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屋外嘈杂的脚步声惊醒,朱慈燃有几分不耐地问伺候在门外的太监:“什么事,这般吵闹?”这才刚过了三更,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分,却被那些奴才惊了,真真可恨!
“回禀大皇子,是西暖阁那边出了事,侍卫们正在捉拿刺客。”
他一惊,不由直起了身子:“那皇上……”
“大皇子不必担心,听侍卫说,皇上鸿福齐天,并没有伤着。”
朱慈燃定了定神,又重新躺下。哼,抓刺客抓到他的寝宫来了,难不成刺客是他的人?还是他看起来像是会窝藏刺客?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你去看着那些侍卫,找完了就快走,别没完没了的。”
“是。”门外的太监应一声,赶紧去了。
他舒口气。真是要命,一会儿就要早朝了,现下还被吵醒。
头顶忽然有微不可闻的噼啪声,像是有人落在屋顶。朱慈燃嘴角一动,露出一丝阴郁的笑意。手已经摸到床内暗格,握住收藏在内的宝剑。刚说了不会窝藏刺客,就好死不死撞到他这里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一丝凉风透入,幕帐微微动了一下。他睁开眼,虽然有幕帐阻隔,虽然房中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但他却有感觉——那个刺客已经进到房中。
气氛凝滞。等了片刻,却不见任何动静。看来这个刺客,不想生事,打算等搜查的侍卫走了再偷偷出宫。
不由冷笑,出声:“既然来了,恐怕走不了。”
就算那些侍卫是饭桶,他可不是。想在他眼皮底下走脱?做梦。
一个寒冰也似的女声:“找死!”剑,破空而至,来势凌厉,打算直接灭口。
“叮——”一声龙吟,两剑相交,被他架住。“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剑尖一抖,已将床幕划个稀烂。人也随势纵出,姿势灵活潇洒。回手反削,却不料手腕上已吃了她一脚,那一剑硬是递不出去。但他变招极快,收剑疾刺。剑走偏锋,险险在人影前划过,被她颔首避过。足尖一点,持剑而刺,去势若流星逐月。
“好剑法!”她不由赞一声,出剑,相反的方向。剑尖在半途相顶,瞬间磨擦而过。
崩射出的闪亮火花,映出两张对峙的脸。“是你?!”朱慈燃怔愣。
火花灭,再次归于黑暗。
而席红泪的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你认得我?”看来拜聂怀谷那些通缉令所赐,现在全国大半的人都认得她这张脸,就连宫里的人也不例外。
“你……已经不记得本宫了?”他的眼,黯然。
本宫?她唯一一个认识的“本宫”,就是清河公主。难道眼前这个是清河女扮男妆不成?不过……“你是大皇子?”住在这里,又自称“本宫”的,就只有他了。
“你与本宫曾有一面之缘。那日在皇城街头,本宫被宵小暗算,伤了眼睛,姑娘曾拔刀相助。”
“是吗?”相较他的热情兴奋,她只是淡淡应声。说实在的,她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要是真的,那她可要后悔了。什么不好救,去救个皇亲国戚,真是浪费精力和时间。
“当时本宫不宜表露身份,自称迟冉。”
“哦?”还是没印象。忘得干干净净。
他咧嘴自嘲地笑:“原来姑娘已经全然忘记。”亏他当日还托病,连日不上朝,就是为了出宫寻觅佳人踪影。多情反被无情脑。“不过,姑娘大可放心,救命之恩,本宫定会还报。”
是吗?席红泪撇撇嘴。报恩哦?那刚才用那把剑给她当头劈下来的人是谁?不过,她还是收起剑。真是奇怪,今晚她的戒心怎么这么低?要是这样莫名其妙死了,那可真是活该。
朱慈燃低头,点亮桌上的蜡烛。烛光照亮墙上的画像,凭栏侧目的袅娜女子,正是席红泪。
“真是龙生龙。”席红泪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只是喃喃,“你们这些‘皇’字辈的,都喜欢在房间里挂女人的画像……”真是长了见识。该明儿一定要问问莫然,看她有没有在清河的寝宫里看到什么男人或是女人的画像。
不过,照这么看来,他们还真的认识。
“你在西暖阁见到的,是燕妃的画像。”像是知道她的困惑,朱慈燃只是笑笑。说起来,在这方面,他们父子的喜好倒是很一致。“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凭诗寄意哦?真有诗意。席红泪转转眼珠。是不是还要“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只是装作没听见。“看来皇上倒是衷情。”
“可惜燕妃早在十几年前就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