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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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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去寒来,宫中槐花谢了又开,开过复谢,转眼便是两年。玥泠已到二八芳华,虽说她这公主有名无实,却也不愁吃穿,两年中身形渐长,越发出落得娇艳无双,清丽嗓音中那份稚气的童音已尽消去。自两年前认识了左相夏水昀,她便日日匀出时间,前往东府读书习字,多半时候也都带着嫣儿。

夏水昀这两年来也颇春风得意。且不论他的出口成章、妙笔生花,广博的学识与卓越的政见均令首台蓝袭中意非常,连续多次提拔;三月前,更是借着前任参政告老还乡之机,将他提上了参政之位。宫中大臣对他一路升迁莫不侧目,阿谀奉承之辈较往日更甚。难得的是,他始终不卑不亢,不受贿赂,明正清廉。众人钦佩之余,也不解于他每日下午不理政事不见客的怪癖。殊不知,那正是他与玥泠、嫣儿相见之时。

玥泠的聪颖,让夏水昀惊叹不已,只两年的时间,她不但能读能写,更是将他府中藏书悉数阅遍。而在不经意间,他发觉她对政事出人意表的敏锐。

那日,无意间,玥泠见置于夏水昀案上的奏书,不免好奇,便拿着多瞧了两眼。夏水昀见状大惊,抢身上前将书夺下:“泠儿,这个,不能看!”

“唔……”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此乃军部奏章,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要看这打打杀杀的东西的好。”他忙为方才的粗鲁行为辩解。

玥泠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他总是这般体贴,却不知她已将内容全数记下:“莫瞧不起人,无非又是前线战报么,禺军突袭,夏州军队再度被困,想必又是请求朝廷增兵。”

夏水昀奇道:“你怎知道?”

“水昀大哥,这一屋子的书我可不是白读的。”她直了直身,语气中带着自信。

与绢接壤者,乃禺、芒、融三国,其外有轩国。前三者无不垂涎于绢国的丰饶地广,常年使流寇骚扰边境。近年来轩国似也蠢蠢欲动。绢虽强国却弱于兵力,战多败而求和,乃多赔款。巨额赔款导致国库亏空,便于民间征税;重税役则多民愤,民间动乱不断,朝廷不胜其烦。朝野之中,官员为免镇压不力之责,求得自保,多以财贿赂宰执,宰执者便从中敛财,导致贫者更贫,富者更富,内忧外患空前。

然而徵帝则似全然不知,只热衷于后宫佳丽,许多官员为求升官进爵,不惜重金自民间购买明丽少女进贡,更有甚者竟施强抢。而徵帝自己亦是荒唐至极,多次借南下出游巡访之时搜罗佳丽,其间竟不乏已婚之妇。宫中百官闻者皆咋舌不已。

“哦?”见她这般自信,他顿时来了趣味,想要考考她,“那你倒说说该如何应对?”

“朝中已无兵可增援,只能另寻它法。”忽然被提问,玥泠却毫不惊慌,亦不犹豫,想是思量已久。

“你怎知无兵?”夏水昀反问,“西南青城尚有驻军数千人,东南榕州亦有数百兵力,可供调用。”

“西南青城与融接壤,融军骚扰频频,这数千驻军乃维系我西南边境不受侵扰的唯一兵力,是万不可调用的;而这榕州军多属民兵,听命于州牧,怕是难于调用。朝廷必须寻求它法解围。

“况且,以禺军新近几次动向,似乎并非以入侵为目的,仅以夏州为界不断骚扰,夜袭、突袭居主,想是对我有所图谋,大可遣使者前往交涉,以求和解。”

夏水昀听到“和解”二字不禁皱眉:“那必又是割地赔款,岂能容让蛮夷这般嚣张!”

“那便是要打么?国中可有足以抗衡的军队么?”玥泠不觉也提高了嗓音,“我国兵弱,若是能因此求得数年和平,着力练兵,来日再将失地夺回,岂非上策!”

夏水昀心中一凛,她竟与自己所想一致,但他仍有顾虑:“那割地之民又当如何是好?总也不能生生见他们被逼作仆役吧。”

“这……”她确是未料到这一层,一时无语。但不多时便又开口道:“可若是硬拼,怕是连这二三年都撑不过,又当如何是好?若权衡利弊,仍是此法最佳。再者,我绢之百姓怎会轻易便屈服!”最后一句虽带着一丝赌气,反显得她生气勃发。笃定的神情令她娇颜之上透出一份坚强,在夏水昀眼中如宝石般熠熠生辉,不觉为之炫目。

眼前这女子,真真是上天的赐予。他如此想着,那日在花园中初一见她,便惊为天人,如今更是为她的才华折服。待到此事了结,他决意向她的主子提亲,若能得她一生为伴,那该是何等幸福之事。想着想着,竟不觉笑出声来。

玥泠闻声不解的扭头:“水昀大哥笑什么?”

