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的午后,一阵春风自窗外吹来。一簇洁白的柳絮,随风,落在棉白画纸上。画纸上一双钩魂摄魄的媚眼,红唇微启,引人暇思。
“大人可要将莲落画得美一些……”娇嗲的撒娇声,自桌前摆好姿势的莲落嘴中传出。
“呲,再怎么画,也是以色相视人的粉头而已。”不买帐的,正是她的小跟班小四。——“唉呦!”莲落的绣鞋不偏不易地砸上他的脑门。她的笑容,有点冷。哼,敢嫌她是出卖色相,别忘了,他是靠她的卖身钱过活的。
舒洛言微笑,温文道:“只要画出莲落十分之一的美丽,就足以夺到花魁的名号。”这话可以安抚人心,也是事实。莲落,虽然是一介青楼女子,但她的风流,不是其他风尘女可比。一举手,一投足,自有迷人风韵。大约也只有残月能和她一争上下吧。
眼看就是一年一度的花魁选举。烟水楼一反往年的低调行事,派出莲落参加。残月更是派人送来一坛八十年份的女儿红,请他为莲落绘图。他自然不是什么画师,只是和残月莲落素有交情,加上最近心中也着实有些抑郁,便只当是来散心。
“大人真是会讨人欢心。”莲落笑容妩媚。真是的,也不知残月是怎么了,突然决定要她去争什么花魁的名号,累死人,有什么意思?眼珠子一转。“——只是不知在大人心中,莲落和上次从天而降的那位姑娘,是谁好看一些?”
从天而降的姑娘?舒洛言眼神一黯。却仍是笑着回答:“论姿色,自然是你略胜一酬。”红泪当然是美丽的,但叫他心动之处,从来都不是她的姿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的倔强刚强,带一种轰轰烈烈的气势。但当她看向他时,眼中却分明有稍纵既逝的温柔和软弱。就是这挣扎的细微神情,叫他不可自拔。
“但大人还是钟意她多一些。”她懒懒点破。“我呢,也就只剩下这张脸,这副身子。再好看的皮相,大人也就是看看罢了。自从那位姑娘来过之后,大人,你还是照样来,酒也是照样喝,还是叫残月莲落作陪,还是一般的笑闹作乐。只是大人啊,你的魂,却早被人家钩走了。”她是开妓寨的,客人来玩乐,哪一个不是趁兴而来,尽兴而归。只有这个舒大人,只得个空身在这里,却是心不在焉。
真是叫她们难堪。砸招牌啊。
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她们烟水楼的手段?可最近这个舒大人却还总往她们这里跑,这算是是借酒消愁,还是拿她们姐妹做□□?那不知他心里头舒服些没有?向来风流的舒大人,这次是动了真情吧。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不自觉地,他口中低吟。他的不快乐,真的表现得这样明显,叫莲落一眼便看穿?只是他的神伤,席红泪是否知道,哪怕只是千分之一?
“怎么,后悔早早便娶妻了?”门口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嗓音。竟是二皇子朱慈焴。
舒洛言一愣:“你怎么来了?!”
闻言,他挑眉,言语兴味:“我来不得吗?”按照计划,他们不是应该“时常”出入烟水楼的吗?因为他豪爽的出手,早就成了这里的座上宾。但,舒洛言这样惊诧不快的神情,倒叫他疑惑起来——是计划有了改变?还是人心有了改变?未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怎么不见残月?”
不等舒洛言开口,莲落先娇嗔起来:“大人你看,这朱二公子,每次来都只找残月,都不搭理人家!你说你说,是残月好,还是我好?”
“……”舒洛言不答,只是侧目看着含笑的朱慈焴。
见他不做声,气氛有点怪异,莲落连忙打圆场:“是谁好都没关系,今天九爷来了,你是见不到残月了。”
“九爷?”朱慈焴皱眉头。什么九爷?难道他这个朱二公子还比不上个“九爷”?
“九爷你都不知道?他是这一带的老大,烟水楼也是他的地头。”
朱慈焴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一直以为顺天府是他老爹的地头,怎么又跑出来个九爷?九爷是老大,那他家里那一尊又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