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回到慕山已有一月。
山中的生活比起山下当然要静得多。静得简直快让他忘记一个多月前的事。
七夜看了看坐在一边看书的易辰霜。
七月的阳光很烈,穿过半开的窗投落到地上,日影斑驳。
气头过去了,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又不争气地开始想十夜。
他怎么样?会不会真的被关到黑屋子里去?
又一想,他也已长大了,就算真的被关进去,也能挺过去的。
然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回来一个多月,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过,他心里却总有些惴惴不安,姬恨花难道会就这样放过他?放长线钓大鱼,现在鱼饵跑了,他能甘心?
他当然绝不是会轻易罢手的人。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城主!”是易恩的声音。
易辰霜抬头看了他一眼。
“城主,方才钟楼那边的守卫发现了这东西,请城主过目。”易恩道,带着棉手套,手上端着一个木盒子。
易辰霜示意他放到书案上,看了看,是一个三寸来宽两寸来长的方盒子,木料是北方常用的榆木,既没有刻字也没有雕花,表面有些不平整,但木质已磨得发亮,似是已有些年头。
“这是什么?”易辰霜道。
易恩道:“听守卫的说,是方才钟楼上方飞过的一只老鹰将这只盒子抛下来的。”
“鹰?”易辰霜皱眉,“有没有射中?”
“没有。”易恩道。
事发突然,而且鹰的速度当然比飞鸽之类要快得多。七夜看了一眼那个木盒子,突然心下一沉。
“小心些!”他突然道。易辰霜和易恩转过头看他,他忙道:“还不知究竟是装了什么,小心为妙。”
易辰霜接过易恩的手套戴上,示意易恩靠边站,缓缓将木盒正上方可活动的木板抽开。
木盒开了,既没有暗器突然飞出来,也没有毒烟散开。
乍一看好像什么都没有。
易辰霜将盒子翻过来,终于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是一缕头发。
应该说是两缕,绑成一个“十”字形。
在看清是究竟什么东西的这一瞬间,七夜的心已漏跳了两拍!
“这是什么?”易辰霜皱眉。
易恩端详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为什么把头发绑成“十”字形?
七夜走过来,伸手想拿头发,易辰霜挡住他的手,道:“别碰。”
七夜道:“没事的。”
易辰霜解下手套给他,他只好接过戴上,拿起那束头发。
“看出些什么?”易辰霜看他。
七夜道:“应该……是一个年青人的头发。”
易辰霜翻翻白眼:“这我也看得出来。”
易恩道:“谁会将这种东西放在木盒里,又为什么要往这儿扔?”
易辰霜挑挑眉,天下令人想不通的事情本就天天都在发生。
“也许不是故意往这里扔的,鹰哪儿会认路,许是捡的破烂。”七夜道。
野生禽鸟有时的确会捡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回巢。易恩点点头,将盒子合上,拿出去了。
这一夜,七夜整晚没有合眼。
绝对不会错,是十夜的头发。
姬恨花是在提醒他去见他。
这一个月他并不是已忘记了他、放过了他,而是给他时间完成任务,现在,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可是他从未有过行动,根本拿不出任何东西交差。
不是已经决定今后同拂夜宫再无瓜葛了么?为何还要听他摆布?
他心事重重,犹豫了三天。
第三天,又一只木盒子落到钟楼上。
这次是一根手指。
七夜顿时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
“怎么回事,难道这鹰已认得城内的钟楼了?”易辰霜莫名其妙,对易恩道:“再有下次一定把它射下来。”
“是。”易恩道。
七夜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根手指。
冷静。冷静!
十夜是他从小带大的,别说手指就是脚趾头长什么样他都一清二楚,是不是他的手指他一定可以辨别出来!
他拿过那截断指。
易辰霜捂住口鼻,道:“你不嫌恶心?”
七夜没有作声,将手指翻来覆去看了个仔细,一颗心这才落地。
不是。
他的脊后已有冷汗。
放下心的同时,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姬恨花的意思。
这一次是假的,下一次就是真的了。
一思及此,他简直恨不得即刻下山。然而两次收到木盒,这次一收到手指他就突然提出要下山,易辰霜一定会觉察到不对劲。
他沉住气,等了七天。
这七天他表面镇定自若,其实内里心急如焚,唯恐姬恨花等不及,再寄一个木盒子来。
幸好没有。
七天后,他终于下山到了大木镇。易辰霜走不开身,派了几个侍从跟着他。
长安客栈。
客栈老板是个五十来岁胖乎乎的小老头。
“要一间房。”七夜道。
老板看了他一眼,七夜侧头看了看,那几个侍从始终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应该无法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便轻声道:“福字号房。”
老板立时笑着大声道:“四间上房?好嘞!爷您这边走,小六子,还不快带这位爷上去!”
