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这样问过富可敌国“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藏
“你心目中本朝最难沽价的三件宝物是什么?”
“琥珀观音,天池鲛莲,子午禅经。”
“如果将刚才问题中的三件换成两件呢!”
南宫藏沉思良久,方才作答
“拿掉琥珀观音。”
发问之人似乎很有耐性,他又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南宫先生平生阅宝无数,依您看来,天池鲛莲与少林高僧子午禅师的经书比起来,哪个更值钱呢?”
这次南宫藏到回答的很痛快,是不是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自己太多次了。
“天池鲛莲!”
天池鲛莲只是一匹锦缎,如果用来作衣,它甚至连一件三岁小儿穿的马夹都拼不起来,虽然关于它的传说数不胜数,却没人能证实它其中的哪怕一条秘密。既便如此,南宫藏依旧将它视为天下第一奇宝。因为大家都认定“天池鲛莲”当中必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这个秘密无论是什么,都足以影响甚至左右天下大势。
江南傅家少主傅君遥的卧室内,此刻端坐着两人,一位正是这间卧室的主人,另一位则是他的好朋友,京城六扇门中最年轻,名气最大的捕快“小楼一夜听春雨”叶小楼。
叶小楼,二十岁。在两年前他办的第一件案子“江门千鬼窟”中,让当朝重臣户部尚书阮凤年伏法得诛,此案轰动朝野上下,也使得他“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名号不迳而走。江湖上无人不晓京城六扇门里这位冷得像冰的少年捕快,虽然他办差时从来都是独往独来,但这并不表示他没有好友,恰恰相反,许多人都知道叶小楼有几位很要好的朋友,比如皇族贵胄,宝亲王李印池,比如蜀中唐门二公子“人莫予毒”唐镜,比如“九风城主”萧秋吟,还比如此刻坐在他对面江南傅家“锦绣公子”傅君遥。
傅家在江南赫赫有名,一则是因为傅家乃苏州织造大户,京城宫内采办所筹丝绸,织物到有九成来自他们;二则众所周知当今皇上最宠幸的“仪妃”正是三年前入宫的傅家大小姐,傅君遥钦授一等侍卫,傅家荣贵攀至顶点。可究竟只是富商大户,江湖之上并无是非纷绕,来往的也都是些商旅官宦之人。可就在月余之先,傅家却在江湖之上大大的出了名。
这皆源于一件异宝。
叶小楼办差来到江南,无意遇见了好友傅君遥有件棘手的麻烦。“誉盗”封踏竹送来拜帖,指明要取傅家家中异宝“天池鲛莲”,叶小楼既是朝廷捕快,又是傅君遥挚友,护宝当是责无旁贷。可就在今日清晨,叶小楼顺利从封踏竹手中留下的“天池鲛莲”竟然被好友告知此物被偷天换日,偷去了一件假的,换来了一件真的。
刚刚傅君遥再无隐瞒,向好友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天池鲛莲”的秘密。
“小楼可知‘天池鲛莲’并非中土之物?”
叶小楼道:“恩。记得曾听家师提到过‘天池鲛莲’出自西域大凉国内,为大凉皇室所有,但不知为何会辗转落入中土。更生出种种怪诞之说。”
傅君遥点点头,道:“令师所言不错。其实,十七年前‘天池鲛莲’就已在傅家了。”
叶小楼闻言又是一惊,想不到近一月来,这件被江湖传的胡天玄地的宝物早在十几年前就现身中原。它为什么来到中土,是被什么人送来,盗来或者遗失在此,又是什么人将‘天池鲛莲’的消息泄露出来呢?
