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负气走后,多铎在院子里呆站了半晌,郁郁地一个人回到书房。木然在窗边坐了,手肘撑在窗边,他看着外面的空地却不由得失了神。那一番话是不该说的,哥心里有多苦,他最是清楚。虽然他与自己不同,天大的事情都装在心里,可是,他也只是个人而已,也会受伤也会心痛。而只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冲动而有任性的弟弟,费尽心机的在这盛京的权力漩涡中苦苦挣扎。他怎么可以对他说了那样的话?去揭他心里最痛的伤疤?
他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懊悔。可是天生来这样的性子又是怎么改得了的?他郁郁地谈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按着太阳穴。回到盛京以来,每天日子都过得繁杂的厉害,多铎不禁有些怀念在喀喇沁草原养伤的日子了。天高地广的大草原才是雄鹰展翅翱翔的地方,自由的纵马,放肆的玩闹,还有真儿。
想到她,多铎的心里忽然一抽。那样倔强和执著的女子,纯净的像天边的一缕白云,没有心计和城府,只按着自己的意愿活着,永远都是昂着脸,不向任何人屈服的样子。他微微的笑了一下,却在这个笑的末尾黯然神伤。
是自己要她等着他,而他却食言了。看到自己的花轿接走了乌云格,那丫头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她,会不会掉眼泪啊?会不会咬着牙,忍着眼泪,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声痛骂自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爷,该用饭了。”
多铎一怔,骤然回神,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达尔满站在门口,遥遥的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爷,该用饭了。”
他这才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府里也掌了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一院落的灯光,他忽然就想到了乌云格。成婚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从未同桌吃过一餐饭,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同是蒙古女儿,乌云格却丝毫不像呼兰茉真那样的心性,常常沉默着,微微皱着眉毛,拢着淡淡的哀愁。是不是自己真得太刻薄了?这一切却似真得不能怪罪她的啊。
“嗯,我去厅上和福晋一起吃吧。”他站起身来,故作无意的伸了个懒腰。而达尔满的嘴角却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转过长长的游廊,走进灯火通明的花厅。而里面除了几个伺候的丫环,并不见乌云格的踪影。
多铎满腹狐疑的落了座,问道:“福晋呢?”
屋里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着头没有答。
达尔满上前打圆场,说道:“怕是什么事打扰,忘了吃饭了。我这就派人去请,爷先传饭吧。”
多铎点了点头,一干人等便端着碗碟盘盏鱼贯而入,不一会,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回贝勒爷,福晋不在府里。”一个小丫头进来跪下回话。
多铎的脸立即就黑了,已经端在面前的酒杯也僵在了半空。他一言不发,慢慢的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口的吞下去,然后说:“你们都下去吧。”
“爷……”达尔满站着没动,一屋子的人不敢动。
“怎么?”多铎偏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人,“你听不懂是不是?给我滚出去!”
众人皆被一声暴喝惊的一悚,在没有人敢多一句嘴,默默地走了,只留多铎一人坐在屋里。
已是月上柳梢,乌云格步履匆匆得踏进府门,一路往后宅去。转过中庭,忽然抬头看见花厅里还是灯火通明,心里不免有些奇怪,略一思付,决定进去看看。
一只脚才踏进门去,乌云格便被屋里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多铎坐在一桌饭菜后面,平静得看着她,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的微笑。
她愣了一愣,急忙进了屋,俯身行礼,道了“吉祥”。忽觉得右边的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
多铎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来,绕到她面前,仿佛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乌云格总觉得他这样的表情看起来着实令人不安,低着头,站在原地。
多铎伸手勾起她的下颌,看着她满布惊恐的眼睛,淡淡地笑问:“你去哪儿了?”