“哈,不,没什么。”他决定先不与她说。

一旁陪读的嫣儿却也伶俐,瞧着这二人虽彼此倾心,却是一个迟钝一个迟疑,心下又是欢喜又是着急。

“……雷昊……”沉默不多时,忽闻玥泠冒出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夏水昀抬头便是一愣:“什么?”

玥泠指着他手中的奏章,好奇道:“从未见过前线奏折中提到人名,此乃何人?”

夏水昀翻起手中绸布,搜寻一番道:“似是禺国蛮夷的统帅。”

“从未听闻。”

“据前线战报,此人刚猛非常,乃蛮夷军队之将军。他所带军队善夜袭,且手法狠毒,与之过招者皆被斩于马下,亦不受俘虏,降者一律格杀。”他念完又道,“看来是个猛将,定是教我军队节节撤退之人。无怪乎会特意提到。”

“唔……”

这话题便就此结束,三人又聊起别些事物来。

半日时光飞逝,三人分手后,玥泠与嫣儿便匆匆赶回黛月阁拜见云妃。

一年前,在玥泠的软磨硬泡下,云妃终是暂时放弃了为她提亲相亲的念头。又因着读多了书,玥泠的举止也较初进宫时得体了许多,这让云妃既惊又喜,可每每开口询问缘由,玥泠便立刻顾左右而言它,又让她颇有些担心。

嫣儿对此甚为不解,偶有问起,玥泠便耐心解释道:“你好生想想,这后宫尽是女眷,若是让母妃知道我们私自与男子相会,她定会不安。再者,虽说母妃不涉政事,凡事低调,但她的受宠却叫许多人瞧着不惯,这黛月阁中想必耳目众多,若叫他人知了,不单我们三人有事,还会累及母妃。”读书之后玥泠的心思较以往又深了许多。

“可是,这么瞒着终究不是办法,总会被揭穿的。”

“那便到时再说吧。母妃好不容易不在提替我相亲之事,我可不希望因此又想了起来。”原来这才是她的真正用意。

嫣儿不禁抿嘴笑道:“那不是正好么,我瞧夏相公见到公主时两眼都会放光呢,嘻嘻。”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玥泠佯怒,抬手便拍她,“什么‘两眼放光’?”

“本来么。”嫣儿故作委屈状,“夏相公心中不知是多中意我们公主呢。公主难道不中意么,我瞧您与柳队长学习拳脚功夫时也没这般高兴过。再讲,夏相公现下身居要职,嫁于他那才叫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你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的,早知这般,不带你读书习字了。”乍的被这样一说,玥泠顿时脸红心跳,无法自抑,只得训斥起嫣儿,好转移话题。

嫣儿瞧出她并非真的生气,更是笑逐颜开:“公主莫发怒,若是嫣儿说得不中听,嫣儿不说便是。”

“你这丫头倒是精明。”玥泠笑叹道,“我看在我出嫁之前非得先将你给嫁了不可,省得你烦我一辈子。”

“公主……公主可别丢下嫣儿。”闻言嫣儿却急了,“嫣儿要待在公主身边,一辈子服侍公主,公主……”说着说着眼竟红了。

“你呀……这宫闱之内明争暗斗,他人想逃都来不及,你却偏要一头钻进去,才夸你聪明的,怎地又变糊涂了。”

“只要待在公主身边,便是险山恶水,对嫣儿而言也是仙境洞天。”

玥泠心中一阵感动,这宫中还能有谁这般待她:“若他日我远嫁他地,你也跟么?”

“自然是跟的。”嫣儿的回答毫不犹豫。

“你呀……”眼角不觉湿润。

“不过,公主将来还是会和夏相公成亲的,是吧。”

“你啊!”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

虽是和玥泠开着玩笑,嫣儿瞅着这两人却终是心里着急。

恰好一日,云妃趁着玥泠不在,又向嫣儿追问起读书之事,嫣儿顿觉是个撮合二人的好时机,便遣退了旁人,如此这般的与云妃照实说了,更将夏水昀形容得学富五车、相貌堂堂、无出其右者,将两人间的情愫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

云妃听罢,果如玥泠所想,又惊又喜,当即唤来女儿询问。

玥泠一听云妃的口气,便知她已知晓此事,料是嫣儿告的密,朝着她又是瞪眼又是跺脚。嫣儿缩了缩脖子,朝云妃身后躲去。云妃护道:“你莫瞪着嫣儿,是我命她说出来的。”

“母妃!”

