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阳光如缎的早晨。
却有一阵狂风蓦地划破稀薄的雾气,“啵”一声轻响打破初晨的寂静,风神策足尖点过洛水湖面,长臂伸展,如一只大鸟在水面上畅快翱翔,不一会儿便将众人远远抛在了后面。隐隐约约中,金芒院古朴庄严的影像在眼前浮凸闪烁,风神策目光炯炯,加速向前掠去,风一吹,将湖面上影影绰绰的划水声送入了耳畔。
一只普通的小木舟上,载着从金芒院返回的丫鬟们,悠闲荡漾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舟上的几个身着浅碧色衣裳的少女,不知在谈论着什么,银铃般的笑声在广袤的洛水上飘散开来,丫鬟们的脸上均带着天真纯美的笑容,其中一位年纪最小的丫头在与姐姐们打闹完之后,看着远方,润润喉,脆声唱道:
“铜雀锁春风,可怜歌舞落。秋风人去后,书剑寂寥枉凝眸。
杜鹃啼落叶,也为英雄愁。行就金樽酒,琴箫呕哑哭晓梦。”
方唱完这几句,身边的姐妹们均是笑了起来。这首为百年前周,乔二人而泣作的《春风晓梦辞》,本该是沉重而凄哀的曲调,被这不知情为何物的小丫头一唱倒成了什么缠绵缱绻的情曲一般,周乔这二位故人若是知晓了,也不知要作何感想了。
船尾撑蒿的老船夫静静地笑看这群丫头,慈眉善目,船儿划得不急不缓。
忽然老人的脸色一肃,停下了摇船的动作,举目望向远方,船一下子停住了,欢声笑语也戛然而止,众丫鬟们均诧异地回头,以眼神相询。片刻后老船夫收回了视线,神情又恢复了安定,只是花白的眉毛皱成一线,轻声道:“丫头们,别玩啦!有客人了。”
话音刚落,丫鬟们竟突然不约而同地纵身跃入水中,她们落水的姿势美妙灵巧之极,宛如东海传说中的鲛人一般,八个人竟只发出了一声轻响,溅起极轻微的水花。老人摸了摸胡子,抿嘴一笑,继续撑起长蒿,悠然哼起小调,眼神看向前方,似在等待客人的到来。
果然,一个人影自远处几下起落,眨眼间便站定船头,风神策环胸看着老人,和煦笑道:“老人家,不知可否借船一用。”
老人和蔼地点点头,一边掉转船头,一边和这位陌生公子搭讪着,“客人可是要去金芒院么?”
“正是,在下有一物不慎遗落在院中,心中急切,还望老人家帮忙。”
“哦?公子此刻前去,是幸运也是不幸啊!”船夫转过头来定定地瞧着他,笑着叹息。
“老人家何出此言?”
“老朽刚从那里过来,院落刚刚打扫完毕,干净得很,所以我说公子此刻去是幸运。”
风神策深感兴趣地扬起了眉毛,问道:“是么?那倒是有道理。不过在下愚钝,按老人家的意思也就是说当家主人的院落很脏咯?若是没有打扫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是什么样子啊?自然是魑魅魍魉,百鬼猖獗啊!”不等对方有所回答,老船夫已然再次出声解释道:“不过公子放心,此刻我们当家府主的院落可是干净得很啊!相信公子进去了,定会觉得不虚此行!”
风神策撇撇嘴角笑了笑,风吹动他白色的长袍,衬得他整个人宛如一个御着风的仙鹤。只听他道:“那不幸呢?”
“公子进去了自是幸运,进不去那自然便是不幸。”
最后一字尚未掷地,老人,摇着长蒿的手突然一顿,与此同时,风神策足尖猛地在甲板上一点,腾空而起,木板在他脚下咔嚓一声便裂成两半。就在他身子掠起的同时,长蒿带着大水花刷地向他袭来!风神策浮于半空,嘴角噙者冷笑,说道:“好一招‘浪挑龙尾’!这样好的功夫却作撑船之用,可真是让人惋惜!”
