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空气中有槐花的香气,带着缠绵的甜味道。
“聂怀谷!你个王八蛋!”尖锐的女子吼声划破寂静的夜,声嘶力竭,“你滚到哪里去了?我要杀了你……”
瞪着房门,聂怀谷再也呆不住。
“别去。”一只手扳住他肩头,正是莫靡月。“女人生孩子,你进去干什么?”帮忙用力吗?
“那是莫然啊……”听到她的惨叫,仿佛有把无形的刀在割他。叫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莫然嚎啕的声音毫不掩盖地传出:“死王八蛋!你爽完了,却要我受罪?!不生了!我不要生了!好痛……我好痛……”
房外的聂怀谷脸色煞白,一把抓住靡月:“把孩子拿掉!不生了不生了!”
莫靡月瞪眼,终于了解到这个无缘的妹夫,和他的宝贝妹妹根本就是同一个级别的任性人物。
还无视自然法则!
耳边传来明皇暗使不小心泄露的嗤笑声——是的,这两个属下是摆明了来看莫然生孩子的,不早不晚在产期前三天到达。想必光是听莫然的惨叫声就很叫她们亢奋了。
要是再看到丫鬟端出来的血水……不意外地看到那两个丫头片子脸上灿烂的笑容,就差没在额头上写两个字:“解恨”。
头痛地抚着额角。有些无力。“我是没办法把小孩拿掉了——谁放的,谁去拿!”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这个妹子嫁了两次,却还是待字闺中。别人家的妹妹生孩子,总不用大哥等门吧?
“我要死掉了!痛死了!要死了!”莫然叫到喉咙沙哑。
聂怀谷的脸色难看到简直就要昏过去。“不行!怎么办?怎么办?”
“你的脸色又青又白——很难看。”莫靡月嘿嘿冷笑。说实话,他聂怀谷和清河的那一段,一直都让他很不爽。既然不能怪清河,那当然不用客气,都算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你在飙冷汗哦。”豆大的汗珠子延着额角,弯弯扭扭地滑下来。“还目露凶光……”
聂怀谷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闭上你的鸟嘴!”目露凶光算什么?!他还想痛下杀手哩。莫然的惨叫声又传出来,已不甚清晰,仿佛力竭之前的挣扎。
靡月拍开他的手。
形相啊,形相啊!好歹也是堂堂前锦衣卫指挥使,什么风浪没见过,据说几乎每天都有人行刺他。现在只是莫然生孩子,不用这样吧?看他这个样子,什么老鼠怨都报了。
“不用担心啊。女人都要过这关。还有生三天三夜的。况且,莫然医术这样好……”不是他这个当大哥的不关心,实在是他也帮不上忙。再说,已经有聂怀谷作‘没头苍蝇’了,他还是不要添乱吧。
聂怀谷死死瞪住房门。
要痛三天三夜……
口中喃喃。“生得出麻油香,生不出……生不出……”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听说的,女人生孩子,是“生得出,麻油香,生不出,六块板”。
门里忽然失了动静。他心中一紧,一颗心仿佛直直坠下漆黑深渊,一把推开靡月就要冲进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紧随着就是婴孩呜咽的哭声。
“生了……”靡月松口气。却见刚才还“发巅”的聂怀谷竟然一动不动,呆立在门前,仿佛被雷劈中。
门吱呀一声打开,稳婆出来报喜。“恭喜!恭喜……”到聂怀谷跟前,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古怪——这个,这个还没有拜堂的“相公”,她要怎么称呼?既然没拜堂,她总不能扑上去说“夫人添丁”啊!但,难道要扑到靡月面前,说“小姐产子”吗?
她是讨赏,还是讨打啊?!
还没等她想明白,只觉眼前一花,原本呆立跟前的聂怀谷忽然不见踪影,不由吓一跳。
“不用管他,”靡月温言道。那个男人,总算缓过神来了吗?“我妹子还好吧?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公子放心,是位少爷。”
靡月点头,示意下人带稳婆去领赏。正要迈步去看望他那新添的外甥,只听房里“咚”一声,又是一阵混乱。
“糟了,糟了,”丫鬟从房间蹿出来,“聂公子被教主一拳打晕了!”
明皇暗使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靡月只有苦笑。
到底是被打晕的?还是自己把自己吓晕的?看来之有聂怀谷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