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度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明媚的晨曦从毡房的缝隙里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呼兰茉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一会才发觉自己竟然趴在多铎身上睡着了!她忙不迭的转头去看,却看见多铎正在离自己的脸不到三尺的距离,瞪着一双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呃……”真儿急忙爬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裳,问道:“贝勒爷,可好些了?”
多铎依然望着她,没有一丝要回答的意思。真儿心中嘀咕,我的天神啊,莫不是,这位天命汗的十五贝勒,他傻了吧?
这么想着,呼兰茉真伸出手去,撑开五指,在多铎面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啪”,多铎一巴掌打在呼兰茉真的手背上,眉头一皱,厉声道:“去!哪里来的野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啊,不但趴在爷身上睡觉,居然还把爷当傻子耍着玩?”
“哎哟。”呼兰茉真长这么大,估计还是头一回挨打。这一巴掌,当真把她给打懵了,等到多铎这一番话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
这还了得?她呼兰茉真是谁?科尔沁草原上就连她阿玛宰桑台吉都不曾动她一根手指头,就算是皇太极来了,恐怕也要礼让三分吧?区区一个镶白旗主,居然敢出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一怒之下,站了起来,指着多铎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你这不识好歹的小野马!我好心好意救你回来,你居然恩将仇报?人人都说我呼兰茉真不讲道理,原来你才是真正不讲理的那一个!我告诉你,就算今天大金国的汗王来了,你也休想轻轻松松过了我这关去。早知道这样,我昨天晚上真该把你扔去外面喂狼!”
“贝勒爷醒了?”多铎正不知道怎么回嘴的时候,只听的外面传来满珠习礼的声音。门帘一动,满珠习礼就满脸带笑的站在毡房里了,“满珠习礼给十五贝勒请安。”说着,便行了一礼。
一见满珠习礼进来,呼兰茉真就咬着下嘴唇不说话了。她心里明白,这个人虽说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此时此刻,却断断不要相信他会站在自己一边。
“啊,原来是科尔沁的满珠习礼贝勒,免礼免礼。”多铎想要坐起来,自己动了半天,却是力不从心。这可乐坏了一旁的呼兰茉真,她一脸得意地笑容,满眼睛都是挑衅的意味。多铎瞪了她一眼,他知道,她的意思是,有本事你自己坐起来呀?
“哎,贝勒爷大伤未愈,还是躺着的好。”满珠习礼几步抢上前来,把多铎又按回床上。显然看见了呼兰茉真刚才的表情,满珠习礼走过她面前的时候,还不忘踩了她一脚。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呼兰茉真大声叫嚷道:“四哥,你怎么帮着外人欺负我?你不知道这个臭小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满珠习礼一声喝止了:
“放肆!怎么这么不成规矩!”
呼兰茉真这回倒是很听话的闭了嘴,因为她清清楚楚看到,满珠习礼已经黑了脸,自然也不敢再顶。
“这是我最小的妹妹呼兰茉真,从小就被阿玛额娘骄纵坏了,让贝勒爷见笑。冒犯之处,还望贝勒爷海涵。”
“哦,”多铎把呼兰茉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我说是哪来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科尔沁的真格格啊?这倒也不奇怪,在盛京的时候,常听大汗侧福晋说她的小妹妹如何的活泼调皮,就像是科尔沁草原上驯不好的小野马。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侧福晋说的句句真言。”说完,还冲着呼兰茉真微微一笑。
“是是是。”满珠习礼应着,额头上却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来。心里想,你这多铎也真是不识抬举,给你个台阶下也就罢了,你倒还在上面摆起威风来。明知这丫头火一样的性子,你还拿话来激她?要是真的闹起来,我怕也拉不住了。
这头正想着,那头呼兰茉真早就气的火冒三丈。这些话断然不可能从大玉儿口中说出来,只不过就是多铎现编来消遣她罢了。只是这气倒真是她自己捡回来的,也不好对着谁发作,只气得她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就冲了出去。
“我已经派人去锦州大营向大汗报了贝勒爷的平安。大汗说,贝勒爷身上有伤,不便鞍马,叫就在这里养着,等伤好了再回去也不迟。”满珠习礼一面说眼睛去已经向门口看去。这个丫头这回受了这天大的委屈,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谁知道,多铎竟也是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两句“好”,眼睛也不住地往门口看。
满珠习礼心知不可耽搁,不然这丫头不知又会捅出多大的娄子来,急忙告辞出来。
这二人一走,多铎却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这个丫头还真是不一样啊。
呼兰茉真冲出毡房,却不知道去哪,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宝音悄悄从后面跟上来,说道:“格格,我说什么来着?你就不该多关这桩闲事。”
“去!”呼兰茉真一挥手,背过身子去不理宝音。她自己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该救他回来!就该叫狼叼了他去!
宝音呵呵一笑,扯着呼兰茉真的袖子,凑上来轻声说:“格格,我倒有个办法。”
呼兰茉真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宝音诡异莫测的笑颜。这个丫头见她回过头来,便凑到她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听着听着,呼兰茉真的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来。
多铎,你等着瞧吧……
多铎实在是不知道这个鬼丫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一连好几天,呼兰茉真乖乖的照顾他,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而且她还不知从哪里搜罗出这么多的好脾气,就连他的主动挑衅也只是报以微微一笑了之,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他甚至觉得这个丫头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在她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多铎的伤势也好转的很快,几天下来已经可以下床了。
“哎。”多铎实在忍不了了,他这种直性子的人快要被着莫名其妙的丫头整疯了。
“贝勒爷要什么?”呼兰茉真转过身来,微微笑着。
“你……”多铎沉吟着,不知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这句话应该怎么比较婉转的问出来。
呼兰茉真笑盈盈的走过来,把一杯热汽腾腾的奶茶塞进多铎的手里,站在一边:“贝勒爷要说什么?”
多铎打量着她的脸,微微的笑意看起来居然有一些诡异莫测的感觉。他干咳了两声:“嗯,这些日子有劳格格照料了。”
呼兰茉真笑得愈加灿烂,手指间缠绕着小辫子稍儿:“贝勒爷哪里的话,真儿只盼着贝勒爷快点好起来呢。”说完,她看着多铎又是一笑,“等贝勒爷好了,真儿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多铎看着她,脸上扯起来一个古怪的笑来:“是吗?”
“那可不?”说着,呼兰茉真转身走出了毡房,门帘在她的身后一动,遮住了门外刺眼的阳光。
多铎心里一阵不安,这个丫头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她才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