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尘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忙于收拾残局,召集旧部。她的野心非但没有随着“白衣殿”的毁灭而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她甚至认为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大好机会,现在,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大显身手了。
这天黄昏时分,她迈着有些疲惫的脚步回到了自己暂居的府第,两个下属恭敬地为她打开了大门,她低头迈进了门槛。
房间里光线很暗,全无声息,显得异常安静。
玉秋尘长出了一口气,回手带上房门,刚走了两步,就突然惊觉出几分异样,她停住脚步,警觉地环顾四周,目光终于停留在前方的某个地方,脸上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
黑暗的深处,一个黑衣男子默然而立,仿佛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隐隐可以看见一只空荡荡的袖子垂在身侧,腰畔有一柄长剑的影子。
玉秋尘微不可觉地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却露出可以融化坚冰般的娇媚笑容,柔声问道:“是小帅吗?”
帅伤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睛里没有喜怒的表情,却带着种无法释怀的忧伤和沉郁。
玉秋尘一接触到那种目光,心里便是一抖,妖艳明丽的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依旧热切地道:“你能回来可太好了,我正想着要派人去找你呢!”
听了这句话,暗影中的人仿佛笑了一下,眼中有疑问的神色。
玉秋尘与他对视着,目光真挚,突然眼圈一红,低声问道:“近来发生了许多事,你可知道?”
就在她这句问话出口的霎那,室内的空气仿佛突然凝住了。
良久,帅伤情才点了点头,缓缓向前迈了一步,随着这个动作,一股凛冽的杀气骤然自他身上升起,如波浪一般向她逼迫而来,强烈得几乎可以将夜色冻结。
玉秋尘的脸色变了,唇边的媚笑渐渐淡去,眼神凝聚犹如尖针,好半晌才沉声问道:“是老祖宗派你来的?!” 她尽管害怕甚至有些嫉恨宫子玉,口中却仍然不敢对他放肆。
帅伤情点点头,垂下目光,掩饰着眼底的伤痛,耳中听得玉秋尘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看来我的一举一动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世了,我才是‘鬼王牌’的新主人,你凭什么来跟我作对?!” 见他不答,又有意放缓语气,柔声道:“其实只要你愿意,咱俩联手,今后的江湖还不是……”
语声忽顿,因为帅伤情已霍然抬头望定了她,眼中闪动着锋锐而桀骜的光-----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仿佛根本不屑于再同她说任何一句话!
两人对视片刻,玉秋尘失望地叹了口气,伸手缓缓自发上拔下那根剧毒的蛇簪,淡淡道:“这是何苦来?你不是我的对手,别逼着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只见帅伤情突然伸手在剑鞘上轻拍了一下,腰畔的长剑发出一声清吟,已自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他的掌中,同时足尖点地,整个人化作一道急电掠了过来——这出手一剑,竟仿佛一道雷霆自天而降,带着种慑人心魄的必杀之意!
玉秋尘动容,绝美的容颜在霎那间被剑光映成了青色,手中蛇簪灵蛇般点出,拂中剑刃,同时借力飘身后跃,失声叫道:“这一剑你从哪里学来?!”
帅伤情突然住手不攻,剑尖遥指她的眉心,终于沉声开口道:“你应该知道!”
他的语气淡漠,却仿佛是另一把利剑徐徐出鞘,带着冷冷的轻蔑和敌意。
玉秋尘浑身一震,眼中突然射出凶野的光茫,脱口道:“是不是那个死鬼?!”话音未落,眼前陡然有一道青色的电光划过,仿佛烈焰燃烧,夹带着一往无回的绝决与恨意,剑未到,剑风已迫至眉睫!
玉秋尘顿时周身皆碧,似乎已被那夺人心魄的一剑震寒了胆,匆忙中提一口气,看准剑势,蛇簪出手,向那执剑的手划了过去,只要被它划破一点儿肌肤,任何人都休想再能活命。
但就在眨眼间,那只执剑的手突然鬼魅般自她眼前消失,全力刺出的蛇簪划在虚空处,玉秋尘只觉胸口气息一窒,顿时感到说不出的难受。
与此同时,帅伤情的第三剑已经出手——那骤然爆发的力量是骇人的,燃烧着冷酷的愤怒和仇恨,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光弧,一闪即没!
死一般的静寂。
……
玉秋尘胸前缓缓绽开了一朵殷红色的血花,好像被这突然绽放的妖花吸去了全身的血液,随着那花朵的扩大,她艳丽的脸颊却渐渐失去了血色,目光中犹自带着不相信和不甘心,身子却已无声地软倒了下去——一直到死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惊恐和绝望之色也还未能褪尽。
随着她的倒下,屋中所有的杀气也在一瞬间消散。
帅伤情收剑而立,顿觉无尽的疲倦如潮水般向他袭来,情不自禁后退一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玉秋尘惨白失血的脸,默默地良久伫立。
一片静寂中,只听到风在这悠长幽深的空间里呼啸而过的声音。
终于,他回手还剑入鞘,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屋外星光满天,月色迷离。
帅伤情大步走出院子,翻身上马,向着郊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那遥远的月色里,豆豆正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归来,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仿佛已穿越了时空,正默默而深情地注视着他。
一念至此,他心中顿时涌动起一股温暖之意,双腿轻夹马腹,跨下骏马一声长嘶,加速向远方疾驰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