一个十五六岁灰衣小伙计立刻从一道布帘子后走出来,招呼七夜和身后几个随从上了楼。
福字号房只是一间很普通很朴素的客房。
他躺在床上,既不用点心也不喝茶,直愣愣地躺着,一直躺到天渐渐暗下去,小六子送了晚饭来,又询问他要不要洗澡,他生怕姬恨花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便摇摇头。
一直等到天擦黑,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觉得屋内似有些光亮,他明明没有点灯。
模模糊糊睁开眼,那个人就坐在他的床沿边,静静地注视着桌上的油灯。
“醒了。”姬恨花道。
七夜坐起身,没有说话。
姬恨花也不作声了。
两人就这样静坐了半晌。
最后,还是七夜先开口:“十夜……”
姬恨花道:“他没事。”
他转过头,看了看七夜,忽然笑了一下。
七夜看他一眼,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的很好看,尤其是笑的时候,温和清雅,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令人觉得竟似是画中的人——虽然近在眼前却并非真实存在。
这样一个人,竟是一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团伙的首领。
究竟是为什么?
七夜开口道:“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姬恨花看了他一眼,道:“大概——是因为有趣吧。”
七夜不作声。也许事实并非如此,不过他也知道姬恨花这种人,不会对任何人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姬恨花握了握他的手,突然拿起来放到唇边亲了一下,道:“想不想回去?”
七夜抽回手,道:“去哪儿?”
姬恨花道:“回拂夜宫。”
七夜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经不是拂夜宫的人了。”
“不是?”姬恨花伸手,突然探入他的衣襟,摸了摸他的左肩,道:“那这是什么?”
他摸到的正是七夜肩上的双头鹰刺青。
七夜拨开他的手,姬恨花看他一眼,道:“连摸一下都不行了?你还真替他守身如玉。”
七夜不作声。姬恨花道:“你若想回去,我现在就带你走。”
七夜不看他,摇了摇头。姬恨花道:“你还真喜欢上他了?”
七夜不作声。姬恨花道:“你不想见十夜?”
七夜依旧不作声。姬恨花道:“我知道你喜欢我的,七夜。”
见七夜不作声,姬恨花忽然上前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颊,道:“我今晚在这里过夜,好么?”
七夜直起身子,与他拉开些距离,道:“没有多余的床给你睡。”
姬恨花突然笑了,道:“你在说笑么?”
七夜道:“不是说笑。”
姬恨花道:“什么意思?”
七夜道:“我不能再跟你……”
姬恨花皱眉:“为什么?”
七夜道:“我答应过他,不会再跟其他人在一起。”
姬恨花道:“他是不是还答应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七夜道:“对。”
姬恨花嗤笑道:“几个月不见,我还以为你有长进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天真。”他顿了顿,又道:“他是什么人?踏雪城城主,他真能不娶老婆不生孩子守着你一辈子?”
七夜道:“难道你能?”
姬恨花道:“我能。”
七夜道:“那寻蓝呢,他怎么办?”
姬恨花皱眉:“不要提他。”
七夜不作声。
姬恨花道:“你十七岁时跟了我,五年了吧。”他看住他,道:“你几时见过有人能在我的床上睡五年的?”
他抱住他,道:“我的意思你不懂么?”
七夜缓缓推开他,道:“不管是真是假,已经晚了。”
姬恨花道:“为什么?”
七夜道:“不管他做不做得到,我答应他的一定要做到。而且——”他顿了顿,道:“我的确喜欢他。”
姬恨花道:“比喜欢我还喜欢?”
七夜道:“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那种想法了,抱歉。”
姬恨花看了看他,没作声。
半晌,他才道:“你真要喜欢他,我也不勉强你,不过,该做的事不能忘了。”
七夜道:“我现在还没弄清楚。”
姬恨花道:“都一个多月了,一点都没弄清楚?”
七夜道:“突然跟他提起这些,他会怀疑。”
姬恨花道:“他会怀疑你?”
七夜道:“为什么不会?”
姬恨花看了他一眼,道:“好,我相信你。等你消息。”
他站起身,像是准备走了,又回头道:“下次我带十夜一起来。”
七夜看了看他,略微点了点头。
不论怎样,姬恨花还是捏住了他的死穴。
他走正门出去了。
七夜躺下来,看着床帐。
他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么?
