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重院内,一个人迎风站立在庭院中,锦袍随风飘扬,他身后的门紧紧关闭着,黑衣侍卫守在门口,里面烛光摇曳,一个人影淡淡地浮凸在淡黄色的窗户上,手里不知拿了什么,正往下轻轻地刺下去。
从回廊处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居中的老人身着灰色布衣,衣服上鲜血淋漓,他却依旧步履矫健,眼神炯炯有神,快步走上前来,跪下道:“玉修谋见过秦王殿下。”
李世民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老人,问道:“玉府主?你今日终于回府了?”
玉修谋抬起头,惶恐道:“请殿下恕罪,老夫便是与众位朝夕相处的瑞管家,隐瞒身份实属无奈,还请殿下准我稍后禀明实情。”
“哦?”李世民对这个回答极为惊讶,眉头一挑,看他的神色,似乎也并不知道玉修谋与当今皇上的关系,扶起他道:“玉府主先站起来说话吧!”众人眼见李世民知晓自己被骗之后竟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怒意,不由暗自佩服这位朝中褒贬不一的王爷。风神策的目光无意中瞥向窗户上的人影,心中一惊,忽道:“什么人在里面?”
秦王侧头看了一眼窗户,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眉头是深深皱着的,道:“自你们走后,瑾儿便晕倒了。我见她面目发青,似有中毒的迹象,府中找不来大夫,正巧遇见雪溪夫人,她说对于医术略有涉足,是以本王允她一试,先救醒瑾儿再说。”
风神策一听李幽人晕倒,脸色便是一白,此时又听说里面为她医治的正是雪溪夫人,更是心焦如焚,正想冲进去。这时,大门缓缓打开,隐舜往旁一让,走出一位亭亭丽人,正是雪溪夫人。只见她一身素白绸衫,手中还拿了一串念珠,想来是刚刚诵经完毕便前来为李幽人诊治。自她来此已过了大半天时光。以针灸之法封住李幽人体内毒素的蔓延是极费心力和目力的,是以此时她额头已是香汗淋漓,神色极是倦怠。
方一出门,眼前便出现了这么多人,雪溪夫人着实一惊,再看到那位须发老人之时,忽然眼睛一亮,惊喜地冲上前去道:“老爷,你回来了?”
玉修谋善目微笑,神情看似对这位妾室很是宠爱。对她点点头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雪溪夫人讪讪一笑,摇头道:“哪里的话,妾身只是做些分内之事而已,何来辛苦之说。”说完转向李世民,续道:“殿下,六公主的毒素已被我用金针暂时封住,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不过妾身医术有限,对她所中之毒实在是无能为力。”她低眉说着,声音温柔细腻。却在话语快要结束之时抬起眼看了一下风神策,隐隐似有笑意。
李世民朝她拱手说道:“只要暂时无碍便好,如此,多谢夫人了。”
雪溪夫人屈膝盈盈一拜,说道:“殿下言重了。”说完便向众人欠了欠身,转身离去,想是为众人准备晚膳了。走的时候,留下一身杏花清香。
风神策已经迫不及待要进去看望,刚想踏进门槛,忽然一只手臂横档在他面前,隐舜面不改色,如同一尊石像。风神策咬紧了牙,沉声道:“让我进去见她。”
李世民朝隐舜点头示意,他这才放下了手臂,让开路,同秦王一起离开。
风神策举手剪烛,昏暗的房间顿时变得明亮了一些。他拿着烛台走近床畔,烛光照耀下,李幽人沉静的睡颜更显娇弱和苍白。
风神策一手放下烛台,另一手拉起她掩在袖中的手,轻轻搭上腕脉,过了半晌,风神策送开手,眉头紧锁,用手轻轻摸着她苍白的面颊,眼中温柔浮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压抑着要抱上她的冲动,然而待他往李幽人身上瞧去,一惊。原来她浑身各处穴位均插满了细长的金针,将她体内的毒素硬生生封住,以免毒素侵蚀四肢和心脉。然而风神策方才为她把脉期间却发觉她脉象忽缓忽急,额头上的温度又是忽冷忽热。枫香树在传说中乃是由上古魔神蚩尤之血化成,聚集了蚩尤的怨气,是以极为阴寒。按理来说,她的脉象应是极其缓慢,且浑身发冷才对。而如今她这翻症状,难道是因为……
