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1626年),明熹宗朱由校年初突患头疾,夜夜头痛不得安宁,到了春末就更厉害了。原本就不愿理政的明熹宗更趁机把朝野之事全推给了魏忠贤,终日只求灵丹妙药保命,可宫里的医药被他吃了片,病情也不见好转。这日,明熹宗召集群臣,只为商议头痛的对策。
“你们到是快想个办法啊!朕头要疼死了!”明熹宗座在龙椅上号令群臣。
“这个......”下面走出一个大臣说道:“古人云:‘病是三分治,七分养’,臣建议皇上不如出宫静养一段时日,也许这病自然就好了。”
“不行!”又站出一大臣反对道:“皇上要是出了宫,这朝事谁管?”
“自然是由魏大人代管。”
“哼!由魏大人管,只怕我们这些老臣再也无面见到皇上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入阁大臣傅尚允身犯何罪,为何被押东厂大狱?”
“他以权谋私,勾结东林党人(注解五),妖言乱政,蛊惑人心,罪不可恕!”
“你们这些妖人才是以权谋私,怕是傅大人有什么证据,你们要杀人灭口吧!”
“你......你......你血口喷人!”
“诛杀忠臣,祸害朝野,你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有什么证据?”
“哼!天知地知,你们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你......你......皇上!”
“好了!好了!”明熹宗怒道:“每次见到你们都是在吵架。朕的头都要疼死了,你们还在吵来吵去,说!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朝下的大臣个个低头默言,连太医都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又能有什么主意呢?
“一群废物!”
明熹宗正气恼着。殿外突然宣昭:“洪公公进殿。”
不一会,从殿外进来一白发老头。身后还带着一位衣着怪异的法师,相貌也不像中原人,洪公公对皇上扣完礼,说道:“魏大人听说皇上偶感头疾,心忧如焚,只因公务繁忙,也不能亲自向皇上请安,所以派老奴来看望皇上。”
“有劳魏卿家心里还惦记着。”
“惦记着皇上是奴才的本分。皇上好则是万民福,做臣子的也该体谅皇上,这样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洪公公看着满朝臣,没人敢再吱声。而后他指着身后的法师说道:“这是甄丹法师,来至西域,法力高强,是魏大人特地托老奴来引见给皇上的。是来给皇上治病的。”
“真的?快带给朕看看!”明熹宗高兴道。
只见西域法师低身行礼,说道:“皇上头疾,非医石所能治愈,乃是妖孽做怪,皇上是否每日日落之后头痛尤其厉害?”
“对!对!就是这样。”
“那皇上头痛之时是否有股耳暝之音?”
“有!有!”
“具我所知,这世上有一禽兽,身背羽翅,头长鳞角,张牙利嘴无空不入,不叫则已,一叫可传三千里,听者必头痛万分,只到丧失心志方才罢休。方才我观这殿外紫气被压制以西,阴气阵阵,正是妖孽出没的征兆,皇上必定是被这禽兽的叫声所扰而感头痛。”
明熹宗听完,吓道:“有妖怪,这可怎么办啊!快!传令下去,有谁见着了这个妖怪,就把它杀掉。”
“这......”
群臣面露难色,这法师说的话谁也没听过,妖怪更是没有人见过,去杀要从何谈起?
甄丹笑道:“皇上莫急,这妖孽显于无形,一般人是见不到的。”
“那该怎么办?”明熹宗更焦急了。
“等我明日在乾清宫前布下法阵,让这妖孽现出原形来,皇上到时便可派大内高手将它杀死。”
“好!就这么办。如果你能把朕的病治好了,朕就封你做护国大法师!”
“谢皇上!”
第二日清晨,明熹宗下令今日群臣不得早朝,以便让法师专心布法阵,然后按置了宫里的侍卫,严正以待只等杀了那妖孽的原形。到了下午,明熹宗坐在乾清宫里,和一帮大臣们津津有味的看着法师做法。古往今来,朝中哪有这等荒唐事,忠烈之臣无不蜚言唾骂,百姓无不耻笑昏庸无道,可明熹宗一个人却乐在其中。
甄丹点燃手中适神,飞入半空中,一声巨大的鸟鸣震得人头发麻。果不一会,见天空一巨大禽鸟俯冲而下,群臣惊吓的慌乱而散,把明熹宗也吓坏了,不断的下令侍卫道:“快!快!去杀了他!”侍卫门拿着红枪向天空刺去,可那禽鸟见有人攻击,又飞上了天。很快,出来两排弓箭手,拉弓放箭,一时箭如雨飞,其中几枝射中了禽鸟。惹的那妖孽像发了疯似的扑向人群,近处的人还来不及放箭,就被禽鸟扑在了地上。一双利爪见人就抓,几十个人已经血流满面,可对着妖孽依旧束手无策,打打停停,功功防防,和这妖孽打起了拉锯战,坐在殿里的明熹宗看着乐开了花,从小到大,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嬉笑道:“这个好玩!”
客氏(注解六)坐在一旁,埋怨道:“怎么禁宫的侍卫连只鸟都杀不死,真该找李忠昭来问问,这兵平时是怎么练的!”
李忠昭此时就站在殿外,听闻客氏的话,心里虽有怒气,却也不敢多言,只得拿了兵器,准备自己冲上去。突然,他身后飞奔出一个少年,先冲向那禽鸟。只看他纵身一跃,踩着一侍卫的头,而后跃上半空,拔出手中长剑,双臂张开如金鹏展翅一般,朝那禽鸟的翅膀劈过去,顿时翅膀被劈掉半截。群臣在地上见状,惊叹道:“好俊的功夫呀!” 禽鸟哀鸣大叫着,奋力扑腾着翅膀,没一会掉在了地上,再也飞不起来了。从旁的侍卫拿着兵器,乘机一起冲过去连劈带砍把鸟杀死了。那少年稳稳的落在地上,收回自己的剑,走到了李忠昭面前。
“父亲大人还好吧!”