很久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他的。
然而那种感觉难道真的是喜欢?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崇拜,敬仰,敬佩,仰慕,年少的时候,对一个占有自己身体的年长的强者,不由自主的、盲从的迷恋。
迷恋当然不是爱,甚至连喜欢也算不上。
因为爱和喜欢的对象是一个人,不论美丑贵贱,而迷恋的对象,有的时候也许只是那个人身上的光环而已。
不过,若非那个实在过分的玩笑,若他现在还在姬恨花身边,他未必能看得清楚。
真是当局者迷。他忽然笑了笑。
往事已矣,现在他有易辰霜。
易辰霜当然也是强者,可是他和姬恨花不同,冷静,聪敏,理智,内敛,绝不会兴之所至,任意妄为,绝不会轻易伤害他人,无论任何人。
不过那也只是他在外人面前的样子,七夜忽然笑了,在他面前,他有时是只粘人的小猫咪,有时却是个不讲理的小无赖。
有时他简直都快忘记易辰霜比他还要大四岁的事实。
一想起他长长的睫毛刷过自己皮肤的那种感觉,他没来由的一阵激动,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枕头,想象它是易辰霜,狠狠亲了它一下。
他决定回去以后要好好亲亲他。
然而他一回到踏雪城,还没来得及好好亲亲他,就被告知他们又要出远门。
“去哪儿?”七夜道。
“乾州。”易辰霜道。
今日午后忽然收到柳若水的飞鸽传书,要他速至乾州西北角的永安小镇,说是有大事发生,却又没说是什么大事。
乾州是个小地方,永安镇更是个四面环山的偏远小镇,能有什么大事?柳若水这家伙,每次都弄得神秘兮兮,每次他一去就发现又惹上了麻烦事。
然而每次他还是要去。
七夜和易恩替他打点了些东西,第二日两人就起程了,这次易恩没有跟随,易辰霜也只象征性的带了几个侍从。
现在,他们一队人就像是小地方来的土财主,一辆马车,几匹马,一路往乾州永安镇去了,走走停停,找小客栈歇脚,到永安镇竟用了十好几天。
七夜心里装着事,倒也不觉长途跋涉的辛苦,以拂夜宫的灵通程度,想必他们一出慕山姬恨花就知道了,这样也好,易辰霜天天粘着他,他也瞅不着空子来找他。
一到永安镇,柳若水的侍从已在镇外等候,带他们到了歇脚的地方,是一条普通的小巷子里的一户普通民宅,已被柳若水租了下来。
“若水人呢?”易辰霜道。
“庄主在镇上的玉仙酒楼,他让您先歇着,晚上他就回来了。”侍从道。
易辰霜点点头,到永安镇前,他们已连赶了一天一夜路,七夜伺候他洗漱,一行人各自歇下了。
一直睡到傍晚,起身用了晚膳,还是不见柳若水踪影。易辰霜养足了精神,便自己到玉仙酒楼去找他。
小镇的酒楼当然也比较简陋,易辰霜和七夜一进去,就看到柳若水坐在临街的桌边。
柳若水看到两人,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对他们点了点头。两人走上前,也坐了下来,柳若水给他们倒了茶。
茶实在很糟糕,不过他们当然并不是来喝茶的,易辰霜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在青州过得太惬意,便想到这里来换换口味?”
柳若水道:“若是如此,叫你来做什么?”他笑了一下,道:“其实在这里住久了,觉得小地方也自有它的好处。”
易辰霜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柳若水道:“半个多月。”
易辰霜四周扫了一眼,酒楼不大,但是每张桌上都有人,生意好得有些古怪,平常人家是过年过节才舍得下馆子的。他道:“这里的人怎都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
柳若水道:“因为他们本就是贼。”他说着,忽然坐过来亲昵地搭住易辰霜的肩,道:“怎样?几时喝你跟小媳妇的喜酒?”易辰霜正莫名其妙,柳若水却低声道:“看到左边靠墙那一桌四个人没?”
易辰霜“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真的转头去看,柳若水道:“那是太行山的‘蛇鼠一窝’。”
太行‘蛇鼠一窝’这四个江洋大盗只要是走江湖的人都至少有所耳闻,可是他们向来在关中一些重镇出没,又怎么跑到这偏僻的永安镇来?
柳若水道:“右边靠墙一桌佩窄剑的两个人,是海南派的风神子和雷神子。”
易辰霜道:“风雷双煞?”