老船夫一招未果,又听闻此人如此轻松的说出自己的武功招数,心中暗暗惊讶,但表面上却极其镇定,老人眼神凝聚成针,大喝一声,竟然举起长蒿便往船板砸去,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船身在这雷霆一击下轰然碎裂,风神策目光一动,些微诧异,目中所见,那老人做出这等奇异举动后整个人也随这碎裂的船身沉入了水中。此时,风神策因方才猝然提气一跃,真气只能滞留片刻,如今心中所想也是如何尽快上岸,而不去细思这老人匪夷所思的做法,是以此刻唯一的方法便是踏着湖面上漂浮的木板,聚力再向前掠去,正凝神中,忽然脚下的水面荡起了大股水花,溅湿了他周身,破水只声接二连三,紧接着,从水中竟然伸出了四双雪白的手臂,紧紧地拉住了风神策的脚,冰凉的触感不由地令他无来由地打了个冷战,然未等他有所反应,整个人已被着四双手拉进了水里。
远处另一只船上站立着的几个人似是听闻了这接连的水声,面面相觑,均感诧异,玉凝香皱眉细听,忽地脸色一变,劈手夺过船夫的船蒿,迅速向前方划去。
散落着船只碎片的那片湖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无边,然而平静底下又暗藏着多少杀机?
以风神策为中心,之前纵身入水的八名丫鬟在水中围成了一个圈,老船夫静静地浮在圈外,宛如一个渔夫撒下了鱼网,正准备收线!
然而,“鱼网”一动,左侧的一名少女双脚点在身边同伴的身上用力蹬出,整个人如一条飞鱼,向网中的“猎物”俯冲过去,尖尖的指甲在昏暗的水中闪着幽幽的蓝光,竟然淬了防水的剧毒。风神策身子向后一仰,那女子身体随着去势从他头顶浮过,风神策伸出右手猛然拉住那女子的手腕,用力一扯,便与她位置相换,向她原本所在的位置浮去,然另一名女子即时填补了上来,双手于颈前交错,她左右的两名丫鬟同样从两面游了过来,她们均以同伴身体借力,是以速度极快,风神策眯起了眼睛,不慌不忙,身体往下微沉,向前游去,同时抓住了左右两名少女的脚踝,向下拉扯,借着手中实物的重量,向上一冲,双手一放,改成钳制住眼前的一位少女,那少女手指间蓝光莹莹,正向他袭来。只见他双手交错,灵活如蛇地缠绕她手腕一圈,将她往后一拉,身子同时改为平浮,手松开。此刻那余下的丫鬟们均面带怒容,虽四人位置已被打乱,然整个阵形却丝毫未变,八个人纷纷向中间靠拢,眼见这网越来越小,就快要将猎物紧紧包住。风神策忽然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这鱼网阵忽然乱了,先前与他动手的啊四个丫鬟不知被什么力量牵扯着,身体竟突然不听使唤,在水下失去了平衡,在众姐妹中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横冲乱撞起来。其余四位女子惊诧地看着姐妹们的怪异行为,在水中漂浮的身体也终是难以平稳如在岸上,被她们一撞也向四面散开了去,只一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风神策嘴角的笑意未褪,手指间的细线在浑浊的水下更加看不清晰,原来他之前故意诱那四人与之缠斗,正是找得机会抽出衣袖上的丝线缠绕在她们的手腕和脚踝上,只需一拉,便弄破了她们灵巧的阵形。可怜那八名少女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还道是遇见了水怪拉住了她们的手脚,人人脸上均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正在风神策微笑之时,圈外一直旁观的老人忽然动了起来,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根巨大的船蒿,此时被他插在了水底,双腿缠在长蒿上,稳稳当当地看着破了鱼网阵的年轻人。待得风神策从网中游出,那老人忽然一脚踢来,风神策根本无力可支撑,情急中猛的牵动了手指,将那四名少女一下子拉到了身侧,同时足尖在她们身上连点,几下起落,才堪堪避过那老人的一脚。老人怒视着他,劈手将船蒿折成两段,一段用做支撑,另一段被他拿在手中,突然向刚刚平定身子的风神策击将而来,风神策足点身下的一名女子,刚想浮起,然身后一双手猛的在他背心一拍,将他往前猝然一推,整个人竟像是迎面朝那长蒿撞上去一般。