原来李幽人本来身中枫香之毒,倒不是很难医治,只是他一路用自己的血为她缓解痛苦,殊不知却是害了她,只因他的血混合了血莲之毒,常人服用过多,天长日久便叶染上了毒性。而他那时只一心要救李幽人,根本忽略了这一点。一念及此,风神策真恨不得立时将自己杀了,心中悔恨不已。他轻柔地抚着她的面庞,轻声开口:“我今天推你一掌,你心中怨我,所以就这样不省人事来惩罚我,对么?那晚你明明在窗外听到了我与李世民的谈话,也看到了我手中的玉珏,你那么聪明,定然知道了我一直都在骗你。我早就知道你身怀玄冰玦,所以派了手下一路追踪,引你进了江山楼,然后伺机救你。等在枫香林从雷厉行的手中拿到了玄冰玦之后,我又故意对你说玄冰玦在玉府的人手中,也只是想继续利用你,引来其他和我一样想夺玄冰玦的人,然后从中探查出另两枚的所在。”
风神策这一席话,说得轻柔,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爱恋地看着沉睡中的人,继续道:“可是你怎么又那么傻,你今日怎么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呢?你不怪我?不问我?不恼我?还是……不在乎?”
风神策连连问了几声,目光复杂却深情。如果李幽人能够早点看到他的目光,还会这样干脆地沉睡过去,任他在此悔恨自责么?然而她的眼睛始终紧紧闭着,连睫毛都不曾动过一下。风神策苦笑着摇摇头,自嘲道:“风神策啊风神策,你真是傻!这样问又有什么用?一个骗了你又利用你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奢求你的答案呢?”
“呵呵,好一个骗她又利用她的深情公子啊!”忽然一个悦耳的声音在房内响起,语气中笑意十足。
风神策蓦地听到这一句话却丝毫不以为意,仿佛早就知道房内还有其他人一样,若无其事地将李幽人的手放回袖中,又伸手轻柔地掖好她弄乱的发丝,这才说道:“听够了么?”
身后,杏花香气盈盈袭来,一袭白衣的美人轻盈地从侧室中走进,脸上挂着清媚的笑容,正是已经离去的雪溪夫人。雪溪夫人缓缓步上前来,走到床前,看了眼沉睡中的人,轻笑道:“唉,可惜李小姐即便听到你的话,也看不见你的面容,不知道江湖上神秘的莫近宫宫主在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时,竟然有着这样深情的目光。”
风神策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笑道:“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还敢靠近么?”雪溪夫人怕怕地抚了抚胸脯,诱惑而风情。盈盈笑道:“呵呵~妾身好怕呀!只可惜了,如果在这之前或许我还是会害怕的,不过现在见到堂堂莫近宫宫主竟然如此痴情不悔,比那些自命不凡的江湖豪客不知好了多少倍,妾身又怎么可能惧怕呢?欣赏还来不及呢!不过你这个宫主又何必如此隐瞒自己身份呢?竟然连自己的属下都不曾见过你的真容,难怪莫近宫这几年来能够坐稳中间流派的第一把交椅,让江湖黑白两道都捉摸不透了。”风神策不怎么理会她的问题,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夫人又是来为幽人诊治驱毒的么?若是如此,就不必麻烦了,幽人所中的毒不是夫人能够诊治得好的。若不是,也请夫人移步,这里不需要你。”
闻言雪溪夫人不气也不恼,反笑道:“妾身的确不是为李小姐的毒而来的,不过,也不是来偷听风大宫主的肉麻情话的牙!公子又何必下逐客令呢?”雪溪夫人似乎故意要逗弄风神策一般,掩嘴窃窃笑着,美眸像是盈了水一样,脉脉含情。
风神策站起身来,挡在她和床榻之间,沉声道:“夫人有话直说!”雪溪夫人这才止住笑道:“公子倒是爽快,所以妾身才冒险前来找你,想请求公子一件事情。”
风神策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妾身听说今日你与亲王殿下一同探闯金芒院,后来得知老爷的身份,相必在青楼之中,老爷也对你们说了不少话吧!”风神策冷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消息夫人抿嘴一笑,继续道:“我对你们的谈话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不过今日我见秦王宁愿在此陪伴李小姐,也没有随你们前去金芒院,而老爷又恢复了身份,那么不论是秦王还是老爷,必然是解决了心中的一件事情,否则态度不会如此闲定。而他们在这之前都与你见过面,谈过话,对不对?”
