了回来,迅速扯出锦帕半掩住脸。
“你怎么了?”水涵正问着,刚刚那名少爷模样的男子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看了看洛烟,好大的欢喜:“呦呵,这不是烟姑娘吗?好久不见呀!”
洛烟见躲不过,于是拿掉帕子,笑道:“这不是唐少爷吗?什么风把您吹这儿来了?”
那唐少爷眼里放着光,嘿嘿一笑,坐到洛烟身旁,捉住她的一只手,讪笑道:“许你来就不许我来?这几日不见,烟姑娘出落得真是越□□亮了!”
洛烟笑笑,将手抽出:“唐少爷说笑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水涵,咱们走吧。”
唐少爷回头,眼睛不由得又是一亮:“呦,这可是翠云阁新进的姑娘?果然是好姿色,这宝妈实在不够意思,怎么都不言语一声呢!”
他说着,不安分地拉住水涵,水涵挣了挣,唐少爷却握得更紧。洛烟转身折了回来,笑道:“唐少爷说笑了,她可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再说翠云阁里那么多姑娘家还不够你挑的?这区区小丫头,哪入得了您的眼啊!”
唐少爷拉着水涵的手不肯松开,另一只手拿着折扇摇了摇:“我的烟姑娘,你就别拿少爷我开涮了!翠云阁里的姑娘是不少,可是你这堂堂的花魁却是有名的看得碰不得,这些年我在你身上可没少花银子,到头来呢?连个脸都没赏过!”
洛烟道:“唐少爷这说的是哪的话?你的酒场哪次我缺席了?”
唐少爷眼光一瞥,色迷迷地说:“翠云阁的酒自是醇厚甘甜,可却不及你这一杯的万分之一。”
洛烟冷笑道:“唐少爷这样说可是抬举洛烟了。只怕我洛烟的酒你还没有胆量喝呢!”
唐少爷笑得一脸无赖:“烟姑娘调的,别说是酒,就是□□,我都甘之如饴!”
洛烟端着笑脸道:“承蒙唐少爷抬爱,改日翠云阁一叙,洛烟定当亲自为您调饮一杯。今天就恕我不便多陪了。”
唐少爷嘿嘿一笑,仍不撒手:“别着急啊,要说这调酒我不在行,不过偏偏新近学了一样,不如先调给你们尝尝,若是尝得好,本少爷就让你们走,如何?”他说着,拿起一只茶杯,将桌面上调味用料一一倒入杯中,又拦路截下小二正要拿去刷洗的茶壶,将里面的陈茶渣滓连汤带水的倒了下去,然后将茶杯递到洛烟眼前:“烟姑娘,请!”
周围聚集了一些围观的过客,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热闹。洛烟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嗅了嗅,笑道:“唐少爷亲自调酒,洛烟真是受宠若惊。”她将一半茶汤倒进另一只茶杯里,递到了过去:“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洛烟一向视唐少爷为知己,如此佳酿,又岂能独饮?”
唐少爷脸上的笑意渐渐退下,正待说话,忽然停在半空的茶杯被人夺下,一股脑泼向了他,辣椒粉流入眼睛,呛得他涕泪满面,水涵急忙拉住洛烟:“快跑!”
午后的街面上,洛烟与水涵在秋日浓烈的阳光下奔跑着,雪球追在她们俩的身后,一刻不敢放松。然而他们跑得再快,也不及那高高大大的唐家少爷,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迎面堵住。
唐少爷一边擦着酸痛的眼睛,一边说道:“好你个小蹄子,今天爷非给你拿下不可!”说着,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抓水涵和洛烟。雪球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对着唐少爷愤怒地咆哮着。这叫声明显与狗不同,围观的群众都纷纷转移了目光。唐少爷听到叫声,胆怯地收回了手,看了眼地上那个不太起眼的小东西后,原本泄下的胆气又找了回来。
“弄这个小东西就想吓唬住我,做梦!”
他冲上人群去抓洛烟,抓住洛烟跑了水涵,抓住水涵又跑了洛烟,正当他苦恼地面临着二选一的‘抉择’时,雪球已经放弃了发送警告的信号,一个箭步猛扑上去,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脚踝。
唐少爷吃痛地大叫一声,摔倒在地。洛烟幸灾乐祸地喊道:“雪球咬他,咬他,使劲咬!”唐少爷狗急跳墙,轮圆了胳膊,一巴掌将雪球给扇了出去。
“雪球!”水涵冲上前去抱起雪球。洛烟见唐少爷受了伤,于是赶忙拉起水涵,匆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