“十七年前,有人将一女婴送到傅家,在女婴的襁褓中有一幅素锦,家父虽不识此物,但也知道绝非世间凡品。因为此事牵连重大,一切又都是秘密进行,所以知晓内情的不过几人耳。但就在五年前,家母身染重疾,驾鹤西去。出殡那天晚上,一直锁在傅家物料库暗阁内的素锦竟然不翼而飞,也就是那时,家父终于告知给我和姐姐一些真相。
原来家父早年经商至大凉国,与当时大凉国国师金岩赫机缘巧合结为八拜之交。十七年前大凉国内宫廷发生骤变,那个女婴就是金岩赫派亲信冒死护送到傅家,拜托家父顾之周全。至于那幅素锦,我们都猜测是证实女婴身份之物,毕竟金岩赫十七年来杳无音信。所以,那时素锦失盗,虽然傅府上下全力追查,但毫无头绪,只能秘而不宣,暗中访查。是谁会惦记着这件东西,难道是大梁国内又有人翻开十几年前的旧账。家里人虽然紧张了一段时间,担心妹妹会有危险,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慢慢也就淡了。
想不到姐姐入宫后,却无意间得知了那块素锦的来历。大凉国国志有载:大凉西武八年,帝染疾,国医束手无策,唯招贴皇榜求治病良药。西域雪山有高人献天蚕丝锦,蕴幼莲,椒房内,花开气漫,异香袭人,至冰寒处,瓣合香散。帝疾愈,内力暴增,始知丝锦为奇世之宝,收于宫中。
就是这么一段史书之载,姐姐看到后马上想到家中丢失的那块素锦,并告知当今圣上。圣上大奇,加派大内侍卫多方探查素锦下落,可惜几年过去了素锦依然不知所踪。”
叶小楼按捺不住,插言道:“君遥是说令妹便是当年大梁国流落中原的女婴?”
傅君遥点头,继续说道:“仙绰的确是当年襁褓中女婴,大约你没有仔细看过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她的眼珠是海洋色,非常的迷人。
自从圣上登基以来,我朝与大梁国在边界线上战事从未中断,但最终不过是些犯境,扰民,掠财的小战,两国使者来往不断,圣上与大梁国君都不愿发动大规模战争。可是今春,大梁国密探来报,大梁国中主战与主和臣子矛盾日益坚锐,主战派中甚至有人怀疑国君身份,以此要挟大梁国君对我朝用兵。而他们怀疑的理由便是,大梁世代国君拥有的宝物‘天池鲛莲’不在国内,而大梁每朝国君都会发作的隐疾这位君主也全然没有发作迹象。
大梁国君得到消息,一则中土朝中有人与他们国主战派内狼子野心之人勾结,发动战争是假,夺权篡位是真;二则‘天池鲛莲’就在中土,如果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对他的皇位也是很大的麻烦,所以他希望圣上能悄悄访得此物,派专人护送密使带回大梁国,这样他也可以对臣子们有所交待。”
傅君遥嘘出胸中长气,看来这个秘密确实将他压得不轻,说了这么多才端起桌上的茶杯,杯中水早已转凉多时。
叶小楼深锁烟眉,不发一语,盯着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块素锦凝神。
“如此说来,‘天池鲛莲’可治病,增加内力的传言非虚了!”
“大梁国书记载应该不会错的。”
叶小楼道:“如果十七年前襁褓中的素锦确实是‘天池鲛莲’,那么大梁国内那些臣子的怀疑就不是空穴来风。但府上这块假的又是怎么回事?”
傅君遥轻笑一声,道“小楼有所不知。此事说来神奇,家父当年将素锦藏之甚深,但也是惜宝之意吧,有一次他在书房内赏玩,被仙绰撞个正着。所以我们兄妹三人中,反而只有年幼的她得见此物。五年前家中失盗,她见到父亲每日愁眉不展,便亲手织了一幅锦帕,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材料,所用彩丝能随着温度变化而转变颜色,所以锦上冰寒时是一幅图,高温时便又是另一幅图,确实巧夺匠心。父亲爱之非常,称仙绰的礼物是傅家最昂贵的宝物,如此而已。刚才你从封踏竹那里取的这幅锦,我接过来便知绝不是小妹那幅,比之所失之物不知高明千倍,所以我才奇怪悄悄拿到小妹那研究,她也怀疑此物为真品。为何会是真品呢?”
为何会是真品呢?是谁在这一个月内散播‘天池鲛莲’的消息,是想搅局还是投石问路?五年前是谁盗走了‘天池鲛莲’?为什么到了封踏竹的手上?他又为什么偷天换日?朝中究竟是谁与大梁国勾结密谋造反?
所有的问题扑面而来,叶小楼是解迷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