那船蒿夹带着老人浑厚的内力,还未击中便已令人感觉到那狂猛的劲气,背心又被一人偷袭,虽力道有限,然他却惊觉背心一阵刺痛,瞳孔一阵收缩,感觉到什么,双手再不容情,返身便是一掌,那丫鬟被这一掌击得向后退去,一连撞倒了好几个姐妹。然风神策却也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红色氤氲在本就浑浊的水中,众人的视线顿时模糊一片。就在这时,风神策借着这几名女子的身体,几下踩踏,冲上前去,抓紧了击中他的船蒿,咬牙猛是一震!那船蒿顿时在他掌心中裂成碎片,同时两指屈起如闪电般击向老人胸口,毫不留情,正中檀中穴。大股鲜血顿时自老人口中沁出,手一松,整个人也因一时昏厥而向更深的湖底沉下去。
风神策紧捂着胸口,不再管这些人,正准备浮上岸去,眼角瞥到那还留在水底的丫鬟们,明明已精疲力竭,在水下待不长久,却个个不愿离去,眼神焦急地看向老人沉下的方向,拉扯着缠绕手脚的细线,然水下视线模糊,线早已在打斗中纠缠到一起,此线又乃苗疆丛林炎鸠蛛丝制成,极难扯断,眼见那老人身影已经瞧不见了,众丫鬟们心焦如焚,双手也已因拉扯丝线而伤痕累累,血珠散入水中,染红了一整片。
风神策目光动了动,忽然拨开了这些少女,不假思索地往水下游去,众丫鬟们面面相觑,愣愣地浮在水中,望着他游去的方向。
湖面,依然平静。小舟尾随而来的一行人均细细眺望前方,忽然玉凝香目光一凝,指着前方不远处,急切道:“快看——”
众人闻言定睛望去,那平静无波的湖面上赫然散落着一艘小船的残骸,船上的人悉数不见了踪影,亦不见湖面上有漂浮的尸体。然而让人心悸的是那碧波般的湖面下却有刺目的鲜血源源涌出,片刻就将眼前的一片湖水染成了红绫的颜色。
众人大惊,正自忖度着,忽然一股巨大的水浪腾空而起,水花顿时湿了所有人的视线,一道人影如长虹一般地从水中掠起,待得浪花散去,众人赶忙定睛一看,均大吃一惊,只见风神策蓦地跃进了众人的视线,鲜血混着水珠从衣袖上滴落,手中竟还提着一个同样满身血水的老人,看那模样已然不知是死是活了。玉凝香脸色不知为何瞬间一白,突然目露寒光,勃然大怒:
“放下他!”
她手中的长绫也毫不犹豫地应声而出,狠辣之气宛如一条直扑人颈项的赤链蛇!风神策未料到一跃出水面便遭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击,眉头一动,狂野的劲气已然扑面而来。然而他无处闪躲,忽然手臂一动,将手中之人挡在了胸前。玉凝香大惊,似乎顾及着什么,红绫陡然放缓了力道,然去势却丝毫不减,眼见着就要直击向那昏迷的老船夫。
“住手!”
“住手!”
蓦地,两道异口同声的惊呼响起。老人背后的那双眼睛在水光之下熠熠生辉。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臂却忽然往旁一送,手中的老船夫在这一股力道下稳稳地落向下方刚探出水面的众丫鬟的手中。玉凝香惊得几乎松开手,然而已经来不及。众丫鬟们诧异地抬起头,感激得目光看向老人的救命恩人,然而瞳孔却是猛地收缩。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尖锐,虚空中的人“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木偶,直直朝湖面坠落。
甲板上同时惊呼出声的两人均瞠大了眼睛,直到“哗”地一声,溅起的水花才惊回了众人的心神。顾夕影大喊“神策”,神色极为焦虑,抢前一步,便想下水救人。然而耳边忽然劲风来袭,顾夕影只凭本能反应往左侧一倾,堪堪避过这一拳。回过头来,只见瑞伯眼中精光闪烁,大喝一声,便向顾夕影扑来。拳意生风,竟然迅如闪电,且招招狠辣,没有丝毫留情之意。
“瑞伯!”玉凝香大感诧异,眼前的瑞伯竟然未经主人号令便私自与高丽王爷动手,且每一招都是欲置对方于死地。可如今她心头所想的却不全是老管家的怪异行为,更为担心的却是落水之后下落不明的风神策。自己一时大意伤人,即便他本是敌人,心中却也不免歉疚。更何况,经过这翻情景,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坚信,风神策绝不会对玉府有害!
