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柱清香。袅娜身影盈盈下拜。
凄艳的单凤眼环顾四周,已是物是人非。
对于朱慈燃的记忆,始于那一夜夜探皇宫,于电光火石间的那一眼——火花中疾闪而过的脸。却始终没有想起他所说的,在宫外的偶遇。不论她怎样苦苦回忆,遗失的片段却再也连接不上。
就是那一偶遇,造成他心中悸动。
今生孽缘。
他已深陷情网,无法自拔,她却兀自懵懂不知,没有半分印象。
于她,在这宫阁中初识朱慈燃,在这宫阁中与他反目,今日也在这宫阁中为他祭奠。
到头这一身,难逃这一日。
朱慈燃于她心中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他垂死的脸,是他临死决绝的眼神,是他临终火烫的唇。
纤细指尖,抚过安放在琴案上的古琴。细颤的琴音,愈发显出房间的空旷寂寥。目光停在墙上的仕女图,那是她的画像,是他爱上的第一眼,也是她迟迟找不到的记忆。他日日对着这画像,却不料因为误会,与她反目,心生嫌隙,也没有料到爱上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子。
更没料到,有朝一日,会为她送命。
身后有脚步声,虚滑轻缓。
“这是他生前最爱。”不意外地,是朱慈焴的声音。最爱,最爱之人,最爱之画,留在这红尘。
“二皇子。”她不回头,但语气肃杀,“您没去送殡?”今日所有皇族与朝廷大臣都去为朱慈燃送殡,她称病留在这里。遇刺当日,所有皇族和大臣都亲眼目睹朱慈燃的吻,其中的暧昧,已无从解释。她不出席,免去些许尴尬难堪。
她也只想在这里,静静祭奠。
但没想到,连朱慈焴都没有去。
希望他不会走得太寂寞。
“我……咳咳……我身子弱,父皇恩准我留在宫里。”伴随着咳嗽声,他回答。或许是因为丧子之痛,圣上不再计较他之前的过失。
“你的身子很弱。”光是听他干涩虚弱的声音,她不用回头就知道。
“我一早知道我活不过今年。太医早就诊定我活不过二十五。”
“你觉得,我不会杀一个将死之人?”声音越来越冷,杀气越来越重。“今日是朱慈燃出殡之日,我在这里杀了你,算是祭他。”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今早皇后已被移交大宗正院,我也算是得偿所愿。大哥只是误中副车,你要为他报仇,我也无话可说。” 朱慈焴在一旁坐下,轻轻咳了几声,“十九年前,席君雁在西域被追杀,就证明宫里有人知道皇上和席君雁的关系,更明白她在皇上心中的重要性。皇上早就怀疑是皇后所做。你在宫里没有仇家,却三番四次遭到行刺。你和你娘长得神似,父皇更是认定是皇后狡黠善妒,把事做绝,派人清除情敌的女儿。原本我是计划刺伤你,父皇对你极为宠爱,又准备迎你娘入宫,一定会将皇后打入冷宫。如今误杀大皇子,父皇怒极,直接将皇后交由大宗正院处理。”
没错,几次行刺,都是他派出的人。
这是嫁祸。
如今皇后贵为六宫之首,纵然有杀机,却不会贸然出手。
但,只有皇上有权利要皇后的性命,所以只要皇上相信眼前所见,就没人在乎真相是如何。
席红泪一愣,转身瞪住他。却被他苍白虚弱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千方百计设计我入宫,就是为了替你除掉皇后?”她早猜到那些杀手是他派来。舒洛言送来的碧水剑也提醒她,宫中将会有人对她不利。但她没想到会在大典,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朱慈燃死后,她一直以为他的目标是朱慈燃,为了除掉皇位路上的绊脚石。
“难道她不该死么?就我这身子,捱到登基,都捱不过大典。况且,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父皇一直都盼你娘回心转意,准备把皇位传给他们的孩子。”这点,他知道,皇后也知道。
席红泪厌恶道:“原来又是侯门恩怨。” 朱慈焴费尽心机要取皇后性命,想来还有后着,她入了大宗正院,也不会有机会活着出来。
朱慈焴抬头看看她。“不单是侯门恩怨,也是你席红泪的恩怨。——你娘在西域遭到的追杀,是皇后派的人。就连你的阿姨燕妃,也是死在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