李忠昭对自己的儿子点点头,称赞道:“做的好!”
这少年便是李迁寻,转眼已是十五岁的年纪了,长得眉清目秀,颇有风范。李忠昭认为是时候该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所以就为他在宫里谋了一个差事,今日之事原本也不会想到他会计压群雄,可有这样出众的表现,他也甚感欣慰。
明熹宗更为高兴,在殿上大叫着:“他是什么人?居然会飞,快带进来我给看。”
李迁寻只好进殿,跪下行礼后,明熹宗问道:“你是怎么飞上去的,再做一次我看看?”
客氏在一旁说教道:“皇上怎么能和下人一般见识,虽有点技艺,也不过是小本事,能号令天下,威震四海才是大本事,皇上不必大惊小怪,有失了身份。”
明熹宗不敢违背自己的乳母,只好作罢。客氏说道:“好了,下去领赏吧!”
“是!”
李迁寻退出殿外,跟着一位公公走了。
李迁寻来宫里当差不久,对皇宫的路不熟,碰巧刚才那位公公突然有要事,便给他指了条领赏该走的路,无奈皇宫处处都差不多。转了几个圈后,自己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想找个人问问,可对着那头发都已经半白的老公公,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走远了。也许是他官衔太低,而衣着又和普通的侍卫差不多,难怪在这处处以权利说话的地方,没有人会理会他的难处。就在这时,他看见前方有一少年正坐在地上,年纪也和他相仿,李迁寻走过去试着问:“请问出宫的路怎么走?”他现在已经不想领赏,只想早点回家。
那少年坐在地上看了他一眼,说道:“宫里不能随便进出。”
“在下明白,我交班后,等明日才会再进宫。”
“你连交班的地方都不知道吗?”
“我刚到宫里,对这里不熟悉。”李迁寻实话实说。
那少年随手一指,说道:“从这扇门出去,向右走到顶,再向左走就到侍卫住的地方了。”
“多谢!”李迁寻转身要离开,那少年突然站起来拦着他。
“你等等!谁说你可以走的。”
李迁寻不理解,少年打量他一番,说道:“看你的样子是个小小统领吧!手上有多少人。”
“一队人。”李迁寻如实回答。
“哈哈!才一队人啊!”少年大笑着。李迁寻有些不悦。说道:“虽然我现在手上只有一队人,可今后也会像家父一样统领百万之师。”
“哦!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对他颇有兴趣。
“李迁寻。”
少年恍然大悟,念道:“原来是李忠昭的儿子啊!”
“你怎么能直呼家父的名字?”
“我为什么不能直呼他的名字。”
“不行就是不行!”
李迁寻说不出理由。
“你知道我是谁吗?”少年目光矫捷的对他笑。
“就算你是王侯将相,也不能对我父亲无礼。”
少年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没想到你会这样护卫父亲。前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这样为自己的父亲,比起那些王侯将相不知要好上多少。”
李迁寻不懂,儿子护卫父亲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反到成了一种难得的作为。
“我帮了你,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什么?”
“待会有个老太监从这里路过,你看见地上的绳子没有?”
李迁寻这才看见,路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绳子,一边绑在门槛旁边,一边正牵在少年的手里。
“你待会躲在墙角拐角的地方,等那老家伙一来,你只要拉紧绳子就行了。”
这是孩童玩的整人游戏,李迁寻自然明白,可他从不做坑人的事,正要拒绝,这时那老太监就已经带着随从慢慢悠悠的朝这里走来了,李迁寻来不及推脱,与这个少年一起躲在墙角。等老太监走进了李迁寻才看清此人正是洪公公。他可不能做这样的事,但也容不得他想。当官的走路向来不看地上有什么东西的,少年和他握着绳子,等洪公公走到此处,突然一拉紧,把这白发的老人摔了个嘴啃泥。李迁寻只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少年倒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是哪个小崽子干的事,非把他腿打断了不可。”洪公公大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等等,把我先扶起来。”
“快跑!”
少年拍着李迁寻的肩膀,他这才会意过来,转身就跑。少年很快发现李迁寻箭步如飞,一个跟斗就跃了好几丈,把他甩到后面。
“够了够了!他们不会追来了。”少年叫道。“你怎么跑这么快?”
“是你跑的太慢了。”
李迁寻自幼习武,脚下功夫当然好过这个少年,想他刚才对自己的父亲不尊,这下正好取笑他。
少年道不介意,只笑道:“看见没有?刚才那老家伙的样子真是好笑。哈哈”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李迁寻严肃道。
“当然知道。”少年依然笑着说:“洪仁德!魏忠贤的走狗!东厂的厂公!”
“知道还做这害人的事!”李迁寻责备他。
“我害人?”少年笑而愤慨:“如果我害的是人,他们害的就是皇上,害大明朝的江山,害天下的黎民。你懂吗?”
李迁寻不懂,他的生活里没有憎恨,人生一直都是平和、简单的,甚至充满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单纯与快乐。皇宫里是怎样的生活,皇宫外又是怎样的生活,他从来都不知道?
“你走吧!”
少年走了,李迁寻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呢?不过能遇到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他很高兴,因为他太需要一个朋友了。
注解五:东林党是一群文人论政的组织,并非明朝专有,为巩固政权,明朝对东林党人进行了大肆迫害,但在一定时期内,信王为了自身利益,曾暗地支持过东林党.
注解六:客氏是皇上的乳母,在朝中倾权一时,信王登基后,诛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