昔日针锋相对的玉府大小姐此刻豁然放下了心中芥蒂,低声对丫鬟们说了几句话,站起身来,喝道:“瑞伯,住手!”
顾夕影此刻双目眯起,神情已是极度森寒,“刷――”白光一闪,冰凉的剑峰如秋蝉薄翼在对手颈项前半寸处铿然停住!瑞伯双眼怒瞪,身子不甘地一动,脖子上立时现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亲王留情!”玉凝香请求道,上前一步,看着府中老管家,神色冷峻,“瑞伯,我以玉府之主的身份命令你,即刻住手!”
“小姐!此人与风神策是一伙的,若是放了,必对玉府不利!”
“够了!”玉凝香目光如剑般射过去,却诧异瑞伯的神色狰狞得可怖,竟没有半丝服从和惧怕,不由心中一跳,接着道:“我说放便放,你敢不从!”
“你!”老管家怒视着眼前的红衣主人,双目满含血丝,似乎没有想到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会对自己说出这种重的话,不由叹了一口气,气得花白的胡子瑟瑟抖动。
“我已命小琴,小竹下水营救风公子,待会救上来,瑞伯你也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
“不可!风神策绝不能救!”
老管家兀自坚持着,玉凝香正待发怒,忽然眼角瞥处,几个丫鬟的脸色均变了,只见湖面上大股殷红往上浮出,水下托着老人的少女们均齐声尖叫起来:“小姐,看……”
船上三人齐齐看去,就见到水面上赫然漂浮着两具尸体,正是方才下水去营救风神策的两个小丫头。顿时,众人心里揪成了一片,面面相觑。
“定是风神策那小人所致!这个畜生――”
瑞伯勃然大怒,竟不顾脖子上的剑,猛地挥臂格开。顾夕影眉头一紧,忽然后退,挽剑空刺,剑影如魅,洛水竟仿佛随着这剑气起舞一般,“哗”地上涨,像是围绕着他手中的那一缕清光。只见那剑身沾满了水汽,滑软若蛇,“嗤”,“嗤”两声,仿若蛇信子吐落在猎物身上的感觉,两股无形剑气同时击中瑞伯和玉凝香,两个人立时僵住不动,只余满脸震惊,竟似是已被人点穴。
当今世上能用剑气点穴者在十几年前就已然从江湖上消失,如今更药铺甚者竟能以一剑同出两股剑气,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年那个人的风范了……
玉凝香的震惊只存片刻,其实她的内心也实是希望这样的解决方法吧!不管是为了偿还方才那无礼一击,还是要借助他手解除心中长久的疑惑……然而此刻她没有看见瑞伯的双眼蓦地瞠大,那神情就仿佛看见了鬼神一般,他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嘴巴大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夕影收剑,转身,冷冷道:“天下第一府,原来也只是住些没有大脑的猪猡!”
说完,再也不看他们一眼,纵身一跃,长身而去,转眼便欺近了彼岸。
金芒院,终于近在眼前。
这一处世人眼中极尽神秘奢华的玉府第一大院,却不似传言中那样金碧辉煌,至少,表面不是,而是出乎意料的萧条。纯金的屋瓦檐廊已然显示不出初建时的那种贵气,反而因这湖畔湿润的水汽而略显暗沉无光。已是初夏,枝杈几乎伸至庭院之中,掩映着这诺大的院落阴森而诡异。
湖畔的泥土湿而软,踩在上面给人极度拖沓而粘腻的感觉。顾夕影将剑送回腰际,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一笑,继续举步。不出多时,金芒院的大门便已呈现眼前。阴冷潮湿的气息似要穿透这面纯金大门的缝隙,扑面而至。其间又混合着泥土,花草的清香,又似夹带着些微……血腥气。
顾夕影不再多想,拾阶上前,深吸一口气,举手轻轻一推,院门“吱呀――”应声而开,渐渐地,浮凸出里面的一片璀璨金色。突然,顾夕影耳朵一动,脸上骤然变色,猛地向后卧倒,同时双脚倒扣向门环,将金色大门轰然一声关上!然而――
为时已晚!