风雷双煞原是海南派弟子,生性偏狭邪恶,素来劣迹斑斑,偷抢掳掠□□妇女无恶不作,海南派虽以辛辣奇诡的剑法闻名,却是白道正派,容不得这样的弟子,十多年前就已将两人逐出师门。
这两人也到了这里?
柳若水道:“这酒楼里除了老板、伙计和我们三人,其余的不是贼偷就是大盗。”
易辰霜道:“你怎么知道?”
柳若水道:“因为这半个多月来我天天都来这里。”他又道:“看窗外。”
易辰霜扭头,柳若水道:“看到那边面摊上吃面的青衣人没?蜀中独行盗范青阳。”他又道:“再过去些,那个买豆腐脑的挑子边坐着的,‘白蝙蝠’的头子。”
“白蝙蝠”是近年江湖中最厉害的盗墓团伙。
易辰霜道:“江湖中的牛鬼蛇神怎么都聚拢到这里来了?”
柳若水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到这里来?”
易辰霜道:“你不也是牛鬼蛇神?”
柳若水难得吃瘪,气得翻白眼。好半晌才道:“因为最近江湖中突然传出了一个消息。”
“什么?”
“西域东陀耶国玉泠侯的陵墓就在永安镇附近。”
易辰霜和七夜愣住了。
“西域东陀耶国玉泠侯,为什么要把陵寝安在这里?”易辰霜道。
“谁知道。”柳若水耸耸肩。
易辰霜这才明白过来,道:“东陀耶国富民强,玉泠侯的陵寝当然无异于一个大宝藏。”
柳若水道:“这些天几乎全天下有点本事的盗墓贼都聚集到永安镇来了。”
易辰霜道:“不仅是盗贼,凡是打墓葬品主意的也都来了,都想趁乱摸一把。”
柳若水道:“没错。”
易辰霜这才知道柳若水在信中为何叫他少带些人,车马也不要太过招摇,穿着尽力普通些。
在这一池浑水中,谁比别人招摇谁就立刻会成为所有人的靶子,人人都想扮得普通点再普通点,最好比路边的一块石头还不起眼。
易辰霜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也是想趁乱摸一把。”
柳若水摇摇扇子,道:“没错。而且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当然也不会忘了捎上你。”
易辰霜叹了口气。有时他实在觉得自己有些交友不慎。
柳若水从袖内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易辰霜接过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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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辰霜皱眉道:“这都是什么?”
柳若水道:“我列的清单,是我这次都要弄到手的东西。”
易辰霜无奈道:“你还……真有空。不过看起来这玉泠侯的确很有钱。”他又道,“这消息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柳若水道:“不知道。”
易辰霜道:“哪个傻瓜知道了这种秘密肯传扬出去?难道没可能是假消息?”
柳若水道:“有可能。不过这几天我又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易辰霜道。
柳若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西南苗疆望月谷谷主也来了。”
望月谷?
连望月谷谷主都来了?
“现在你还觉得是假消息么?”柳若水道,“而且,我倒是觉得——”
“什么?”
“放出消息的人,也许本就是想将一池清水搅混。”
清水的确已被搅混。
玉仙酒楼对面有家王老大面馆,这些日子生意也兴隆得狠,玉仙楼满座后客人便都蜂拥到这里来了。
角落里有一张八仙桌,桌边坐着五个人。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棕黑发色,戴一副鹿皮手套的人皱眉道,“这几日我们才到这里,为什么已聚集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
“看来消息是真的了。”一个十八九岁扎冲天马尾辫的少年道,“风声的确已走漏。”
“问题是——”一个背大刀的男子道:“除了我们,还有什么人能知道玉泠侯陵墓的事。”
“我们自己人中当然绝不会有叛徒。”一个十六七岁头发只长及肩的少年道。
“那么只有可能是其他人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且将它传了出去。”幽雀道。
“是谁这么白痴?”旭川道。
十夜道:“这个人非但不白痴,还很聪明。”
“哦?”旭川道。
十夜道:“要得到这种秘密本就极难,而且他一定知道我们也得到了消息,但是又觉得自己也许不是对手,因此索性将消息放出,来的人一多,第一他能隐藏自己,第二那群牛鬼蛇神势必会给我们添乱,他也好趁乱出手。”
惊蛰道:“十夜说的没错。”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坐在一边的青傀道。
“宫主说少安毋躁,等过几天他来了再下指示。”惊蛰道。