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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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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城暮春坐直在马车中,静静地闭目养神。但是手上却是丝毫不肯离开腰间的那抹冰凉。

“咯噔——”马车似是压到了什么东西,车身忽然一歪。

萧城暮春猛然睁开了眼睛,握住了佩剑,慢慢挪到了车帘子旁边。她用剑微微一挑,一道光透了进来,那道刺眼的光束刺破了车内的宁静,也刺透了萧城暮春的那份紧张情绪——车外不曾有任何异常,车夫依旧哼着些调子,见萧城暮春挑帘探出身来,边忙打拱道:“姑娘,赶了半天的路,马也乏了,咱们就在前面找间客栈歇了吧?再往前这路便要折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客栈休息呢。”

“好,前面有客栈就歇息便是。”萧城暮春见未有异样,于是便收帘回身。再看向婉儿,却发现她许是刚才过于紧张,眼中的惊恐之色还未褪去。然而,目光中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与勇敢。“放心,”萧城暮春抚上婉儿的手背,“有我在,定保你平安。”

婉儿看向萧城暮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是马上又摇摇头。

“怎么了?不相信我吗?”萧城暮春不解地问。旋即,想起了自己曾经为了要程楠一赴约决斗而绑了她。难不成,这孩子以为自己还会加害于她?

“不是,我只是……”正想着,婉儿却支吾开口到:“我只是希望我们大家都平安,不要因为我而拖累了你们。”

大家——听到这儿,萧城暮春倒是一愣,从来没有谁把她归为什么“大家”的范畴,在翎雁门与师姐妹们的相处也不过是同门情意,而非有“家”。这女孩的温暖倒是让她不习惯起来,心里明明是暖着的,嘴上却冷冷地回道:“你自己保重就好,你我本是不相干的人,无需挂念。”说完,便抽回了手。

婉儿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时而冰冷、时而又让自己安全温暖的女子,讪讪地回神,透过马车的帘子,她看到帘角碰进来的忽明忽暗的前路,忽地心口一紧——不知道程哥哥他们脱身了没有......婉儿开始害怕起来,脸上再也藏不住那些惊慌的神色。

萧城暮春看着婉儿复杂的表情,也不禁疑惑,即便是萧城暮春绑了她去沧州,她也是一脸的宠辱不惊。而今,为何会如此的害怕?怕到,怕到心里丝丝的痛着?

只有婉儿自己的心里明白,原先的不怕,是因为她内心希望程楠一不要来,如果程楠一不出现就意味着他很安全。今时今刻却不同,她渴盼着能够再见到程楠一,如果程楠一不来才是意味着危险的发生。

“姑娘,前面有个客栈,咱们就此歇了吧?再往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客栈,如果天黑了,咱就得走夜路,两位姑娘家怕是多有不安。”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的声音才从帘外响起。

萧城暮春在车内轻“嗯”了一声,马车轻轻地停下了。她掀开帘子自马车上跃下,回身又领了婉儿下来。婉儿正欲答谢,却发现萧城暮春此时眉头一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婉儿忽然发现,一些官旗正插在客栈外,“祥林客栈”的招牌也被这些官旗遮去了一半。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自客栈中走出,拱手道:“两位,今日官方驿站满员,所以军爷们占用了客栈部分客房,两位可以到楼上休息,那层还有几间空房。”

萧城暮春狐疑了一瞬,官方驿站满员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官兵?如果是朝廷派兵,自然会建扎军营。可是眼下并不是驻扎军营,而是全部住进驿馆,说明这些官兵的来意并不是因为战事。但是驿馆住满,又说明来的人不少。于是含糊道:“哦,我们民家女子素来少与这些兵家打交道,不知道这些军爷兴师动众地到此地做什么,我们两个弱女子怕……”

接了官兵的住宿本是个不挣钱又容易掉脑袋的差事,眼下见着两个富家主仆样子的来客,这管事也生怕跑了此单生意,为了招揽客户,忙到:“不碍事,这些军爷只是歇脚短住,好似明儿就启程向西去了。”

向西……萧城暮春在心里默念着,不由地和婉儿对视了一眼——挲城!

萧城暮春心中一惊,脸上却镇定着说:“我们着急回滕州老家,不想与这些兵家有瓜葛,烦请为我们找间安静客房,免得生出些是非来,我们两个弱小女子是万万得罪不起这些军爷的。”说着,塞了些碎银入了管事手中。

管事低头一看,敛眉半笑。再看萧城暮春虽然轻纱掩面看不清模样,但是随从的丫头却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俊俏模样,想必怕是生得艳丽所以担心招惹上这些横行的官兵,于是点头:“姑娘,小的替您安顿好车马,你们不如随我从后门来吧。”

“那就有劳了。”如此安排虽然不方便萧城暮春打探这些官兵的情况,但是少了正面的接触却会让他们更安全。萧城暮春明白,自己脸上遮着面纱本就容易引起注意,好在这里是风沙常常侵扰的塞外,如果换做是在江南的京都,这样才真是招惹众目的。而且,自己还带着婉儿,婉儿虽还年小,但却是一副皮肤白皙娇嫩欲滴的好模样,一看就不是塞北本土的女子,这等生脸自是也容易引起怀疑的,所以能不照面便是最安全的。