箭弩破空之声与关门的“砰”声同时响起,顾夕影整个人急速向后翻跃,只听一阵阵“笃笃”的巨响,仿佛无数支长箭同时射到了一面铁壁上。幸好――他及时关上了门。大门是黄金打铸,刀枪不入!
然而,待他跃起,方知大错特错,瞠大的的双瞳中,无数支燃着火焰的箭翎朝他呼啸而来。身形急速变幻,将一身空门尽数笼罩在劲气之下,跃起,旋身,穿梭,俯卧……千疮百孔的黄金大门仍然伫立在原处,箭翎的呼啸声终于渐渐消失。顾夕影喘着气,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手中擒来的一把箭递到眼前,然而忽然一阵电流刺过全身,他的手一松,长箭摔落在地上,原本白玉般的手掌此刻竟已成焦黑,那些长箭冒着“嘶嘶”热气,将所触及到的草木也尽数烧成了灰!
一向沉着淡定的九征亲王不禁愕然。
什么样的速度?什么样的温度?
竟能穿透了黄金?
“小心!”
忽然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杂乱的思绪,顾夕影侧身,忽见一支飞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自己袭来,眼见已经躲闪不及,兔起鹘落之际,一个影子飞扑而来,一条腰带猛地抖将过去,竟将那飞速而来的长箭凌空击断。“当”一声摔落在顾夕影的脚边。
“好一个出其不意的毒招!”
来人浑身血水,尤在心悸。转过身来,首先映入对方眼帘的是一双灿烂依旧的黑瞳,面带不屑的笑意。
“神策!你没事?”
顾夕影惊喜交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要是出事了,还能这么巧赶来救你这位好兄弟?”风神策哈哈一笑,虽然满身血水交溶,恐怖非常,笑容却依旧轻快。
顾夕影上下打量他一翻,也畅怀大笑起来:“见你迟迟不从水底浮上来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怎么,是否有人救了你?玉府那两个丫鬟,也是那个人所杀的么?”
风神策神色却是疑惑,点头道:“不错。救我的那人在水中看不清楚模样,只依稀感觉是女子。她杀了那两个丫鬟,也不知是敌是友。”
“哦?”顾夕影皱眉,冷冷地看着四周,声音仍然平静,“玉府果然是高深莫测。竟连一个老管家的武功都能在一夕之间骤增,我险些胜之不得。”
“哼!那也是自然。”风神策冷笑一声,踢起脚边的一支长箭,握在手中,道:“你瞧,就连‘王水之箭’都只配作金芒院的第一道防线,玉府中的奥妙,恐怕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
听闻于此,顾夕影目中顿时一暗,这“王水之箭”乃是将铁箭泡在一种名为“王水”的珍奇液体中,此液体若是在一定温度下与空气接触,便会立即聚起高温,燃起火焰,别说是一扇薄薄的黄金大门,即便是一面黄金打造的墙壁,也照样能够穿透!飞射而来的箭速度极快,摩擦中生热,在空气中自然引发了王水的这种神奇反应,是以,才有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二人互视一眼,均是一笑,实有同生共死,大义凛然之势。不等多待,两人举步跨进了院落,没有丝毫犹豫。
方踏进金芒院的瞬间,不论闯院之人如何的心神俱凝,都不免为这眼前所见而大吃一惊。
此院已非院,只因它并不是只有一院!只见呈现眼前的这座古朴院落竟是整个套在金芒院之下,仿佛一处院落有了两扇院门,两个屋顶,两层墙壁,如同母子般的心意相连。而金芒院如此之大,以眼前的院落之规模,绝非只是其中的惟一。只怕越是深入,越会有让人匪夷所思的奇观异象。
二人震惊之余,视线慢慢搜寻着,最后在同一处停了下来。
画楼。
两个字。刚毅清隽的字体,像极了山水画的描绘笔法,“画”字如行云流瀑,淙淙矮溪,“楼”字如高山峻崖,峭壁孤峰。每个笔画的末端又都带着如诗如画般的意境。
只这二字,便足令任何人来之而不悔。
……(未写,待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