“对!又如何?”
雪溪夫人笑道:“那就是了,秦王殿下来到玉府,目的之一是李小姐,之二么便是外人传言的玄冰玦,我在玉府这么多年早就知道玉府本来就没有什么玄冰玦,这只是老爷他欺骗世人的幌子。所以现在看来老爷假扮管家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原本就是冲着你和亲王殿下的玄冰玦来的。但现在老爷竟然放过了你们,秦王也一改初见时对你敌视的态度,反而任一个男人与自己的未婚妻共处一室,可想而知,他们必定是得到了一分承诺,而且是能够助他们达到目的的承诺。我说的对么,风公子?”
风神策心中暗暗惊讶,着实没有想到玉府的一个妾室竟然会是这种表面柔弱无骨,实则却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的女子,忍不住由衷的笑了笑,赞道:“舌绽莲花啊!夫人真是好眼力好心计,本公子佩服万分!”
“妾身说了这翻话,可不是只求公子的一番佩服啊!”
“哈哈哈……”风神策朗笑几声,忽然冷冷道:“他无非是想要开山之钥,明说便是,何必还让你来自费口舌请求于我?”
雪溪夫人目光一凝,嫣然一笑道:“公子真是聪明。不错,他要的的确是那件东西,不过可不是让我来请求的。”她口中的他自然就是隋末太子杨遂,风神策自她刚一开口便知道了她的意图,此刻闻言脸色一沉,压抑住愤怒道:“你对幽人做了什么?”
雪溪夫人抿嘴笑看他几欲失控的样子,说道:“和风公子说话真是轻松。呵呵,公子可是知道的,妾身怎敢在这座府内对李小姐做手脚呢?况且她还是当朝六公主,妾身更是没有那样的胆子。所以就只好用金针封住了她的五蕴六识,这样她听不见公子所说的话,也不会再次伤心欲绝啊?”
闻言,风神策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想转身将李幽人身上的金针悉数拔去,带她离开这里。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别动!”
雪溪夫人眼中雪亮,她的手缓缓伸向桌面,厉声道:“你若一动,我便扣动机簧,到时候床板打开,李小姐就会顺着密道掉下去,落入我们倒唐军手中,你便救不回来了。”
风神策的手顿时一震,皱眉看向她的手。果然在她手下的桌面上有一个极小的凸出的按钮,只因平时被桌布盖着,才不易察觉。没想到他时刻保护在离幽人最近的地方,却没料到机会仍是在对方手里。他深知雪溪夫人定会说到做到,是以风神策当即停手,然而却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一步步朝雪溪夫人走来。唇边带着不以为意的笑,说道:“就算我答应了你要我做的事,你还是一样会将幽人带走,这样才好在今后要挟我,免得我这个一向会骗人利用人的小人出尔反尔,不是吗?”
