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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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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的行程定在十日之后。

因为历书上这样写:

己丑火年辛未土月

八月小初五日

腐草为萤

岁煞南

宜出行,忌求官;

长孙博当然希望他能够马到成功。

然而就在他们一起选定黄历的当日午后,长孙府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衣衫鲜艳的少女依然一脸明媚,白衣翩然的少年亦是满面清淡未变。

来人正是云光府连家小姐连沐月,以及那位自称姓荣的少年公子。

这一双家世煊赫的少年男女,此番前来却是到长孙博府上求救的。

他们请求长孙府的四小姐长孙舞浅,去救他们堂兄萧去病的性命。

堂堂正声萧家的长公子、自幼年便以惊采绝艳之才闻名江湖锦衣风流的萧去病,却有先天不足之症,他出生之时虽有天山掌门秋晚玉、东瀛甲贺流第一高手孤山明以及素有医仙之称的龙山真人三人拼尽全力保住性命,却终是回天乏力,传闻难以活过弱冠之年。

以秋晚玉等三人的身份而言,能请到其中之一已是天大的情面,萧去病的出生却牵动了三位当时武林第一高手,萧家在江湖上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而自从连倾梵皈依佛门之后,萧家与云光府连家便成了血脉相连的亲缘,这在江湖上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合正声、云光二府之力,尚不能医治萧去病,那么普天之下,似乎只有养在深闺的长孙四小姐可以一试——

据闻,阿浅出生时阖府生辉,产房之中更是红光闪耀,异香盈室。甚至,当时正在扶桑游历的北天竺第一高僧迦摩腾也曾特地登门拜访,那位德高望重的修行者在片刻的震惊之后,曾亲口吩咐弟子,说是这位女施主生有异象佛缘广博,千万千万要护她周全。

当时,长孙博无意间得罪了碧玉海的领主秦勒芒,阿浅几次处于生死边缘,都是这位高僧的贴身扈从舍命相救,方才保下阿浅一条性命。

只是,自那之后,阿浅便染了痴病,时坏时好,浑浑噩噩度日。

传言里,这位四小姐有翻转乾坤、通天彻地之能,自然,如果天下还有一人能保萧去病的性命,则必然是这位长孙府的四小姐长孙舞浅。

因此连氏兄妹此番为萧去病而来,虽是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

因为来年的二月,正是萧去病的行冠之年。

出乎长孙博意料的是,那位面容冷淡的少年,并不是云光府的少爷连沐阳,却是崤山荣家的二公子荣渭——崤山荣家因皇亲的身份,鲜少踏足江湖,这位荣二少爷更是年纪轻轻便已中了进士,目下正在门下省杜大人手下录事,虽是从七品的官职,但是素闻他生性谨素淡漠,深得当今圣上喜爱,因此才将他如此年纪便置于机要之司以刻历练,却不知他怎么会撇下繁忙公务,陪着小丫头跑到长孙府上来胡闹?

对于这位荣二少爷,长孙博的热情显然要远远高于云光府的小姐——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上下,想是自幼惯受荣宠的,光是看她的眼神,也灿烂的刺人心扉。

长孙博素来不喜欢这样的人,即便她只是个孩子。

可是不知怎的,看见这个小丫头,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次女阿旁——十六岁一身红装的少女,自幼便没了母亲,怎么也会有那样明澈炫目的笑意呢?

长孙博没有再想下去,四个女儿之中,这个二丫头是最不得他宠爱的一个,也是最不得他注意的一个,因他实在是不喜欢她的眉目神情,那样的光芒,总是让他想起一些陈年往事。

连沐月却并没有看到他的沉思,她笑嘻嘻地跑过去,在长孙府的四位小姐中间团团而舞,她扯扯阿槭的袖子,又拉拉阿鹚的小手,满面都是夸张的惊叹艳羡,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向着荣渭大声地叫:“呃哥哥呃哥哥,长孙府的姐姐们都很漂亮啊……像画里的仙女一样!呃哥哥呃哥哥,你娶一个做嫂子,让我哥哥也娶一个,然后萧大哥哥也娶一个,另外一个留给病呃,呃哥哥你说好不好?”

小姑娘喜欢用叠词喊人,声声甜脆,然而偏偏又是个夹舌子,总是将“二”字念成了“呃”字,带着天然的热络娇憨,让人听了便欢喜到骨子里去!

长孙家四位姑娘听了,果然不以为忤,反倒觉得她赤诚可爱,不由一齐望着她笑,阿旁□□热闹,甚至还脱口调笑她道:“那么小妹妹,你把我许配给哪位公子呢?”

“呃姐姐嘛……”小姑娘侧着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高高兴兴地回答她:“二姐姐不如……”

“月月!”

