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席红泪随便在庭院中散步。自从上次得罪了舒洛言的夫人,舒家的下人就不敢离她太近了,大概是怕她点他们的穴,或许是怕舒夫人不高兴。虽然先前几日行动不便的时候,有些麻烦。但仰仗舒洛言照顾,总算他们还不敢亏待她。所以,纵然他们不愿服侍她,只要她开口招呼,他们就不能拒绝。
就到目前来说,她还算享受这种“冷遇”。像现在,想要单独散个步,就不会有牙尖嘴利的丫鬟,或是婆婆妈妈的嬷嬷跟在身边指指点点。没有人监视的感觉,真是好啊。
想来,那个良心被狗啃了的苏謇语,一时半刻是不会想起来,把她接回去的。哼,敢给宫主通风报信,却不敢面对她,真是有够耸的了,叫她都不知道等她回去后,要怎么处罚这个卖她卖得那么顺手的护法?
好气又好笑啊。
不知不觉走到南院。抬头,看到舒洛言的侍卫正守在书房门口,他,好像是叫乔逸。长得浓眉大眼,身形修长。每每站在俊美的舒洛言身后,都是相得益彰的风景。
她和他交过手。她记得,这个侍卫的剑是很凶的。但,还不够。作为一名侍卫,保护不了自己的主子,就是失败,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开脱。
忽然想到今晨,舒洛言送到她房里的胭脂和衣服。她是从来都不用胭脂的,但他送来的那些,却是特别漂亮。用上好的翡翠雕琢成荷花,中央盛着艳丽的胭脂膏子,映衬着碧绿的翡翠,红的更红,绿的更绿。散发浓郁的荷花香气。叫她爱不释手。
而那些衣服,都是一样的沉黑色,但用黑色的丝线绣上密密的花纹,隐隐的别致。款式也都是她一贯喜欢的简洁舒适。仿佛订做般的合身。
她看得出来,他是花了心思的。
席红泪走过去,面对乔逸,冷冷道:“你的剑,缺了杀气。”
“席姑娘,”他有些讶意地看突然出现的她,“我不杀人。”
她冷笑。手疾出,已探出他腰间配剑。
剑随意转,宛若蛟龙。癫而不乱。招招致命,却是只有攻,没有守,杀气绕剑而出。剑走偏锋,凌厉却优美。一剑出,天地惊,鬼哭神号。
“游龙断月剑。旨在以攻为守,救人,不自救。”她一抬手,剑落回到他的剑鞘中。
“你的伤……?!”乔逸一惊。虽然她剑招耍地潇洒利落,但只是半刻,脸上血色尽退,煞白若金纸。他担心她的伤口,这么大开大阔的剑式,恐怕伤口要撕裂了。主子那么精心照料席姑娘,要是知道她带伤还使剑,恐怕他又要担心了。
虽然伤口好像火烧一般,未动声色,她只是平静道:“游龙短月剑,剑若游龙,其势断月。要决在个‘断’字,一剑出,金石可断。”
他的眼中忽然溅出笑意:“席姑娘是在教在下剑法?”怕他保护不周,累及主子么?虽然让他的自尊心有点点受伤,但,若是主子知道,大约是会很高兴的吧?看这席姑娘,应该也不是无情的流水,白白辜负了主子的多情。“只是神水宫的武功可以外传的么?”
他虽然不算是武林中人,但武林的种种规矩,他也是略略知道一些的。各门各派之间,向来都有所避忌。何况是武功,更是防范谨慎。要是偷学一招半式,已经是祸端。而像她那样不经师尊同意,便将本门本派的工夫传授他人,要是一旦事发,那更是了不得的祸事。
“那不是神水宫的武功,是我的。”神水宫上下都是女子,所以连武功都是偏向于阴柔。只有宫主的独门剑法,才是神水宫唯一充满霸气的武功。而这套游龙断月剑,是她这段日子自创的。还没有练给师父看过。
“席姑娘是担心主子受伤……”
她欲语,却顿住。有脚步声渐近。“席姑娘。”有丫鬟走近,“夫人在露华轩设宴,请席姑娘过去赴宴。”
席红泪微微点头。
赴宴?恐怕是一场鸿门宴。
红尘世事。即使远远观望,怕也徒自沾染一身花香。
“我只是不愿欠他的。”转身,静静留下这句话。她没有动情,也没有动意,只是不愿欠他人情。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