“我道你怎不愿我提亲,原来是已有倾心之人。虽说你们这般私自出府与人相会有违礼数,不过念在你们初犯,也未曾有出格之举,我便不追究了。”

“母妃,这不是追究不追究的问题。”

“也是。我听宫中人均道,那夏参政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又素闻他一表人才、文质彬彬,想来与我家泠儿也颇般配,改日我便向陛下……”

“母妃!”玥泠打断了她的话,急急道,“此事万万不可!”

云妃和嫣儿乍的一听,都是一愣。云妃不解道:“有何不可?你这孩儿怎地这般任性,为娘的这都是为的你好,你倒说说何以不可?”

眼见一向慈爱的娘亲面露愠色,玥泠忙柔声安抚:“母妃莫怒,泠儿失礼了。但这提亲之事母妃是万万做不得的。您且听泠儿细细解释。

“其一,水昀大哥并不知晓我的身份,直当我是一般侍女。若是您忽然提出,他定会难以接受,泠儿他日若再见到大哥,也难免尴尬。

“其二,水昀大哥如今身居要职,于宫中地位仅次于首台袭大人,因而成为众人皆望攀附之人。若是母妃开口向陛下提出这门亲事,陛下想是不会反对,可这一来,众臣必会置疑,为何将参政大人指婚于一有名无实的公主,此乃门不当户不对。陛下素来耳根子软,只听得首台大人等人之话,一旦经不住说,这指婚之事必成空。我这公主之位保不住便罢了,母妃您的声誉亦会受损。他人定会议论,说平日低调的云妃做出这等攀权附势之事,必是心有所图。有道是流言猛于虎,若这番论道传入陛下耳中,他定会有所疑心,届时,母妃您且不论地位不保,更有可能丢了生家性命。”

“你……泠儿,你是从何处听得这番大论的,可是从夏参政那里?”云妃闻言不觉大惊。

“这全是我前后思量所得,未曾请教过水昀大哥。”

“这话你可曾对他人说过?”

“自然是没有。”玥泠宽慰道,“这说话的分寸泠儿还是知道的,母妃大可不必操心。”

“唉,原道你读书识字是件好事,不想却不着正道,教为娘的这般操心。”听过玥泠这一番分析,云妃亦知有理,但心下仍是惋惜。

“母妃,这读书哪分偏正之理。泠儿知道母妃心中顾虑,泠儿不会再与外人说起,母妃莫要伤神啦。”说着便执着云妃的手撒起娇来,也便只在此时,她方才显出少女的天性来。

“你这孩儿……”云妃疼爱地抚着她的背,“这宫中生活委实不易,当真是难为你了。”

玥泠笑道:“我倒觉得有趣的很,母妃劳心自己身体便是,无需担心泠儿。”

“我那还不是劳心你的婚事么。”

“母妃不想泠儿留在身边么,嫌弃泠儿么?”玥泠偎着云妃撒娇道。

云妃只拍着她的手,不语且笑。

嫣儿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话,却大大地为玥泠与夏水昀不平:“公主为何这般看轻自己?那,若是夏相公开口提亲,公主可答应?”

闻言母女二人皆是一愣。玥泠嗔道:“嫣儿莫多嘴,水昀大哥怎会做出提亲之举。”

可云妃却喜道:“是了,嫣儿说得有理。若是……”

“母妃!”玥泠噘嘴道,“水昀大哥平日里公务缠身,哪有这等闲暇。”

“那便叫嫣儿与他说明,他若是真心待你,必会出口提亲。”

“是,嫣儿下回见面便向夏相公挑明。”见云妃一口应允,嫣儿忙应承下来。

“不许去!”玥泠一反常态地大喝道,让二人吓了一大跳。她忙改口道:“母妃,不用嫣儿去说吧,改日我亲自向水昀大哥说明一切。母妃不用操心。”

“你这又是权宜之计么?”知女莫若母,云妃一眼便瞧穿了她的意图。

玥泠心下吃惊,面上却仍撒娇:“泠儿是真心说的。”

“……好吧,便再允你这一次。”虽是生疑,云妃却还是由了她,“只这一次。”

“是,谢母妃。”

然而,屋内三人皆非先知,故无从得知夏水昀终是知道了玥泠的身份,在玥泠决意告诉他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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