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神武大将军府众人早早便候在大门口,老管家成古来捋着胡子在门口走来走去,年轻点的仆人有的翘首盼顾,有的窃窃私语,几个年长的仆妇更是垂头偷偷地抹着眼泪,这个苦命的小姐终于要回家了。
“少爷,少爷,二少,三少”成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姐,小姐回来了!”未等他说完,成萧然已是飞奔而出,成萧齐颤抖地放下茶杯,茶水溢出来将手烫红了一片也不知,回神后赶忙跟在成萧然后走了出去。未出走廊却见成萧然怔怔地呆站在那里,待走近一看,只见成萧然已是泪流满面,却笑着望着前方。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着一袭淡紫的衣裳,她的头发只是抓了两鬓用银带松松系住,她淡淡的笑着面对他们。她是十四年前的那个小小的婴孩,那个不哭不闹不食,却倔强的留恋着不肯离去的孩子。而如今的她,他们的妹妹就站在这里。“娘啊!妹妹长大了,她长的真像你!”成萧齐喃喃道,走上前紧紧握住萧离的肩膀,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
萧离看着这两个高大的哥哥,心中一暖,这是久违的亲情的温暖,眼也湿润了,她拿着手巾轻轻拭去他们的眼泪,“二哥哥,三哥哥,离儿回来了!”
旁边一众仆人早已是泣不成声。
成佑流着鼻涕抹着眼泪道“二少,三少,小姐才到也累了,还是先歇歇再叙旧,这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成萧齐忙松开萧离,抹一把脸笑道“瞧我都忘了,老三,咱们带小妹去离园吧!”
成萧然也早拿了帕子拭干了脸,点点头“好。”
两兄弟带萧离向内院走去。成萧然对萧离说“二哥和我把娘生前最爱的离园收拾出来,你先去休息一下,晚上还有家人要介绍给你认识呢!”见萧离一脸疑惑,便笑着斜瞥了成萧齐一眼。
萧离随即领悟“二嫂么?”看成萧齐的脸瞬间变红,又道“二嫂一定很美吧!”
“岂止是美,在二哥眼中除了二嫂便没了其他女子了!”成萧然打趣道。
“老三!”成萧齐恼道。
“说我什么呢?”从离园房内走来一个大肚女子,成萧齐忙快步跑去扶住她,她却拍掉他的手,皱眉嗔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你扶我作甚?”
成萧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静初,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处处得小心呐!”
“你就只担心你儿子!”
“哎!我是担心你啊!”
萧离与成萧然对视一眼,成萧然小声对萧离说道“看到了二哥在二嫂面前的样子,打死我都不相信这个妻奴是战场上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左神武大将军!”
过了一会那成萧齐的妻子迟静初终于挽着丈夫的手臂朝这边走来,“这就是小妹么?”迟静初瞪大了眼,“好个标志的美人呐!”
萧离微笑,“怎比得上嫂嫂!”这二嫂不愧是北燕国最勇猛将军的妻子,虽有孕在身,眉宇见却是挡不住的锐气,性子又如此直爽,萧离初见便十分喜欢。
迟静初上前握住萧离的手,“小妹啊!这些年在外可好?可有人欺负你?若有的话告诉二嫂,二嫂带人灭了他!”竟咬牙切齿得恨声说道。
成萧齐苦笑得摇摇头,“静初,你快当娘的人了,竟还这般孩子气。”
迟静初瞪了他一眼,成萧齐随即闭嘴不再言语。
萧离看着实在好笑便说“刚才三哥哥才说,二哥哥是极疼二嫂的,眼下小妹总算见识了!”
迟静初挑眉看着成萧然,成萧然忽觉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哆嗦,哀怨地看着萧离。迟静初本还想说他点什么,后又觉得反正来日方长,还怕玩不死这小子,便对萧离笑道,“妹妹赶了三天路,累着了吧,二嫂带你先去休息一下。”便牵着萧离进屋了。
成萧齐和成萧然也想跟着进去,却被迟静初呵住,“这是妹妹的闺房,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来凑什么热闹?”
成萧然只能回书房,而成萧齐则乖乖在门口等妻子出来。
夜凉如水,萧离坐在悲楼楼顶,这里是离园的最高处,将整个王府尽收眼底,依稀可见远处街道的灯光,晚宴的欢乐好像还在四周挥而不散。想到迟静初在饭桌上捉弄成萧然,惹得他哭笑不得的样子,萧离不由轻笑出声来。这种温情么?自己以前也有的,爸爸妈妈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但是他们却选择了让她活着,把她一个人留下,连西西也这样。
人从出生开始便一直是孤独着的么?
微微低头,闭眼,唇亲触一水,冰玉的温度让她微温的心沉静下来,吹出的是那曲《望乡》,登高远望,却丝毫不能减少的苍茫与荒凉,故乡么?是再也回不去的了,只有站在最高处看着地平线,也许越过那里便到了。
心里笑自己蠢,古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么?地平线是永远到不了的。
这箫声在夜空蔓延,清澈的银河随着乐曲静静流淌,箫声渐渐遥远了,而银河却更加的清晰……
“阁下听萧离吹箫,为何却这般偷偷摸摸?”萧离移开一水,懒懒说道。
半晌,一个人影一纵到了萧离身后的大树枝梢上,此人体型硕长,着一身黑衣,只露双眼,眼瞳深沉,此时却有一丝复杂的情绪浮现。萧离也不看他,只说,“阁下想听什么曲子?萧离会得不多,只吹得些不知名的小调。”片刻见无人回答,便起身想要回屋。
“刚才的……叫什么名字”金石之音,萧离赞道,浅勾唇角,转身回道,“只是一首故乡的小曲,叫‘望乡’。”黑衣人看着浅笑的萧离,眼中惊讶一滑而过,却在一瞬变得更加深沉,沉如一潭黑泽。“你……”,树叶沙沙作响,黑衣人眼光一闪,施轻功一点枝梢,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只隐隐传来一句“后会有期。”
萧离轻轻拍去一角上的灰,怎么这么多人喜欢藏猫猫?这里还有一位闭气一流的仁兄,看来是个高手。刚才不愿现身,却又在暗地里吓唬人,人品不怎么样嘛!看来师傅那次没有说明白的话,怕是想告诉我这府里不太平吧!我初来乍到,他们便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恐怕最近就有沉不住气的人主动出来说明。这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卧房,她只脱了外袍,便躺在床上,闭目安神。
风未吹,树也未动,左神武大将军府却被一种蠢蠢欲动的气息紧紧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