雪溪夫人眉头微蹙,冷笑道:“结果一样,可是过程可不一般。你若是不肯替主人拿到钥匙也可以,但是那样的话李小姐在隋宫的遭遇妾身可就不好担保了。”
这句话温柔如初,却字字带血。这时,窗外的夜色忽的亮了起来,原来乌云散去,一轮圆月从云层后大方地探出一角,缓缓地呈现出全貌。
风神策脸色忽然大变,只觉体内的鲜血似在沸腾,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诱醒他体内野兽的本能,离八月十五明明还有十二天,然而他的血却提早地燃烧了起来。看来没有了药物的抑制,今日又受伤极重,失血过多,他的雪莲之毒是越来越猖狂了,一得到月光的召唤就迫不及待地欢呼着,在他体内繁衍绽放直欲“破茧而出”!
血管突突跳动着,风神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双手,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他脸色一分分变得狰狞恐怖,眼中血丝密布。雪溪夫人惊讶地看着这幕诡异的景象,惊声喝止:“站住!不要再上前!”
“哈,哈哈……”风神策怪异地笑着,狠狠盯住她,将手举起,“现在才说这个,以为我不会杀你?”然而就在风神策要举手一掌劈下的刹那,他的眼神忽然变了,手掌举在半空中,剧烈颤抖着,然他的目光却凝聚着压抑和坚决,似乎在跟体内的魔在抗争着,只见他死死地握紧双拳,咬紧牙关厉声道:“你带她走!快,快走!”
“你说什么?”雪溪夫人听得愣住了,不解他的反复。这时风神策已然走至她的面前,喘着气重复道:“快走!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让我看见!”
雪溪夫人闻言讥诮道:“怎么?你不再管她的死活,就这么让我把她……啊――”
话还未说完,她的脖颈突然被一只手死死掐住,风神策腥红的眼睛近在眼前,直欲滴出血来。雪溪夫人艰难地呼吸,然而他蓦地用另一只手将她一推,然后一掌将她狠狠地推到床榻上,把手放在桌面的按钮上,急促吼道:“不想死就马上带她走!你告诉杨遂,我绝不会为他做任何事,但倘若我能活着回来,必然会去找他!到那时,如果让我看到幽人出什么事,我定然不饶!快走――”
话音掷地,手指一按,顿时,床板砰然打开,床榻上了两人连同被褥瞬间掉落了下去。风神策回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喷出,他最后看了看窗外,然后提起气,飞身掠出房间,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下。
待得众人闻声赶到,只见地上的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床上一片狼藉,哪还有半个人影。然而众人发现床板的机关,下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才发现地下的那座鲜为人知的隋宫早已人去楼空,只余一座空荡荡的御风台,寂寥地伫立着。
月光渐渐淡了下去,玉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六公主失踪,风神策不见踪影,秦王大怒。虽然惊现地下隋宫,然而早已人去楼空,未留下丝毫蛛丝马迹,是以即便派出玉府所有的影子和暗桩,也无从查起。顾夕影拜别李世民和玉修谋之后,便匆匆赶回风掬叶身边,然而方踏进院落,便有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鼻而至,顾夕影心中暗感惊疑,猛地推开房门,登时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道:“叶儿,你怎么了?”
只见风掬叶嘴边满是鲜血,躺在地上,似乎是从床榻上直直滚落下来的,手臂上尽是青紫的瘀伤。风掬叶在他怀中喘着气,急切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你快告诉我,是不是他出事了,是不是?”
顾夕影却更为关心她的身体,阻止着她要站起来的动作,说道:“先别管外面,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出了这么多的血?是谁弄伤了你?”
岂料风掬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泣道:“这不是我的血,我没事,大哥。”
“什么?不是你的?”顾夕影眉头一皱,大感奇怪,然而忽又恍然大悟,惊道:“难道……难道他来过?叶儿,这是他的血,是不是?”风掬叶点头,目中盈满了泪水,说道:“大哥,你快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突然肯认我?还要喂血给我喝?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可是我却没有办法阻止,为什么?我哥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哥哥?”顾夕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说道:“你终于确定了,他是你哥哥?”