吩咐了车夫明天启程的时辰,萧城暮春便和婉儿随着那管事由客栈的后门而入。经得一扇偏门,入了中厅,又从角楼蜿蜒上了客房的二楼。萧城暮春仔细观察着,算是摸清了地形,又想起进门后看见马厩子里拴着的那匹红色骏马,心中正盘算着如果发生意外怎么带着婉儿逃身,却突然听见脚底地板下的房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派人去打探一下,还有多久到挲城。另外……”此时,男声顿了一下,然后阴冷地说:“让前军在我们到达之前悄悄包围挲城,定要围他个水泄不通!”

“是!”领命的军士退下了,方才说话的男人在楼下踱了几步,然后一声清冷的笑留在被他合上的房门外。

此时,萧城暮春才发现,自己一只要迈步的脚正悬在半空,许是方才一直未曾放下。身后的婉儿有些惊惧地倚在栏杆上,僵直的身子一动不动。

“两位,”管事压低了声音,“两位莫出声,这些军爷还不知两位入住,两位莫怕,待会儿进屋以后别再出来走动就是。”管事方才也停下了脚步,凝神屏气,现在他看到婉儿惊恐万分的样子,只当她们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民间富家女子,于是轻手轻脚地带他们进入了二楼尽头一间偏僻安静的房间。

殊不知,婉儿的确是惊恐万分,不过不是因为不曾见过军爷,就是因为见过,又听得方才“挲城”二字,才惊恐得难以平复。

打发了管事出去,萧城暮春将裹藏了剑的包裹放到桌上,随手点了灯。此时,婉儿已经将门拴好,她忽然跨步来到桌边,抓起萧城暮春的手:“姐姐,怎么办?这些人是要……”

话没说完,萧城暮春已快速遮住了婉儿的嘴,在她耳边轻声说:“隔墙怕有耳!”婉儿看向萧城暮春,因为心中的担忧与惊恐,婉儿的瞳孔不由放大,正欲说什么,忽然听得门外“咚——咚——咚——”几声门响有节奏地被敲起。

萧城暮春下意识地抓起包裹中的佩剑……

萧城暮春的剑刚刚从包裹中抽出了半寸,听见门外一个低低的男声传来:“请问这里可是住了两位姑娘?”萧城暮春没有作答,手还扶在剑上,心中却急速的盘算着——来者何人?他要做什么?自己逃身是轻而易举的,但是眼下却带着文文弱弱不会一式半招的上官婉儿……

“正是,”萧城暮春还在犹豫着,婉儿却步到门边回了来人的话,“不知阁下深夜来访何意?”

“哦,”听到婉儿羸弱的声音,来人放松的一应,随即说到:“在下是今夜在此借宿的官方军人,方才见管事从楼上而下,便问他楼上所住何人。管事回我说是二位姑娘,为了安全起见,还请姑娘开门让我检查一下。”来人语气虽然客气,但是话语中分明带着几分不信任之意的压迫。

“回禀官爷,”萧城暮春接上回话,“小女子近日面上出疹子,并不方便见客,也怕传染了官爷多有怪罪。”萧城暮春说着,顺手极轻极快地将剑藏进了床榻的隔板下。她知道,这意味着她将放弃动武,也意味着倘若对方出手,自己很难在第一时间回击。同时,更意味着自己要把这个出疹子的富家小姐演绎到以假乱真的境地。

“姑娘只需微微打开一道门缝,容我探清实情,便不会打扰两位休息了。”来人回到,说话略带挑衅,却滴水不漏。

“好吧,婉儿,去给官爷开门,小心别让官爷沾染了这屋子里的浊气。”对话的空当,萧城暮春已从身上取下一个玉瓶,倒了些什么在桌上的杯子里,瞬间调出一碗汤药模样的东西来。

婉儿定定的看着萧城暮春,此时早已没有了方才答话的果敢,怯怯地站在那里。

萧城暮春冲着婉儿微微颔首,示意她别怕,婉儿这才开了门,旋即如丫鬟一般,垂眼退到一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空隙,一双黑绒绣锦长靴踏入屋内,萧城暮春注意了来人迈入门槛时的步伐——轻功好、内力强,明显的武功见长的军士步伐,再向上一看,猛然对上了一双正看向自己的犀利双眸。心中刚要动惊,忽然想起自己脸上的面纱——还好,自己以纱遮面,所以对方应当是看不到什么。想着,萧城暮春便学着平常女子作了揖:“官爷,可有什么指示?”

“嗯。”来人冷哼了一声,四下打量起来,似乎是没有任何不妥,也不再作声。

那人在房中踱了几步,萧城暮春随着他的步子静静地游走着,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当下的真理。猛然间,那人忽然急急地转身回头,望向了一旁垂眼站着的婉儿,高喝:“抬起头来!”