久不出声的荣二公子这时忽然一声冷斥,似乎真的怕她说出什么话来。他僵硬着一张英俊的面孔伸手将小姑娘拽到身旁,本想开口再训上她两句,可是看看小姑娘的脸色,却终于只是长叹一声,向她和颜笑道:“月月不要胡闹,长孙家的小姐都是许了人家的,你看,那边一位不就是长孙姑娘的夫婿?”

“是么?”小姑娘半信半疑,目光转到林北身上时,却深深点了点头,向林北展颜笑道:“对对对,这是要赔人家梨花镜杯的哥哥,是长孙大姐姐的夫婿。”

她这一句话开口,身旁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林北身上,长孙博的脸孔瞬间阴沉下来——众所周知,梨花镜杯是燕子楼丁家的东西,丁洲又是出了名的阴狠难惹,他不知他这宝贝“女婿”何时竟招惹到了他?

小姑娘似乎也意识到了说错了话,眼珠子一转,正要开口,那边长孙博已经轻咳一声,转头向长孙舞槭吩咐道:“远来是客。阿槭,莫要怠慢了客人。”

他毕竟是修养端方之人,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是教训女婿的地方,于是话题微转,不再跟小姑娘夹七夹八的胡扯下去。

只是眼见得客人落了座,上好的珍眉茶叶也余香将近,这位长孙老先生却只是慢吞吞一口一口地喝水,似乎他的茶杯里有永远喝不完的水一般。

这小姑娘不傻,荣渭更是年少即富有盛名,二人见状,不由相视一笑,荣渭更是起身向长孙博施礼含笑道:“长孙伯伯,人命关天,若伯伯能允许四小姐勉力一行,荣渭以崤山荣府的名誉保证,伯伯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荣家上下,莫敢不从!”

他这话说的已是极重了,哪知长孙博抬头望着他,眼里却只是一片深沉的为难:“贤侄,并非老夫有心为难……去病贤侄的事情老夫也曾略有耳闻……只是……”他扭头去看阿浅——浅碧衣衫的少女笼着白绸纱的袖子,这时倒是安安静静的,她清灵无双的眼眸淡淡地望着不远处一朵渐次开放的昙花,真真便是谪尘的青莲仙子!——这样的女子,谁又会相信她半疯半痴呢?

“只是——”长孙博又是一声长叹,这次却是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郑重向荣、连二人致歉:“十四年前阿浅满月之时,圣僧迦摩腾曾口占一偈,言道‘天遣玄女,敛藏待时。花簪春早,草木落落。’,老朽不才,却省的这话里的况味,因此老夫这一十四年来,不过是保阿浅及笄之前足不出府罢了……”

他这一番话出口,所有人不由都噤了声,信也罢不信也罢,谁又敢拿长孙府的家道来玩笑呢?长孙舞浅的出生既然如此玄妙,他们又如何劝服长孙博不去听信这一番智者言语呢?

听了这话,林北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阿浅一直以来都被囚禁在长孙府内,半步出去不得。

只是,他心里不禁惴惴,阿浅若真是负此天命,那么,他私自带阿浅出府,岂非便是违抗天意?与上天作对?

想到这里,林北的冷汗忽然间便下来了——他娘亲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北儿啊,人不可与命争啊!

他这边神色大变,立刻便给长孙博收入眼中,他忽然转头看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厉:“贤侄,你可有话要说?”

“我……”林北愣怔怔地望着他,正想开口解释,却听身边的红衣少女笑意盈盈开口:“月月,我听说你们连家世代参佛,却不知道我爹爹方才说的这几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宛如明亮阳光,照的人心里通透而且温暖,长孙博闻言,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啊?”连沐月没想到长孙舞旁会抛出这样的一个问题,但是小姑娘早慧,片刻停顿之后立刻单手立掌,端正正念了声佛,向长孙舞旁冷笑道:“呃姐姐,玄女是道家司兵之神,于我佛何干?我看那个什么圣僧,从一开始便说错了话!况且,我佛讲诸法,诸法从缘起,彼法因缘尽。强顺天意便是不顺天意。呃姐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这句话虽然是问长孙舞旁,其实一双眼睛却只定定地望着长孙博,显然,她的这句问话是向着长孙博在说。

而她的身旁,荣渭望着她口角噙笑,忽然没头没脑地应道:“不错,这位圣僧我也见过的。”,他神色间的嘲弄再明显不过,态度也再认真不过。

长孙博的面色忽然如死人般难看。

长孙舞旁却并不在乎身旁爹爹的面色,她愉快地勾起唇角,拉着小姑娘的手大声地念道:“强顺天意便是不顺天意。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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