风掬叶激烈的情绪这才慢慢平复下来,低声说道:“是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我哥哥,可是我以为他是不会要和我相认的……大哥,你知道么?以前每个月月底,娘都会派人送丹药给我服食,娘说这些丹药可以缓解我病情,而且只要我每个月坚持服用,病自然就会好。可是后来我听大师兄说,这些药丸都是以人血炼制而成,而且是混合了血莲之毒的血才可以缓治百病。于是我便问我娘,这是何人的血,可是她却始终不肯告诉我,还让我放心,说这些丹药已经经过炼制,去除了血莲原有的毒性,我服了是百利而无一害。刚才他经过我房外,想必是听见了我发病时的声响,这才进来,见我痛苦,便用刀不由分说割开了手腕,灌了好多血给我,那种腥腻香甜的味道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你知道么,大哥,在第一次见到他,发现他身中血莲之毒的时候我就想到他是我的哥哥,也是那个十几年来救了我的人,可是,我对不起他,我根本不敢向他承认,我将他害成这个样子,我……我……”
泪水自风掬叶的眼中汹涌而出,她的目光充满了愧疚和痛恨,恨自己这么多年来都在以伤害另一个至亲之人来求生存,恨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做那个人的妹妹。此时,顾夕影已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起风神策的笑容和约定,更是百感交集,只能紧紧地抱着她,抚慰道:“别想了,别想了。我早就说过,像他那样的人,即便你想帮他他也未必领情。他只想一个人承担,对你的病是如此,对寻找开山之钥这件事也是如此。”
“什么?哥哥独自一人去找开山之钥?”风掬叶惊讶道。
顾夕影点头道:“玉府主告知我们最后一枚玄冰玦就在突厥,神策他不知为何答应了秦王要替他找到完整的开山之钥,而我最关心的只是你的病情而已,那些什么宝物,军碑之类的我全都不在乎。所有在这条路上,他还是决定了自己一个人走。”
风掬叶抓紧了顾夕影的衣襟,痛苦地摇了摇头,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娘那么残忍,要对他如此。我哥哥,他是娘的二弟子。然而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娘甚至根本不许他踏进我的蔷薇谷半步,也不让我接近他的鸢尾谷。从小到大,我只是听大师兄和三师姐他们说起过,说哥哥特别爱笑,爱喝酒,爱胡闹吹牛,他总是逗大师兄喝醉酒,偷偷藏起三师姐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药草,害他们急得跳脚。不过,我哥他也非常关心谷中弟子,每个月他离谷的那几天里,大家都觉得似乎少了什么似的。可是后来,大概在两年前,哥哥他突然从谷中消失了,娘说派他去了中原,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师兄师姐们都很挂念他,我也好羡慕他们能和哥哥一起生活,一起玩闹过,一想到我可能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我心里就非常难受,这才偷偷从谷里跑出来找他。可是见到了他,看着他的眼睛,我却总觉得好伤心,好悲哀。每多看他一眼,就多一分痛苦,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原来……我根本不配和他一起玩闹。”说到这里,风掬叶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着,突然她抬起头,坚定地对顾夕影道:“大哥,你刚才说哥哥到突厥去找玄冰玦是不是?那……我们,我们也去突厥,好不好?那样就……就……”还未说完,风掬叶忽然大口喘气,脸色因呼吸急促而变成青紫色。顾夕影见她情绪如此激动,才导致再次病发,赶紧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风掬叶眼一闭,立即倒在他臂弯之中,沉沉睡去。
顾夕影将她抱紧,爱恋地抚着她苍白的脸庞,喃喃道:“真傻,去突厥,你怎么办?你若是出了事,我又怎么办?你放心,你那么在乎他,我又何曾想过要弃他于不顾?明日我们就走,我带你回苗疆找秋前辈,不论如何,一定要让她救神策。就算没有了他的血你的病治不好,也没关系,还有我,我愿意代替他成为你的药人,一生为你献血。”
顾夕影温柔说道,目光坚定,看向窗外的茫茫天空,天边,暗沉一片,如同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