来人的一声厉喝,吓得婉儿一惊,腾地就涨红了脸,缓缓抬起头……

“姑娘有些眼熟,可曾哪里见过?”来人不知怎地,对婉儿打起了兴趣。

萧城暮春刚要在心中暗骂“好色鬼”,却突然心中一憕——不对!婉儿跟在程楠一身边多年,如果这官爷认得程楠一,就难免在京都里没见过婉儿!

萧城暮春心里绷得紧紧地,不断在脑海里思索着佩剑方才藏放的位置,嘴上道:“官爷说笑了,这丫头是我的贴身丫鬟,名叫窦婉,已经在身边服侍了多年,并不曾有幸见得官爷,只因模样生得可爱亲人,常让人有邻家小妹之感。”

“哼——”来人轻笑,目光终于从婉儿身上移开,却又落在萧城暮春方才调出的那碗药汤上,“这是……?”

“这是上路前,大夫为小女子开的应治出疹的中药。”萧城暮春忙答道。

来人用小指轻蘸了一滴汤水,放到嘴中一咂,“薄荷,麻黄,大黄,白术,甘草,桔梗,白芍……”

听到这,萧城暮春一惊,来人居然懂得医术!

那人回神看向裹着面纱的萧城暮春,继续说到:“解表通里,清热解毒,治疹良药。不过……”略一顿,凑到萧城暮春身边说到:“再加入黄苓,连翘,芒硝这几味,药力会更快些,姑娘的面纱也能早日摘下了。”来人再次探进,那距离近到……近到呼吸可闻!

萧城暮春微微愣住,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尤其是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就连那个百般捉弄自己的栾羿也没有!

栾羿!想到他,萧城暮春很快就回过神来,俯身一谢,道:“谢官爷指点,小女子不懂艺术,竟吃了多日的糊涂药,怪不得不见好转。”

“姑娘客气。”男人背手转身,“哈哈哈,两位歇吧。打扰!”说完便跨步出了门去。

婉儿待那人走远了,才装着并不着急的样子去关了门,门板合上的刹那,她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

萧城暮春拉过婉儿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窗外的楼下安静无人,只有冷风刮进来时,留下的轰鸣声,这才就着萧萧风声对婉儿耳语:“我们明天必须离开这里,假若我吃了药病情好转,就得将面纱取下,到那时……”萧城暮春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婉儿,又咽了回去。“这些官兵要去挲城,恐怕是冲着……”

话音未落,婉儿原本游在窗外的眼神忽然盯紧了萧城暮春。

“所以,我们必须早些离开这里,去丰毅和他们汇合。”萧城暮春低声告诫婉儿,不曾想,婉儿突然摇了头,然后带着诉求的眼神看着她。

“回去……”半响,婉儿才轻轻地说到。她似乎并没有看萧城暮春的眼,也没有要等她看法的意思,她说出的,只是自己的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萧城暮春何曾没想到过回去?只是左右权衡,回去,非但是帮不上忙,并且带着婉儿还会让程楠一更挂心;再者,程楠一伤势已基本恢复,他们很可能早已按计划离开了挲城。贸然带着婉儿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不管怎么样,先到丰毅才是正确的选择,即使到时候程楠一和栾羿没有出现,自己放下婉儿再找他们也比选择现在就回去好。

“如果不想因为自己的拖累害死程楠一,你明儿就乖乖地随我去丰毅!”萧城暮春并不知道怎么说服婉儿,只得如此说。虽然恶毒了些,但好在是抓住了重点。婉儿含着泪,不情愿地点点头。

“早点休息吧!”说完,萧城暮春揣了剑在怀中,便径自躺下了。

翌日清晨,窗外隐约透进来灰蒙蒙的浮光,边塞早间的清冷也让睡意渐渐苏醒。萧城暮春心中正想着一会儿如何出得客栈,忽然盖在身上的被子极轻极轻地一抖。若不是冷冷的风迅侵占了脖颈的温暖,她都很难发现这样轻微的抖动——是婉儿!

只听得婉儿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地,似乎是向着门口走去。

因为担心夜里会发生意外,萧城暮春与婉儿昨夜都是和衣而眠的,此刻,婉儿这是要去哪儿?

萧城暮春腾地起身,向着婉儿的背影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婉儿的后脊一僵。萧城暮春的声音严厉的可怕,让她不由地想起自己被绑去翎雁门的那回。不过,现在形式不同了,这个江湖剑客此刻是与自己同行的,所以,她的厉声代表着她内心对自己的紧张,并无其他。“我……”婉儿慢慢转过身,看着萧城暮春缓缓地道:“昨夜紧张了一夜,现在特别内急,想去方便一下,顺道让管事给咱们准备饭菜,吃过了好上路。见姐姐还没起身,便不敢吵醒……”

萧城暮春看着婉儿,她脸上写满了不安。“难为你担惊受怕了一夜,快去吧。碰到官兵小心些。”

“是。”婉儿深深看了萧城暮春一眼,“姐姐在这里等我。”一颔首,便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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