“我……”乌云格被迫迎着他的含笑的眼神,嘴唇颤抖,“我……进宫去了。”
她不敢撒谎,也觉得并没有理由要撒谎,不过是大福晋找她进宫去说话。自己的亲姐姐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吧。
“哦,进宫去了。”多铎一副了然的神色,又笑了笑,忽而脸色突变,一把狠狠甩开了乌云格的脸。乌云格猝不及防,向后一个踉跄,重重撞在门板上。
“你只管去告诉他,我说得出,就不怕他知道!”多铎冷笑着,拂袖而去。
乌云格背靠着门板,缓缓的跌坐在地上,两行泪水长滑而下。她并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又惹得他大发脾气,只是心里委屈的紧。近日大福晋还抹着眼泪,说不知道怎么弄成这样,她还为姐姐宽心,说贝勒爷待她还好,可是,这样的日子又要怎么好呢?
接连多日的奔波,这天傍晚,呼兰茉真主仆二人终于看到了盛京高大的城门。两人心中欢喜,也不怠慢,扬鞭打马,便进了城。
“格格,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吧?”宝音见天色晚了,又不认识路,于是提议道,“休息梳洗一番,明天在打听。
呼兰茉真犹豫了一会,说道:“既是到了,何必又耽搁一日呢?咱们还是找人问问路,贝勒爷的府第想来也不会难找。”
宝音偷笑:“不羞不羞,连一晚上也等不及了。”
“死丫头!你在胡说,我就给你一鞭子!”在盛京的大街上,呼兰茉真也不好发作,只等着眼睛,恶狠狠的威胁宝音。
好在这贝勒府到真是好找,两人在一家小酒馆问了问小二,顺着大街转了几个弯,便看见墙头一座三进的大宅门,门前站着满洲镶白旗装束的亲兵,想必是十五贝勒府无误了。
呼兰茉真下马,把缰绳交给身边的宝音,上前问那亲兵说道:“请问,这里是十五贝勒的府第吗?”
那亲兵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身风尘,虽然穿着贵气,相貌也不俗,可是显然不是盛京内戚,便也懒得搭理,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呼兰茉真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便有气,只是别人家的地界不好发作,只的耐着性子又道:“请问贝勒爷可是在府中,烦劳通禀一声,就说是科尔沁的故人来见他。”
听到“科尔沁”三个字,那亲兵算是心里有数了,这可是贵戚,于是回话说道:“不瞒格格,贝勒爷不在府里,自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像是朝中议事,要说什么时候回来,奴才们也不知道。”
“哦。”呼兰茉真心里一沉,转身回来,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
“看着天色不早,就算是议事,也要回来睡觉的啊。”宝音笑着安慰她道,“不如咱们就在这里等等,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呼兰茉真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个人便牵马,在宅门边坐了等。
几个时辰过去,天已经黑透了,依然不见回来,两人心里开始不安。这时候,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像是要下雨了。两个人坐在石阶上,抬头看着天,心里不免更加烦乱起来。忽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长空,紧接着就是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点顷刻之间便没头没脑的砸了下来。
“格格,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先找个地方躲躲吧?”宝音急忙撑起斗篷来给呼兰茉真遮雨,可这么大的雨,哪里是一件斗篷遮得住的?
呼兰茉真站在雨里,浑身都淋透了。她抬起袖子,擦擦了脸上的雨水,回头看见一脸焦急的宝音,咬着嘴唇说道:“咱们走吧。”说完,自顾牵起马来,走进雨里,顺着雨丝朦胧的街巷去了。
宝音紧紧跟在身后,她心里忽而有些疼痛,因为在她的眼睛,她隐约看出了些许绝望。
雨下得更紧了。周围沙沙的雨声在深夜的寂静的街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呼兰茉真慢慢走在雨里,用湿透了的衣袖狠狠擦去脸上的水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原来就是这样?跋涉千里,原来就是这样?!
清晰的雨声里渐渐传来一阵隐约的马蹄声,带到呼拉茉真注意到的时候,四五匹马已经到了面前。因为天色昏暗,只看得出马上的人都披着同样的白色斗篷,头上带着满洲军士的头盔。几个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埋头赶路。而她却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步。
就在她和领头的骑马军士擦身而过的时候,一道雪亮的闪电在两人的头顶霍然划亮,两个人在交错的一瞬间,看到了对方的脸。
而便是那一眼,两个人都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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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的某人说,电视剧都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开播片尾曲……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